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如果說月娘一家是她在這個世界無法割捨的至親血肉,但是秦贏卻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讓她感覺到的溫暖依靠。第一次她殺了人,第二次見面時她打人、整人,可是秦贏都無條件的信任自己,支持自己。
只要有秦贏在,翠微就覺得身上的重擔似乎減輕了很多。
所以,她當然會在這個世界心甘情願的陪着秦贏打怪升級,想想穿越過來成了一個揭竿造反的女土匪,也挺讓人熱血沸騰的,哈哈!
翠微這樣想着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小的肩膀微微聳動。完全沉浸在自己勾畫出來的熱血畫面當中,暗自YY。
忽然,肩頭一沉,多了一隻秦贏的大手。
翠微微微側轉頭,看着肩頭秦贏的手,修成白皙,骨節分明。
又順着手指慢慢向上……是健美而修韌的手臂,手臂之上是寬大挺拔的肩膀,披散着簇黑的頭髮,還掛着晶瑩的水滴,偶爾滴落在他白皙的身體上
翠微的呼吸一滯,終於對上秦贏清黑的眼眸,也許是剛剛洗完澡,此時清黑的眸子裡似乎也含着一層淡淡的水汽,更顯的眸光深邃,沉沉如潭。
他白皙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紅暈,鼻子,嘴巴,下巴,所有的線條都那麼冷酷俊毅。翠微不由有些癡了。
秦贏低頭看着盯住自己不動的女孩兒,年輕的心臟也跟着她目光的一動砰砰直跳,喉結輕輕動了一下。
“該你了。”秦贏眉目不動,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柔和,只一雙眼睛又黑又深。
“哦”翠微這纔回神,有些慌亂的低下頭,臉卻騰的一下燒的更加厲害了。
秦贏一個人住慣了,按照通常的習慣,這次洗完澡,就只在腰間圍了一條白色厚絹,長及膝蓋,之上和之下的所有身體都裸露在外。
翠微盯了他一眼,暗想,秦贏看上去高挑清瘦,身體原來這麼精壯結實。他的肌肉勻稱修韌,恰到好處。
兩塊結實的胸肌下面八塊腹肌在他站立不動的時候也能清楚的看到輪廓,勁窄的腰身,腰間的人魚線在白色的絹絲上若隱若現。
絹絲雖厚但是垂度很好,隱隱顯出他長腿修韌健美的線條。
他白皙的身體襯着隨意披散的黑髮,在夕陽溫潤的餘光下越發像一尊古希臘的雕像,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半裸的時候。
翠微見過太多半裸的男人,年輕的水手們在薰熱的晚上也會脫去上衣,只穿一條迷彩的短褲,露出他們健美的古銅色的身體。她一直以爲自己對男人的身體免疫。
可是,
從來沒有人像秦贏這般令她怦然心動,令她此刻滿臉的熾熱之感一直蔓延到耳後脖跟。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秦贏的身體,是的,完全符合她對男人的審美。
她喜歡這樣外表看上去清秀頎長,身體卻又精壯結實的少年。
“該你了。”秦贏的聲音仍是那麼平靜。
“哦。”翠微終於徹底醒悟了,匆匆的低頭越過秦贏,伸手輕輕拍拍自己發燙的臉頰。
糗大了,自己剛纔的眼神一定又癡迷,又貪婪,又流氓……
可是她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紅着臉問道:“洗澡間在哪?”
秦贏的眼中終於含了極淺的笑意,轉身走過來,引領翠微去浴室那裡。
翠微打開門,寬敞的於是讓她眼前一亮。
漆黑的岩石地面,雪白的牆壁,中間放了一個巨大的足夠兩個人共浴的黑色浴缸。她走近一看,浴缸的質地堅硬,但是卻又明顯的孔洞結構,“火山岩?”她回頭問道。
秦贏看她一眼,點點頭。眼中掠過一絲驚奇,翠微真的知道太多的事情了。
翠微也不管他差異的目光,伸手進去劃了劃清澈的水面,還是溫的。
“我還上水時還是熱的,耽誤太長時間了,如果涼了再給你加熱水。”秦贏在旁邊說道。
明明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可是翠微的臉成功的再次紅潤了。“沒事,這裡天氣溫暖。這水正好。”
秦贏退出去關好門,翠微這才脫了衣服,把自己沒進溫暖的水中緩和一下剛剛羞赫的心情。
這裡的水很軟,翠微泡在裡面只覺得身體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都說火山噴出的都是寶,看來這火山岩的浴缸果然也有奇效,怪不得秦贏那傢伙的皮膚那麼白皙細膩。
翠微暗自琢磨哪天總要弄這麼一個大浴缸回家纔好。
舒舒服服的泡了好久,翠微才忽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帶那麼多衣服,僅有的兩身單衣都在路上換過了,而且急於趕路都還沒有洗過。
她懊惱的滑進浴缸,低頭看看自己排骨樣的小身子,胸前也略略鼓起了兩個不起眼的小包,考慮該怎麼出去,難道也拿塊白絹絲裹着?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秦贏的聲音,“旁邊櫃子裡有乾淨的浴布,衣服我放在浴室門口,你伸手就拿得到。”
翠微微囧,起身到櫃子裡拿了乾淨的白色厚絹裹在身上,又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一個小縫果然看到門口放着一張凳子,上面是一套水藍色的衣服,伸手拿進來,不知怎的,明明秦贏不在,可是一顆心卻撲通撲通的跳的不成樣子。
抖開衣服,竟然是一件連身的長裙。
汗,自己這小矮子,怎麼挑得起長裙?翠微把恨絲薄的白色襯裙穿在身上,然後套上水藍色的外裙,長短剛剛好,恰好在腳踝下面一點點,不會拖地。藍色長裙的樣式很簡單,不過是收了腰,卻是百褶的裙襬,微微一點蓬蓬裙的樣子,腳下一雙同色的鞋子也大小合適。
翠微轉了一圈,衣服清軟涼快,不由暗想,秦贏不愧是這裡的大人物啊,才這麼短的時間就命人做好了衣服,而且如此合身。
其實事情並不像翠微想象的這樣,秦贏這裡什麼都不缺,唯獨缺的就是好裁縫。
因爲這裡幾乎都是男人,沒人在意衣服漂不漂亮,即使有女人也是走南闖北的主兒,需要衣服自然在外面做了。
這套衣服是秦贏在省城特意定製的,都是上好的桑蠶絲面料,就是擔心翠微怕熱才選的。
翠微當然識貨,愛惜的撫撫衣裙,只感到一種由衷的幸福。
上一世老爸是船長,常年在外航行,經常帶給她的禮物都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女孩子的髮夾衣服什麼的從來沒有過。
到了這裡,家裡窮的快揭不開鍋了那裡還有閒錢買衣服?
實實在在的,這是前世今生翠微收到的第一件女孩子的禮物,怎麼不叫她格外珍惜?
吸吸鼻子,翠微收斂了情緒,走到外面。
“秦贏。”她輕聲叫道。
秦贏這是已經換上了綢緞的黑色貼身長袍,還是簡簡單單的一條腰帶束緊腰身,是他渾身冷酷的氣質更濃重了。
他回過頭,看着翠微俏生生的站在面前,深黑的眼光忽地一沉。
水藍色的長裙襯得她的臉色更加白皙潤澤,忽閃閃的大眼睛烏亮如寶石,微溼的長髮絲絲縷縷的披在肩頭,貼在她玲瓏的臉側,使她尚顯稚氣的臉平添了一些嫵媚的神韻。
相看兩不厭,大概說的就是此情此景。
寬敞的大房間裡傍晚微涼的清風吹進來,靜靜的沒有聲響。
“老大,你們總算到了!”小莫的聲音還沒落,人已經推開門闖了進來。
翠微臉上一紅,和秦贏錯開目光。
“你們?”小莫看着兩個人溼漉漉的頭髮,明明是剛剛洗漱完畢,老大不會急切到這個程度吧?翠微明明還小。
不由自主的向翠微投去同情的目光。
看着小莫複雜的眼神,好像自己是被人誘拐的無知小白兔一樣。翠微只覺得無比尷尬,故作鎮定的蹬小莫一眼,“進別人家裡不用敲門的嗎?你們,你們什麼?”
說完才發現不妥,說的好像這是自己的家一樣,臉上又持續升溫。
小莫冤枉的看着翠微,自己明明是擔心她年幼被老大欺負好嗎?
翠微見小莫這副樣子,氣場就更加強大,“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們剛剛到這裡,只不過沒人洗了個澡而已。”想想又覺得不夠,又加上一句,“分着洗的!”
小莫覷着翠微漲紅的臉蛋,怎麼都覺得她的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翠微看小莫明顯不相信的神色,有些惱怒了,雙手一推就把他推到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氣呼呼的說:“齷齪的傢伙!”
還好,每次她都能用氣勢壓倒小莫,不像秦贏,自己在他手裡總是輸。
秦贏看着翠微把小莫退出門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走,帶你出去走走。”
“好啊,是要好好參觀參觀。嗯……帶我去最熱鬧的地方。”翠微略一思考,說道。
兩人打開門,徑自走過小莫身邊,只留下小莫一臉悲憤的看着他們的背影,虧自己一聽說他們到了就巴巴的跑過來,就得到這樣的待遇!只好轉身去找鐵生和鬼眼去了。
翠微完全沒想到在這個到處都充滿了戰鬥氣息的地方也會有這樣熱鬧的提供娛樂的場所。
秦贏帶着她進了一間類似現代的酒吧的地方。
酒吧的木門上掛着一隻巨大的長角羚羊的頭骨,推開門,旁邊一隻栩栩如生的石刻老虎把翠微嚇的驚魂未定,定睛看看才發現原來是假的。
拍拍胸脯,才放眼看去,立刻就被裡面的熱烈氣氛淹沒了。
成排成排的長桌長凳上坐滿了人,粗獷的男人們大聲吞嚥着酒菜,如打架一般的大聲划拳,面紅耳赤的談論爭執。
偌大的房間佈置得粗獷簡單,卻亮如白晝,可以清楚的看到酒館的深處,三五成羣的人擠在一起賭博。
這裡女人似乎多了起來,穿着妖嬈的穿梭在人羣中,偶爾有人男人拉過他們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翠微的第一感覺就是——好熟悉!
這感覺像極了水手們經常去的碼頭酒吧,他們在這裡派遣路途的寂寞,發泄*和慶祝歡樂,都是最直截了當,最酣暢淋漓的。
這是翠微喜歡的感覺,她置身這樣的環境中只覺得如魚得水。
回頭看看秦贏,他一身黑色,雖然氣質清冷卻好像天生就能融入這樣的環境,沒有一絲違和之感。
隨着他們二人出現在酒館,喧囂的氣氛突然安靜了一瞬,那些男人似乎對秦贏身上的威壓更加敏感,都擡頭看向他們,所有的人停了一下便又重新喝酒。有的似乎認識秦贏,便站起來朝他行禮,秦贏只淡淡的笑着點點頭,示意他們繼續,他們才坐下來,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翠微沒想到秦贏對這些人的態度竟會如此溫和,和他平時冷酷的樣子完全不相符。
“秦贏!”人羣裡忽然響起一聲大喊,翠微便看到秦贏的目光看向前面,嘴角噙着一絲笑意。
這人能夠這樣稱呼秦贏必然身份特殊,便也擡頭看去。
只見迎面走來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幾乎和秦贏等高了,方正硬朗的臉上一道斜貫左臉頰的疤痕,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他走過來,似是無意的瞥了翠微一眼,並沒有多問,便轉過目光和秦贏說話。
秦贏低頭對翠微說:“要不要跟着我?”
翠微搖搖頭,笑道:“我自己隨便走走。”
秦贏也就隨她願意,這裡是他的領地,翠微絕對安全。
得了秦贏的同意,翠微就找了個空位坐下來,要了一碟花生米和翠微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們的目光放肆的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充滿了探究的神色。
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坐在這充滿了酒氣和頹靡之氣的酒館裡,神色自若,面容清淡,倒不得不讓這些人另眼相看。
不過他們看到翠微適合秦贏同來,更有的人在路上看到了秦贏握着翠微的手,所以也只是好奇並沒有別的打算。有的則悄悄的走到櫃檯邊向老闆娘詢問。
其實翠微也在好奇的暗自打量他們。
秦贏這裡並不是不是一個城市,因爲她幾乎沒有看到有人家,在這裡除了士兵就是這些粗狂的男人,他們看上去都像是各自爲政的流浪者,穿着各異,卻都聚集在這裡,有的看上去互相很熟悉,有的彼此並不相識。
心裡越發的納悶秦贏這個隱秘的王國性質何在,他在這裡到底是怎樣的地位。
另一邊,秦贏和那個陌生男人正在低聲交談。
“別跟我說你看上了這麼個黃毛丫頭。”男子喝下一口就,略厚的嘴脣輕輕揚起,調侃的說。
秦贏安靜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卻輕輕的點點頭,對於上官焰他沒必要隱瞞,而且他也不想隱瞞什麼。
“倒是個美人胚子。但是這麼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你確定她能接受我們的生活?”上官焰不無擔憂,他覺得秦贏還是應該在僱傭兵的圈子裡找一個乾淨勇敢的姑娘才般配。而不是找這麼一隻嬌弱的小鳥。
秦贏忽然看着他勾脣微笑,目光投向翠微,柔弱?他可從來不這樣認爲。
上官焰也看過去,的確,知小丫頭好像天生就適應這樣的環境,絲毫沒有窘迫之態。
沉沉笑道:“倒是個鎮定的丫頭。”
翠微感覺到秦贏的目光,也擡頭看過來,朝他微微一笑。
正這時,酒館的門被大力的推開了,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拖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闖進來,大咧咧的坐到翠微身邊,大喊着:“老闆娘,來二斤燒酒,二斤切牛肉。”然後把那男孩往地上一扔。
那小男孩的頭被重重的磕在木質的桌角,登時腫起老大一個血包,可是他只是微微皺皺眉頭,竟然吭一聲。
翠微不禁暗中佩服這孩子的硬氣。
而且這小男孩長得粉雕玉琢,白皙的小臉上黑玉樣的眼睛,倔強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讓翠微的心微微一疼。
老闆娘很快就端上了酒肉,殷勤的招呼着:“青牛,這孩子怎麼惹着你了,讓你這般生氣。”說着不動聲色的扶起地上的小孩兒。
“程九娘,你可莫要小看這小子,他可犟着呢!”青牛喝下一口燒酒說道:“前段時間天下錢莊被仇人血洗的事情知道嗎?這小子是天下錢莊莫少雲的小兒子,唯一的倖存者。”
被他這麼一說,酒館裡頓時安靜了許多,都看着這男孩。前幾天天下錢莊不知道得罪了什麼大仇家一夜之間被殺得片甲不留,原來還剩下這麼一根獨苗。
青牛見自己成功的吸引了衆人的注意,更加大聲的說起來,“我原是見過那莫莊主一面,所以這孩子我一見便認得出來。我見到他時他正被人販子賣到伶人館,我見他可憐買下來,足足花了老子二兩銀子,可是我好心詢問他如何逃生的,他卻死不回答,真是不知好歹。”
“嗨,他不是就算了,何必生這麼大的氣?來來,喝酒。”程九娘大概也是憐惜這孩子,一個勁兒打圓場。
男漢子也就不再言語,自顧大口喝起酒來。
那小孩定定的站在地上,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桌上的牛肉暗暗嚥了一口唾沫。
青牛很快就喝了幾大碗酒,站頭看到男孩的眼神,忽然捏起一塊牛肉放到他的眼前,“跟大爺說說你怎麼逃出來的,這牛肉便給你吃!”
男孩的眼睛閃了閃,舔了舔乾裂的嘴脣。
“說啊,說了就給你吃飯。”青牛哈哈大笑起來,他就不信自己還敲不開一個小屁孩的嘴。
可是,男孩髒兮兮的小手緊緊的抓住破爛的褲子,終於還是抿緊了小嘴,移開眼神。
人羣中登時爆發出轟天的笑聲,有人喊道:“青牛,你他媽的真沒用!”
“他媽的不識擡舉就!”青牛被笑得火氣,伸出蒲扇是的大手狠狠抽在男孩的臉上。
男孩小小的身子吃力不住,再一次跌倒在地上,半邊笑臉登時腫起老高,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可是他仍然緊緊閉着嘴脣,一聲不吭。
酒館裡的人都被男孩的硬氣震驚了,一時靜悄悄的沒有出聲。
可是在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要他們產生什麼憐憫之心出手相助也是很難。
青牛還要上去再打,只聽身邊一聲鏗鏘而清脆的聲音喝道:“住手!”
他吃驚的回過頭看着身邊這個十來歲的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身水藍長裙,大眼睛正無畏的看着自己,隱隱露着怒氣。
“我買來的人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你這小丫頭莫要多管閒事!”青牛那裡會買翠微的帳,惡聲惡氣的說道。
“你出個價,這孩子我買了。”翠微站起身子,挺直脊背。
青牛看翠微身上的衣服料子就斷定她是個有錢的主兒,可是僱傭兵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現在只想制服這男孩,不想要錢。
當下哈哈一笑,冷冷的說:“多少銀子都不賣。”
翠微被氣的握緊拳頭,擡頭怒視着青牛說道:“那我向你挑戰,我贏了孩子歸我,你贏了條件隨便提。”
這時酒館裡更加安靜了,翠微小小的身子和青牛高大的身軀形成鮮明的對比,不禁都暗自笑翠微的不自量力。
而認識秦贏的人則悄悄瞥向秦贏,心道這丫頭自然是有靠山才這麼有恃無恐。
上官焰輕漫的靠在椅子上,低聲問:“你的小女人和青牛扛上了,你不出手?”
秦贏不急不緩的喝下杯中的酒,看着翠微堅毅的神色,手臂悠緩的搭在桌上緩緩笑道:“不急,”
翠微也不管青牛答不答應,徑直做過去輕輕擦去男孩嘴角的血痕,回過神直視着青牛,冷冷說道,“說,你的條件,別說你不敢。”
青牛忽然迸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我不敢?好,如果你輸了做我的女人!”
秦贏的笑意還沒有褪去,但是臉色卻已經冷的可怕。
翠微猶豫了一下,低頭看看旁邊的小男孩。
那男孩仍是緊緊抿着嘴脣,定定的看着翠微,稚氣的眼神流露出與他年齡不符的複雜和冷漠神情。
翠微的心一疼,腦子飛快的轉動,咬牙說道:“好。我們賭兩局,一局內容我訂,一局你訂,兩局不分勝負再賭第三局,內容由抽籤決定。但是我們不能出現武力械鬥,如何?”
翠微這樣定當然看上去非常合理,沒人定一次賭局的內容,必然會選取自己最擅長的內容,所以自己的一局她有把握全勝。而青牛必然會選在自己最薄弱的環節,那就是比體力,那麼自己或許可以這樣……
翠微打定了主意,青牛也當然同意。
氣氛登時熱烈起來,男人們都打開場子,女人們靠在男人的身上,也收斂來的嫵媚的笑容。
青牛輕蔑的看了翠微一眼,得意的說:“第一局讓你定,省的別人說我欺負女人。”
這倒正和翠微的心思,便上前一步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第一局我們比畫圖。我們各自畫一副酒館的圖紙,誰畫的好誰就贏了。”
青牛也早料到翠微定然會賭自己不擅長的內容,比如繡花,跳舞或者就是現在這種畫畫。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直接一拱手,“這局就不要比了,我認輸。”
翠微也不言語,只聽着青牛怎麼說。
青牛居高臨下的看翠微一眼,在房間裡上下左右的看了一遍,指着門口那個高大時刻老虎說道,“第二局,我們比力氣。誰能把這隻石頭老虎舉離地面,誰就贏。”
。
可是翠微只是不說話,只低頭思考着什麼,忽然開口說道,“這是老虎未免太輕了,我們可以舉外邊那個……”
這話一出人羣一陣譁然,這隻石頭老虎足足有300斤的樣子,翠微這小身板怎麼舉得起來?都等着翠微主動認輸了說着手指一擡,指着遠處一塊巨大的石頭說道:“要比力氣就看誰能把那塊石頭弄離地面。”
所有的目光都望過去,那塊石頭足有這石老虎三倍大,誰能舉得起來?
青牛臉色一沉,說道:“那石頭誰能舉得起來?你這分明是要和我打成平手,好再賭一局。這不公平。”
“呵——我不過是看你孔武有力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哪知你這麼窩囊,還說什麼不公平?那這樣好了,如果我們都不能讓石頭離開地面就算我輸,怎樣?”翠微輕蔑的笑了一聲,說道。
青牛被翠微一激,臉上也掛不住了,又聽翠微最後這句話,不由高興起來,欣然答應。
衆人都隨着青牛和翠微走出酒館,來到這塊巨石面前、
青牛這次也不客氣,往手上啐了兩口唾沫,運足了力氣,抱住石頭,竟然把石頭生生的挪動了寸許。
可是再要舉起已經不可能了,只好搖搖頭放棄了。
人們紛紛叫好,能夠把這麼重的石頭挪動寸許已經很難得了。
接下來人們又都看向翠微,就連秦贏也不解的看着翠微,隨時準備上前爲她解圍。
翠微不慌不忙的掃視一圈人羣,徑直向秦贏走去。
人羣中還是發出一聲失望的噓聲,說到底這小姑娘還是要考上幫忙,剛纔對翠微的欽佩之情頓時蕩然無存了。
連上官焰也收斂了笑容,覺得翠微不過如此。
只秦贏看着翠微朝他走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閃動着狡黠的笑意,心裡就知道這丫頭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鬼點子。
果然,翠微走到他面前,小聲問道:“秦贏,你有沒有把握把這石頭拍成碎片?”
秦贏嘴角微揚,走過去,暗暗運足掌力,緩緩朝巨石拍出一掌,只聽電光火石的一聲巨響,巨石竟然塊塊碎裂。
翠微這才小步跑過去,吃力的舉起一塊又舉起一塊。
人們都愣住了,這也可以啊?可是——貌似這樣真的可以啊。
巨石雖然裂成了碎塊,可是塊頭仍然不小,以翠微的力氣要舉起來和還是頗爲吃力,更何況還有這麼多塊。
很快,翠微的額上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她仍然不停的努力舉起。
那男孩掘強冷漠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秦贏站在旁邊,看着翠微吃力的舉着,額上的汗珠已經變成豆粒半大小成滴滾落下來,小臉由通紅逐漸變得有些蒼白。
秦贏的眉頭緊鎖,大手緊緊的握在身側,可是他沒有上去幫忙。
他知道翠微如果想要他出手就不會立下這樣的賭局,這是翠微的倔強也是她的驕傲。
他也可以命令青牛放了這男孩,可是他有心讓翠微在這些桀驁不馴的僱傭兵心中立下自己的位置,而不是憑藉他的勢力。
而且,他側眸看看那男孩,這孩子小小年紀便如此隱忍和堅韌,讓他對翠微心生感激,將來會是翠微最忠誠的衛士和心腹。
這些熱血的漢子向來敬重強者,可是現在翠微表現出的堅忍不拔也讓他們對她更加欽佩,連青牛也和緩了臉色,慷慨的說:“這一局我認輸!”
翠微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虛弱的擦擦額上的汗水,朝着那男孩笑了。
男孩的眼中也升起一點笑容,慢慢走過去拉住了翠微的手。
秦贏的眉頭卻緊緊的皺了起來,大步走過去,拉起翠微已經被磨出血泡的小手,面色一片清寒。
翠微心虛的低着頭,小聲說:“不許生氣,這可是你默許的。”
秦贏一言不發,回頭對着青牛說:“你,一年之內不準踏入自由城。”說完,拉着翠微走過人羣徑自回去自己的住所,心中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堵塞着。
是心疼,是後悔,還有生氣,生他自己的氣,爲什麼要縱容着丫頭的倔強,爲什麼要固執的讓她在僱傭兵們心中立威。
男孩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邁開小小的步子追了上去。
剩下一羣大男人對着青牛哈哈大笑,沒有在意翠微的小伎倆,在自由城不管用什麼手段,勝利就是王者。
青牛看着秦贏高大的背影才幡然醒悟,自由城的王是一個年輕冷漠的少年,殺伐果斷,冷酷無情。
原來是真的。
自由城啊,是所有自由僱傭兵的家,讓他整整一年不準回家,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上官焰走過去拍拍青牛的肩膀,同情的搖搖頭,轉身進屋喝酒去了。
這個女孩果然與衆不同,夠義氣,夠狠,夠黑,和秦贏倒是滿般配的,哈哈!
——
秦贏給翠微包紮了傷口,冷冷的叮囑她不準亂動,便轉過身進了一個房間。
翠微看看被秦贏精心裹好的雙手,低頭輕笑。擡頭有看到眼前站着的小男孩,招招手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的眼神一緊,猶豫片刻,說道:“莫凌。”然後便垂下頭,死死握着小小的拳頭。
翠微目光閃了閃,終於伸手把他小小的身子攬在懷裡,輕輕的說:“別擔心,我永遠都不會問你那個問題,永遠。”她當然不會揭開莫凌的傷疤,就讓它自己慢慢的癒合吧。
莫凌的身子在翠微懷中一抖,緩緩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翠微感到他身體的放鬆,才拉開他:“但是你要答應我,今後一定要過的快快樂樂。”
莫凌看了翠微好一會兒,才鄭重的點點頭。擡起手小心翼翼的摸着翠微包紮好的雙手。
“好了,帶你去洗澡,瞧這一身髒兮兮的。”翠微反手抓住莫凌的小手,拉着他往浴室走去。
放好了洗澡水,莫凌卻一動不動的看着翠微就是不肯脫衣服。
翠微瞧他那副彆彆扭扭的樣子,不由笑起來,“小小的人兒都想些什麼?那我走了,你自己洗小心別淹着。櫃子裡有乾淨的澡布,洗完了裹好身子。”
關上門果然聽到裡面傳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接着傳來莫凌一聲舒服的嫩聲嫩氣的嘆息。
轉身想要去看看秦贏在做什麼,忽然想起秦贏的吩咐有趕緊跑回臥房坐好。
不一會兒,秦贏竟然端着一盤碧綠的清炒蘆筍和一盤腰果扁豆走過來放到臥房中的桌子上,滿意的看着翠微老老實實的樣子,又轉身端進三碗白米飯和一湯碗野生菌湯。
“老大,我能不能動了?”翠微恨老實的詢問。
秦贏瞟她一眼,“不要裝老實。”
翠微臉上一垮,不會被他發現自己剛纔跑出去了吧?只好閉了嘴巴,乖巧的做到桌邊,笑嘻嘻的端起米飯,貪婪的看着桌上的菜品。
色香味俱全。
從前看小說中寫到女主看到男主親手爲自己做了飯菜就感動到說不出話來,自己還笑小說裡寫的矯情,可是此時此刻,看到秦贏這樣一個冷清到似乎不是人間煙火的少年爲自己端上這樣精緻的飯菜,她才真正體會到這種激動的心情。
君子遠庖廚,一個肯爲你下廚做飯的男人必定是心中有你的人。
穩穩心神,翠微吸吸鼻子,“好香!”
真的好香,在經過剛纔一番沉重的體力勞動,翠微早就餓的潛心貼後背了。也不等莫凌,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姐姐,我沒有衣服。”這時莫凌已經洗完了澡,用澡布把自己裹的像個糉子一般,站在翠微面前,弄得翠微差點一口飯都噴出來。
莫凌看着翠微眼中的笑意,小小的眉頭微微蹙起,嚴肅的說:“吃飯時不許說話,不許笑。”
“不說話我怎麼告訴你衣服在哪?”翠微嚥下嘴裡的飯菜,好笑的看着莫凌一本正緊的小臉,“不然就不要穿了,反正是小屁孩。”
莫凌窘迫的紅着小臉不再說話,眼睛卻可憐兮兮的看着翠微。
“好了,被你打敗了。”翠微站頭對秦贏說:“你還給我準備了衣服沒?”
秦贏冷冷的掃了莫凌一眼,不情願的從櫃子裡拿出一身粉色的短衣短褲扔給他。
莫凌低頭看了看,任命的走到另一個房間換好後蹭着牆根走出來。白內內紅撲撲的小臉,黑漆漆的頭髮,在穿上這身粉嫩嫩顏色的寬大衣服,活脫脫一個粉嘟嘟的小美女。
翠微一見終於忍不住一口飯搶在嗓子裡,發狠的咳嗽起來,小臉漲得通紅。
秦贏邊給她捶背,“吃飯這麼不老實,還不如一個小孩子。”
莫凌跟來還覺得羞澀,這時候聽秦贏責備翠微,便拿了冷冷的眼神盯着秦贏,“不許你責備姐姐!”
“對,咳咳……小凌說得對,你不許……咳咳……責備我!”翠微邊咳嗽邊說。
秦贏突然更加後悔了,自己給翠微弄得這個小東西好像更得翠微的歡心呢?暗暗放了一眼刀過去,莫凌被他冷厲的目光嚇的眼神一縮,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卻暗地裡握緊了小拳頭,欺負姐姐,他就是不讓!
翠微終於止了咳嗽,對莫凌笑道:“哥哥不是責備我,他是關心我知道不?好了,過來一起吃飯。”
秦贏這才收了冷厲的眼刀,擡手一指旁邊的座位,“吃飯。”
莫凌顯然有些鬱悶,垂着頭默默的坐到座位上,端起碗筷。看到桌上的青菜後,大眼睛一亮,也顧不得和秦贏置氣了,伸出筷子夾了一口。
翠微笑笑也埋頭吃飯。
沒想到到自由城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情,翠微不禁對這裡的生活更加的期待了。尤其是對到火山口煉製鈦金屬的事情,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一夜,她睡的極其安穩。路途勞累再加上搬石塊耗費了太多了體力,竟然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醒來,秦贏不在房間,只有莫凌見她醒了,默默的轉身走到廚房,端出秦贏一直給翠微熱在鍋裡的飯菜和湯放到桌上。
翠微昨晚吃的很飽,現在看着桌上的飯菜真的不想吃了,忽然對莫凌說道:“小凌,我們不吃飯了,姐姐帶你出去玩兒?”
莫凌卻絲毫不爲所動,嚴肅的看着翠微,“吃了飯才能長得高,姐姐吃完飯莫凌在和你出去玩。”
翠微臉色一垮,慢吞吞的拿筷子挑着飯菜。
莫凌看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慢慢說道:“秦大哥說了,如果你把這些飯都吃了,也許下午就可以去看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