第十章 浩然

李青萍此時確實是強弩之末,之前的放血療毒可以說是飲鴆止渴,這一拳幹不挺妖哥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突然之間,李青萍一陣心悸,來不及多想直接伸出左手擋在面前,一把寒光閃閃的鋒利短劍已爆射而至,將李青萍的左臂穿透直至劍柄,劍尖離自己的喉嚨就差半寸!

李青萍緊緊用肌肉把劍夾住,連拔都不敢拔,這?的手臂裡動脈都割破了!

原來是燕九妹已經清醒過來,在李青萍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全力投擲,差點要了李青萍的命。

“哥哥快走!”燕九妹勉力喊出一聲,跪倒在地上。

妖哥此時也緩過氣來,聲音沙啞似夜梟,氣急敗壞地嚎叫道:“賤婢!快給我撞牆去死啊啊!”

李青萍暗道不妙,回頭看去,只見白雪雙眼木然,直楞楞地朝着旁邊的牆壁當頭撞去,眼看着就要頭破血流。

李青萍趕忙飛身相救,終於及時將她按住,一記手刀把白雪敲暈過去。

但是回頭一看,妖哥已經帶着燕九妹翻過牆狼狽逃走,此時已追之不及……

片刻之後,姍姍來遲的援軍終於到了,姬昌一馬當先急速奔來,看到李青萍臂插短劍、血流滿地的悽慘模樣也是心中一緊,連忙問道:“師侄你傷的怎麼樣?”

李青萍此時只覺得意氣風發,心頭十分暢快,顯然是戰鬥後氣血奔涌的高潮還沒有回落,朗聲笑道:“師叔我沒事,那一男一女兩個賊子朝那邊逃走,先去擒下他們……”

“別說話,坐下運氣,我來助你療傷……”姬昌先不管其他,直接輸入一道同根同源的乾坤真氣,拉着李青萍坐下療傷,同時吩咐手下:

“封鎖全城,往那邊方向重點搜尋!”

一股雄渾浩大的先天真氣涌入李青萍經脈中,犁庭掃穴一般,體內殘餘的毒素渙然如冰釋,幾個呼吸就排出體外,反倒是短劍插入的外傷頗爲麻煩。

兩人配合着緩緩拔出短劍,隨後利用真氣小心翼翼地收束動脈血管,然後刺激血管連接再生,最後,新生的脆弱血管還要細細溫養……完全就是一場武俠版的外科手術!沒有先天境界對真氣的細微掌控,做這手術的資格都沒有。

……

一個時辰後,西伯侯府練功室內,李青萍和姬昌終於收功,兩人都是滿頭細汗,心神疲憊。

姬昌一邊擦着汗水說道:“青萍,你的傷已癒合了大半,只要再靜養三天就能無礙,這幾天你就到我書房多看看書吧,過些日子我再讓侯府的高手和你切磋。”

“多謝師叔,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讀書的……”李青萍拭去汗水,臉色有些失血後的蒼白。

兩人走出練功室,來到了議事大廳,禮相、樂將、射將已在此等候。

射將拱手彙報道:“侯爺,白雪姑娘剛纔醒來,已經沒事了,不過那兩個賊人始終未有搜尋到。”

姬昌面無表情,但語氣已帶有怒意,“將這兩人全城通緝!即使搜尋不到,也要敲山震虎,讓他們不敢妄動。”

顯然,對方這次直接向自己身邊之人下手,已是觸怒了姬昌底線,想來不禁一陣後怕。

樂將問道:“侯爺,那兩人是否和之前那波襲擊侯府的人有關?”

姬昌點頭道:“不錯,雖然當初他們蒙面夜行,但少女的那把寶劍我認得,那次也刺中了我,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李青萍聞言摸了摸收入懷中的短劍,寒氣森森、鋒芒畢露,確實是一把神兵利器。不過現在已是他的戰利品了,這次險死還生總算還是有些收穫的。

禮相拿出兩張早已畫好的畫像,給姬昌展示道:“侯爺,這是我詢問目擊的路人後,根據描述畫出來的畫像……”

李青萍定睛一看,竟然畫得惟妙惟肖,“沒錯,就是他們兩個!”看來這禮相是身懷絕技啊,不但畫技這麼好,連刑偵技術都會。

姬昌看到這兩人一下就皺住眉頭,“他們的身份……”

“我們在朝歌打探的資料裡有這兩人的檔案,他們是妖帥的一對兒女,妖哥和燕九妹,如今任職皇宮的九大護衛之二。”

禮相肅然說道:“他們潛伏在西岐圖謀不軌,必定有不少同夥,很可能是九大護衛同時出動。”

樂將猜測道:“說不定暗中主持這幫魑魅魍魎的就是妖帥!”

姬昌沉聲叮囑:“妖帥功力高深,修煉的是上古邪功‘天妖屠神法’,真氣能奪人魂魄,邪異無比。你們萬一和他對上,切不可硬拼,讓我來拖住他。”

“從現在開始,全城戒備,直到九鼎奇法完成,八月十五那天不可讓他們看出端倪。希望能瞞住吧……”

……

四位高手走後,李青萍向姬昌問道:“師叔,我發現我的真氣好像有了什麼變化,但又似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姬昌點了點頭,卻問了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青萍,今天這事弄得你差點丟了性命,你後悔嗎?”

李青萍搖了搖頭,毫不猶豫道:“當然不後悔,別說是險死還生,就是真死了,我也早有了心理準備,坦然受之,絕無怨言。”

姬昌露出讚賞之色,“這就是你真氣中多出來的東西……

‘先天乾坤功’從來不是讓人修成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天道與人道交織密不可分,這天人和一的部分,我管它叫作——浩然正氣!”

李青萍若有所思,浩然之氣,發自肺腑,充塞天地……

姬昌又問道:“我派功法,以‘乾、坤’代指‘天、地’,可你是否想過,天、地兩字意義明晰,不含歧義,我派先人又何苦再造出乾、坤二字呢?”

李青萍陷入沉思。

姬昌繼續說道:“鳥兒眼中有天地,魚兒眼中也有天地,萬物萬靈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這天地浩大無垠,又精彩紛呈,人生在其中,不過是滄海之一粟,我們和魚鳥它們有何不同?”

李青萍想了片刻回答道:“我們會思考,會想着超脫,會習武修道覓長生……”

“沒錯,我輩修士,仰觀天、俯觀地,既不是懵懵懂懂、渾渾噩噩,也不會唯唯諾諾、敬謹如命。而是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集習天地萬物之所長……

是以天地入我心懷,就成了這片——浩然乾坤!”

姬昌說完,乾坤真氣如潮水般鋪散開來,充塞四周……他主動展示了自己性命交修的先天真氣。

李青萍感受着這股溫暖如晨曦的真氣。就像是姬昌的爲人一般,柔而不弱,剛而不烈,明而不耀,綿綿薄薄卻又浩蕩無窮,滋養天下而又潤物無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當這兩句話浮現在腦海中,李青萍已是激動的渾身顫抖,血脈膨脹,心臟劇烈鼓動不吐不快……

真的很想告訴眼前這位師叔,這位演化了《易經》的周文王,他的精神、他的理念、他的堅持,會被一代代的炎黃子孫繼承下去,三千年來歷經無數波折磨難從來不敢忘卻,已是銘刻到了骨子裡……

李青萍同樣毫無保留的散出真氣,一股浩然之意在其中激盪沸騰,漸漸蛻變成帶有李青萍精神烙印的乾坤真氣。

姬昌細細品味着這股一脈相承,卻又好似經過千年時光醞釀,仍然歷久彌新的精神本質,欣慰地開懷大笑。

“青萍,你果然像你師父所說,天生就是我們廣成仙派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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