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內的會議一直商量到戌時一刻才結束。
西子和歐陽軒離開將軍府後分道揚鑣，西子向着都指揮使司走去，歐陽軒則帶着帝辛的出城令悄然離開了雁雀關。
府內，侍衛在曾弘深的指揮下開始了隱秘的調動。
今夜的雁雀關注定會很熱鬧。
距離子時還有一刻。
書房內，帝辛正在繼續推演今夜的計劃中是否存在紕漏。
躲在暗中的毒蛇纔是最可怕的，他暫時沒有辦法將遍佈整個大離的明月樓這條毒蛇除去，但雁雀關內的這顆毒牙一定要先給掰掉了。
他的視線正在手中的名單上一行行劃過，突然間神色一動，隨即書房的門被從外面打開。
趙月兒今夜沒有穿夜行服，依舊是白天綠衫小娥的打扮。
走進書房，她瞪了帝辛一眼，隨後便坐在白天的那張椅子上，鼓起腮幫子一句話也不說。
帝辛笑了笑，也沒有說話，重新將視線放在了手中的名單之上。
然而這個笑容卻激怒了趙月兒。
啪的一下。
她站起身來單腳踩在椅子上，惡狠狠地說道：“你笑什麼，誰讓你笑了？”
將寫着今夜目標的名單放下，帝辛擡頭看向一臉怒容地趙月兒，仍然帶着一絲笑意問道：“月兒姑娘，我何時還不能笑了？”
“姑奶奶說不能就不能。”
趙月兒徹底恢復了那夜在雁雀關外的模樣，最後強調道：“還有，叫姑奶奶趙姑娘或者趙月兒，姑奶奶和你沒那麼熟？”
“沒那麼熟？”
帝辛也沒有計較她今夜的態度，順着她的話題就說了下去：“那趙姑娘夜闖將軍府，我是不是還需要喊人捉賊？”
趙月兒語氣一滯，也不嫌椅子上敢被自己踩了一腳，坐下去後將頭一扭：“叫吧，正好把姑奶奶我抓住，也就遂了你的意了。”
“是不是，裕王殿下。”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她特意要了重音。
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帝辛從書桌後面走出來，查看了一下暖爐中煤塊的燃燒情況，方纔有些無奈地說道：“本王給了你兩個選擇，是你自己要去西洋的，不是本王逼你的。”
趙月兒眼圈一紅，仍然倔強地不看帝辛，用有些賭氣的聲音說道：“不去西洋，難道留下來給你當人質威脅，然後用來威脅我爹嗎？”
這次輪到帝辛有些理虧了，不管說得再天花亂墜，但將趙月兒留在將軍府，其中的確有鉗制趙全有的意思。
從穿越成商紂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成爲不了品行無垢的聖人，但也不會不敢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爲。
“我承認，留你在將軍府，的確有一點鉗制趙先生的意思，但這只是其中之一。”
趙月兒卻直接打斷了帝辛的話：“你承認了，你果然有這個意思。”
如果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以趙月兒的本性早就開始破口大罵了，事實上她來之前就想好了一定要臭罵帝辛一頓。
然而事到臨頭，她卻只是有些委屈地說道：“虧我那麼信賴你，把你當做那麼好的朋友，還什麼都跟你說，你卻在利用我對付我爹。”
說着，她彷彿反應過來了什麼，猛然回頭看向帝辛：“你早就知道我爹要殺你對不對？”
“沒錯。”
帝辛點頭，白天趙全有向趙月兒坦白的時候就將這些都說了，現在也沒有否認的必要。
聞言，趙月兒彷彿受了天大的打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帝辛；“所以，你明知道我是要殺你的人的女兒，還同意我隨時找你玩，你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
眼神中充滿了被利用和欺騙的絕望。
按照現在事情的發展，之前帝辛的所作所爲似乎都可以這麼解釋，但事實真的不是如此。
帝辛看到趙月兒越聯想越離譜，不得不打斷她的話說道：“你想多了，我一開始並沒有那個意思。”
看到趙月兒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他解釋道：“你還記得你第一夜潛入將軍府的時候說的話嗎？”
不等趙月兒回答，他就繼續說道：“你說過，爲了不讓你爹爹傷心，所以哪怕是最好的朋友面前，你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僞裝自己。”
“本王曾經有一段時間也和你一樣，心中一直埋着一個秘密，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能告訴，只能萬分小心的將自己僞裝起來。”
“你當時的心情本王能夠感同身受，所以才答應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帝辛的話無疑極大的衝擊了趙月兒的內心，她沒有料到他當時同意她的請求居然是這個原因，但這太巧了，她無法完全相信：“我不信，萬一你說謊這麼辦？”
趙月兒的反應在帝辛的預料當中，但是他現在卻不能暴露古月界意外的事情，只好說道：“你還記得子受這個名字嗎？”
趙月兒點頭。
帝辛說道：“那你可聽過，除了本王之外，你可還從其他地方停說過子受這個名字？”
趙月兒搖頭，隨着帝辛在邊關的名聲越大，他以前的各種事跡也在被一點一點扒出來，但所有傳說的故事中，都沒有過子受這兩個字。
“這個名字和你的秘密有關。”
“只能說有一部分關係。”
帝辛頷首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但等到有一天你知道了本王爲何會有子受這個名字，本王便將這個秘密告知於你。”
趙月兒仍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如果是假的帝辛也不必解釋這麼半天，於是，她治好暫時相信了帝辛。
不過，趙月兒仍然很生氣：“之前的就算了，但白天的事情你怎麼解釋？”
這也是她夜襲將軍府的真正原因，就算要離開，她也要帝辛的一個解釋。
帝辛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何白天的時候趙月兒會選擇了她最不喜歡的西洋，不能接受成爲威脅父親的籌碼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覺得受到了他的欺騙和背叛。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你父親是一位先天大宗師，剛開始來到雁雀關的任務是將我殺掉，按照正常的發展，爲了防止一位先天強者的覬覦，我在知道這件事後應該儘早將他除掉纔對。”
趙月兒臉色一白，白天的時候父親說他和裕王已經達成了共解，所以她也就沒有往下細想。
如今被帝辛提醒之後，她終於反應了過來。
沒錯，以帝辛的立場，面對要殺他的先天大宗師，儘快將其除掉纔是最佳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