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帝辛心生明悟之際,那由血肉所長成的扭曲之樹,突然開始搖擺。
樹上的果實也跟着一同搖擺。
奇異的事,果實在搖擺之時,竟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着。
直到最後,那垂在樹上的果實,堪堪成長到了與那樹一般大小。
而後,瓜熟蒂落,果實落地。
也就是在果實落地的一瞬間,搖擺的血肉之樹瞬間停下。
歲月似乎是在這傾刻之間瘋狂在那血肉之樹上流逝。
那樹,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死亡,腐敗,直至最後灰化,徹底消失不見。
當樹徹底消失不見之際,那落在地上的血肉果實之上,迸發出一股既強烈,又十分無序且混亂的生命力。
如果子一般的血肉,也在這時迅速蠕動着。
果實,似是在這一刻化作了一枚卵。
卵中的生命,正在努力地破殼而出。
隨着那生命的掙扎,更有一股代表着無序與混亂的規則,一同輻射而出。
彷彿要將那卵所在的區域徹底同化,或是吞噬。
“啵!”
一聲輕響,那血肉之卵終是被徹底撐破。
同一時間,衆仙盟之人,全都眉頭重皺,心情緊張。
他們存在的目的與意義,就是毀滅這些邪惡的生命。
而今,他們卻親手培養出了一個邪物。
這邪物,是會爲禍蒼生,還是會平安無事?
他們全都不知道。
若不是帝辛也在這兒,若不是怕忤逆了帝辛。
此刻,絕對會有衆仙盟之人捍然動手。
只不過,下一瞬間,衆仙盟所有人都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因爲那血卵被撐破之後,率先從那枚血肉之卵中伸出來的,是一條手臂。
一條有着正常人手掌與胳膊的手臂。
皮膚光滑,骨血正常。
緊接着,一道人影突破血卵,直立而起。
這一剎那,所有人雙眼都微微一瞪,目露奇異。
那自血卵中出現的人,正是顧長風。
起身之後,他低頭打量着自己,雙眼中盡是心有餘悸之狀。
“顧長風!”看得出來,顧長風並沒有迷失心智。他的意識還在,靈魂也在。帝辛當即重重一喝。
顧長風當即擡頭朝帝辛看來。
目光在接觸到帝辛的瞬間,他聳然一顫。
眼神也在這一刻變得極其複雜。
有險死還生的慶幸,有極苦澀的無奈。
就這樣,他一直一動不動地盯着帝辛,沉默不語。
許久許久之後,顧長風又‘撲通’一聲,重重跌坐於地。
他的頭低了下去,躬着身,臉上盡是苦澀與絕望。
甚至,他的嘴角也因爲苦澀與絕望不斷抽搐着。
這一幕,讓帝辛眉頭直皺。
顧長風這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會有什麼事,能讓他露出這副模樣?
帝辛擡起腳步,無聲地走到了顧長風跟前。
打量了他一眼,帝辛問道,“你已經知道了你的來歷?”
顧長風擡眼朝帝辛望了望,苦苦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帝辛再度開口,“一個人的出生,只能決定其起點如何。道在何處,終點在哪與他的出生沒有半點關係。”
“你雖是混沌生靈爲了存活而創造的軀殼,但卻已成自我。你是你,混沌生靈是混沌生靈,又何必介懷。”
對於顧長風,帝辛的的確確十分欣賞。
就算是在一個正常的世界裡,像他這樣有着一顆赤子之心的人都極其難見。
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混亂且詭異的世界之中?
還是那句話,顧長風若能得到悉心培養,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甚至,讓他成爲帝辛爲歲月之主的道域之中衆仙尋求解脫之道的夥伴也不是不可能。
他也的的確確,不想看到一個有着無限潛力的生靈,就因爲這點小事而沉淪。
然而,這一次帝辛卻是猜錯了。
他的話落下之後,顧長風淡淡地搖了搖頭。
“我到底是什麼出身,又到底是什麼,我從來都不在意。”
“我是人也好,還是邪物的一層僞裝也罷,對我而言毫無區別。我就是我,從頭到尾我都很清楚。”
“我的靈魂,我的意識,都是真實存在的。其他一切於我而言,再無關係!”
這話,又只聽得帝辛眉頭直皺。
能說出這番話,說明顧長風想得很透徹。
甚至,比起歲月之主的道域世界裡的一些仙家都要活得透徹與清醒。
“這既然無法動搖你的心智,那你如今爲何又是如此表現?”
顧長風緩緩地擡起了頭,朝着帝辛看去,臉上的表情也在這一刻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再一次,他看着帝辛,沉默不語。
事實上,顧長風張了好幾次嘴。
可每張一次嘴,他始終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就好似,他要說的話,能顛覆整個世界一般。
看着他這欲言又止之狀,帝辛也沒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終於,過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顧長風才重重咬住了牙,並無比艱難地向帝辛說道。
“我與那邪物合而爲一,洞悉了這個世界最深的真相!”
說着話,顧長風的眉頭已皺至極限,臉上甚至涌出了一股略帶恐懼之色。
“原來,這個世界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是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