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人已經完全傻眼了,這是啥情況?這人究竟是誰?爲什麼平日裡不苟言笑的王總,見了他畢恭畢敬、一臉討好。
“小周,愣着幹嘛?去給林先生倒杯水啊。”王旭東進門前喊了句。
“哦哦,這就去。”
……
辦公室裡。
林啓風坐在桌前,對面是站着的王旭東,正向他彙報着工作。
“紡織廠去年六月投產,到現在一年多了,生意還算不錯,市裡拿下不少訂單,外地的也有,香江那邊也算打開了市場,拿下幾單,廠裡現在最主要的問題還是產量太低,有訂單也吃不下,最近正準備再購置一批織機,擴大生產……”
小周端了杯水進來,瞧見辦公室裡的架勢,心裡開始冒冷汗。
堂堂一廠之長,跟縣裡領導都能稱兄道弟的王旭東,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居然連坐着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就是再傻,他現在也明白了,能讓王旭東擺出這副姿態的,出了廠裡那位幕後老闆還能是誰?
一念至此,心裡更加慌亂,他怎麼就把大老闆給得罪了呢?
小心翼翼走到跟前:“林先生,您的茶。”
“嗯。”
很平淡的一聲,小周心裡卻鬆了口氣,看樣子,老闆似乎沒生他的氣?
暗自慶幸着走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了。
等王旭東說完,林啓風笑道:“乾的不錯,讓你當廠長算是挑對人了。”
王旭東謙虛道:“您過獎了,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改進,關於繼續購進織機、擴大生產的事,您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你只管放開手腳去幹,嗯……聯繫織機的時候,順帶着幫我打聽一下飼料生產設備和生產線,主要是價格。”
王旭東問都沒問直接點了頭:“好,我會盡快幫您打聽,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林啓風笑道:“沒了,你該忙什麼就去忙你的,我去廠裡隨便轉轉。”
王旭東趕忙:“我帶您去。”
“成吧。”
……
紡織廠裡轉了一圈,末了又邀請了王旭東來參加他的婚禮,林啓風便回了家。
一連三天,老孃忙的腳不沾地。
既要在村裡籌備合作社,又要在家張羅婚禮,連個囫圇覺都沒睡過,臉上透着疲憊,精神頭倒還算好。
林啓風也沒閒着,菸酒都備齊了,親戚朋友該通知的也都通知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這天下午,老丈人那邊回了電報。
老孃問他:“你老丈人說什麼了?”
林啓風遞過去電報:“您自己看吧,也沒說什麼。”
老孃瞅了一眼:“你老丈人二十五那天來?怎麼也沒說要來多少人啊,我好給安排住的地方。”
林啓風道:“我老丈人三代單傳,他們家就四口人,還能來幾個?”
老孃點點頭:“讓你打聽設備的事,打聽的怎麼樣了?”
林啓風道:“下午剛得着信,設備價錢有高也有低,最便宜的一臺也得四萬二,想開飼料廠,就算小打小鬧也得買上三五臺吧?這就得十幾二十萬了。”
老孃驚訝道:“這麼多嗎?”
林啓風嗯一聲:“合作社的事你籌備的怎麼樣了?能弄到多少錢?”
老孃道:“還不知道呢,這兩天跟村裡人把事說了一下,一聽是你出的主意,感興趣的人不少,明天上午要在廟臺前開個大會,具體能籌到多少錢,到時候就知道了,我估摸着,能籌兩萬塊就頂天了,離十幾萬還差得遠呢。”
林啓風笑道:“沒事,差多少家裡給補上,家裡不夠我給補上。”
……
朱家。
就在林啓風跟他老孃商量合作社的同時,下溝河村前任支書朱老二同志,也正跟一夥人開着會。
朱家是村裡的第一大戶,兄弟七個,各自在村裡開枝散葉,人丁興旺的很。
在農村,人多就是實力,要不然憑他朱老二的德行,怎麼可能在支書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幾年。
此刻,朱家七兄弟坐在了一起,正跟屋裡吞雲吐霧。
朱老五吐出口煙,開口了:“最近幾天林家那娘們在村裡攛掇的挺勤快啊。”
朱老七調侃道:“什麼娘們,人家現在是支書,得叫人……劉支書。”
最後一個音拖得老長。
朱老五冷聲道:“屁的支書,我認,她纔是,不認,她就是個老孃們。”
朱老六笑道:“五哥這話說得我愛聽。”
朱老四跟着笑了下:“聽說那娘們要在村裡折騰什麼合作社?”
朱老三道:“我也聽說了,說是要開個什麼……飼料廠?以後賣飼料,讓村裡人出錢一起幹,等掙了錢,按出資比例分紅。”
朱老大嗤一聲就笑了,露出一嘴黃牙:“還賺錢?賺個屁吧,她當開工廠是跟地裡刨食呢?撒了種子好賴都能長顆苗?她一個婦道人家,一輩子沒幹過買賣,知道生意該怎麼做嗎?別最後把褲子都給賠進去吧。”
話音剛落,朱家幾兄弟齊聲笑了起來。
朱老七道:“大哥這話說得沒錯,她一個啥都不懂的老孃們,上任才幾天啊,就要折騰着開工廠,我看最後指定得賠的血本無歸。”
朱老四咧嘴笑道:“賠吧,賠得越多越好,最好把村裡人半輩子攢的錢全給賠了,等他們哭的時候就該想起二哥的好了。”
朱老五道:“沒準兒二哥還能順勢復出,重新奪回支書的位子呢?”
朱老三道:“這樣最好,省的我們再想其它辦法,把她弄下來。”
朱老六道:“對,她一個老孃們,就該在家抱孫子,出來瞎折騰什麼。”
朱老大道:“先別高興的太早……”
“嗯?怎麼說?”
朱老大撇撇嘴:“就算賠錢,也得等她真把工廠開起來纔有可能,萬一沒人搭理她,不是白高興一場嗎。”
朱家衆兄弟聞言愣了一下,然後齊聲大笑起來。
“這話說的在理兒。”
朱家兄弟都說了話,唯有朱老二叼着根菸,眯着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兄弟幾個笑完平靜下來,才見他猛地抽了口煙,緩緩開口了:“主意是他家老三出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威力十足,剛纔還笑的肆無忌憚的朱家幾兄弟,突然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