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東。
白勢至已經下了祭壇,回到了白家之中。
經歷此事之後,那祭壇已是無用,其中佈置的許多寶物,也已成了廢物。
白家千年積累的香火,消散殆盡。
白氏祖一縷仙家元神泯滅人世。
但清原依然未死。
就算白勢至這位臨東白氏的家主,再是何等城府深厚,此刻也難免有些鬱氣。
只見他穩坐白家之中,手執一劍,略微閉目,收斂心境變化,靜等清原到來。
可清原未至,各方修道人卻已是讓臨東風起雲涌。
……
清原對於世間修道人而言,便是一座活生生的寶庫。
如今,這座寶庫即將來到臨東,只須在此守株待兔,參與圍殺清原,便能分上一杯羹……而到最後,兔死誰手,纔是真正功德所在。
在混亂之中,指不定是誰能摘得這份功德。
這種機緣,便是真人,都難以視若等閒。
至於蜀國陣營中的修道人,多是處在京城,相距臨東不遠,因而最先到此。
白勢至掃了北方一眼。
如今那位蜀國人仙呂伯江,就在這個方向,靜候這場機緣到來。
此前如若不是守正道門阻攔,只怕先前咒殺清原之時,都未必能夠順利到最後一步。
“倒都是看得起這個清原。”
白勢至低笑一聲,自語道:“都認爲他會殺到臨東境內,而沒有人覺得這七殺真人也會被截殺在半途?”
雖是這般說,他也心知肚明,實際上也並非所有人都如此看重清原,在來到臨東的修道人,僅僅是少數一部分是這麼想的。
臨東如今已聚集了許多修道人,多是真人之輩,其中不少人對於這位被各方祖師下令誅殺的七殺真人高看一眼,但更多的一部分人,只是趕得及來到臨東,而來不及截殺清原罷了。
那些有機會截殺清原的,都已去了半道上,試圖將清原斬殺中途。
……
臨東之內,風起雲涌。
這裡是白氏立足千年所在,如同宗派山門之地,自是不容他人輕易踏足。
各方修道人聚集於此,而臨東白氏的族人,難免加以阻攔。
一來二去,氣氛緊繃,可謂是劍拔弩張。
然而就在這時,守正道門人仙鴻爍終是開口,以中土道門祖山的名義,令臨東白氏予以配合。
……
不過片刻之間,消息就已經傳回了白家。
白勢至高坐上方,俯視下來,看着報信的族人,平靜道:“區區一個清原,倒也真是讓這人世間風起雲涌……他縱然本領再高,莫非還能滅我白氏一族不成?”
那族人低下頭,心有畏懼,不敢開口。
“各方修道人俱是不願清原被我臨東白氏所殺,獨得這一份曠世機緣。”
“倒是守正道門,生怕我臨東白氏殺不死此人,還召集各方修道人,甚至要我白氏一族予以配合?”
白勢至站起身來,冷聲道:“還當他真是仙家入世不成?區區陽神,又被我咒殺之術所傷,能有幾分本領?”
那族人聽聞家主所言,微微一凜,略有明悟,擡起頭來,震驚道:“家主之意?”
白勢至淡淡道:“臨東白氏,雖是修道世族,以道法爲重,故而尊他守正道門,但也並非是正統道門一脈……就憑清原此人,也非什麼大敵,想要白氏敞開大門,恭迎各方修道人,自是不能。”
這族人低聲道:“就照這麼傳?”
白勢至面無表情,稍微點頭。
……
鴻爍身在臨東之外。
當消息傳入他耳中之時,這位出身於守正道門的人仙,頓時沉默。
臨東是白氏根基,命臨東敞開大門,任由各方修道人踏足,確實有些過分。
但這一向穩重的白勢至,態度竟是如此強硬,一反常態?
“好個白勢至!”
鴻爍冷哼了一聲,道:“滾罷。”
那白氏族人匆匆而去。
鴻爍負手而立,掃了白家一眼。
對於白勢至違逆一事,他未有多麼惱怒,只是做個姿態罷了,真正讓他疑惑的是,白勢至此人城府極深,以往行事穩重大氣,何以今日變得這般強橫?
……
“鴻爍沒有其他言語?”
白勢至眉宇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既然如此,那就繼續攔阻,不得各方修道人踏入臨東城中。”
那族人低聲道:“各方來人,多爲真人之輩,他們聚衆而來,一旦力壓過來,族中未必攔得住他們。”
“這裡終究是臨東所在,白氏根基所在,誰都不敢輕犯。”白勢至緩緩道:“不過,若是他們有什麼話,那麼便告知他們……清原要來臨東挑釁,他若入了臨東,自有白氏一族將他滅去,各方來人想要誅殺清原而獲取功德,便莫要想着在我臨東境內摘得果子。”
這族人名爲白季,爲人一向聰慧,立時聽出言外之意。
家主之意,是各方修道人,只要在臨東之外便可?
但誅殺清原的這場機緣,就要任由他人在門前得手?
白勢至看了他一眼,徐徐說道:“臨東白氏有不少仇家,都想要讓我們直面清原此人,甚至是直面那些意圖獵殺清原的各方修道人……今日不過稍作強硬,就可以將其中一部分人逼出去,先於我們去應付清原罷了。”
白季微微咬牙,道:“聽聞誅殺清原,會有大功德?”
白勢至徐徐說道:“螳螂捕蟬,自有黃雀在後……臨東畢竟是白氏的所在,白氏在此足有千年根基,想要摘去來到咱們白家門前的果子,就看他們有多少本事了。”
白季心中猶有疑慮,雖是這般說,但那些真人也絕非蠢貨,臨東白氏這隻黃雀,過於明顯。
“行了,你先下去。”
白勢至略微揮手,將他打發了去。
白季滿腹難解疑惑,退了下去。
白勢至看向南方,隱約能夠察覺到那浩蕩威勢。
清原此人,能從先祖咒殺之術下存活,可見還是有些本事的。
儘管白勢至並非覺得此事多麼棘手,但他爲人一向穩重,心中早有想法。
這個清原若當真本領滔天,那麼與他正面交手,白氏必有損傷……眼下引去一些修道人作爲阻攔,如若清原本事不濟,或許就會被攔截在半途,而以白氏在臨東的底蘊,也不至於讓人在門前斬殺了清原,摘去這份功果。
要是清原本領當真極高,可經過前方許多阻礙,再入臨東,就是再高的本事,又能留下幾分?
能不能應付清原,區別只在於……那些被他引去的修道人一共能有幾人,這些人當中又有多少本事。
白勢至微微一笑,往後坐下。
他看了看手中的一柄法劍,旋即發笑,道:“這附近不乏黃雀,就看哪一頭比較強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