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289你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明天加更
“說明皇上懷疑的沒錯,當年鍾家之案的兇手就是他。”
說話之人是邊上的張碩。
“嗯,”鳳影墨點頭。
邊上的太后也出了聲:“皇上也可以拿字畫對陌千羽一測……”
霓靈將手中蠱書遞給夜離。
夜離伸手接過,卻只是拿在手裡,也未打算翻看,微微一聲喟嘆:“沒用了。讎”
目光落在不遠處伏趴在血泊中的男人身上,一瞬不瞬,夜離其聲幽幽:“既然是索命蠱,自然是有命的情況下才可以索,人都死了,此蠱就沒用了,也測不出來了。”
夜離一邊說一邊輕輕搖頭。
張碩睨了她一眼,道:“現在測不測也不重要了,事實已經證明,他就兇手。不然,襄太妃也不會一聽說字畫上面有索命蠱,就故意自我荼毒,想要自行擔下責任。皇上英明,猜出真正的兇手可能是陌千羽,正準備用字畫對其測試時,陌千羽一夥兒人又企圖越獄。這一切的一切,便是最有力的證明,而且,他也最有動機,除掉了皇子,纔有他後面的登基爲帝。”
“嗯,”太后點頭,對張碩說的話表示贊同,末了,又輕嘆,“哎,真是想不到。”
妝容精緻的一張臉滿是痛心和惋惜。
“皇上,能讓我單獨……送他一程嗎?”
夜離徐徐轉眸看向鳳影墨,沙啞開口。
鳳影墨眉心微微一擰,也朝她看過來。
眸色深深。
夜離垂眸,彎了彎脣,“畢竟,我曾經傾心付出過三年,就算情義已經不在,卻還是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是我們鍾家的滅門仇人,我此刻的心情……”
夜離輕輕搖頭,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裡:“我此刻的心情,相信皇上理解,也希望皇上成全。”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了。
鳳影墨輕輕抿了薄脣,又凝了她一會兒,才道:“好!”
然後便示意大家都離開。
與此同時,也拂袖轉身,帶頭走在了前面。
衆人紛紛離開,作鳥獸散。
很快,空蕩的宮牆外面,便只剩下了夜離一人。
哦,不,還有一個死人。
夜離拾步,緩緩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陌千羽的面前,繡花鞋踩在殷紅的血水裡。
慢慢蹲下身子。
雲錦裙的裙襬也拖掃在血水上,她依舊未曾有一絲顧及。
只垂目看着匍匐在地、一動不動、已經聲息全無的男人。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天地一片死寂,只有偶爾一陣微風拂過,吹得邊上大樹的樹葉沙沙的細響。
直到蹲得雙腿痠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血泊之中,夜離才猛地回過神來。
她卻也沒接着起來,而是就那樣坐着。
聲音終於從喉嚨深處出來。
“陌千羽……你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垂眸,她彎了彎脣,“你肯定沒想過,若是真想過,便也不會有今天。”
“爲了皇位,爲了江山,你機關算計,你不惜一切,你利用所有人,能利用的,不能利用的,可以犧牲的,不可以犧牲的,你統統利用,你統統犧牲,你從未有過一絲猶豫,你決絕無情。到頭來,怎樣呢?皇位不保,江山丟掉,你一無所有……”
“我經常在想,皇位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的眼裡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所有人,看不到所有事,看不到所有爲你付出的真心,也看不到所有心甘情願爲你做出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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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確有你的能力,也有你的魄力,什麼帝王之道,君臣之術,你信手拈來,你爐火純青,這是誰也不否認的事實,但是,何謂道?何謂術?丟了‘仁’,失了‘信’,就算你坐擁了天下,就算天下人俯首稱臣,那也只是稱臣,而不是臣服。”
“人心也是一樣,你不要將每一個甘願都當做理所當然,你可以漠視一次兩次,你可以踐踏三次四次,你不可能心安理得一輩子,因爲…….人心很堅強,人心也很脆弱,它會涼,也會倒,一旦真的涼了、倒了,想要再讓它暖起來、扶起來,已是再無可能。”
“曾經,在我的心裡,你也是神一樣的存在過,就算最初的懵懂,源於我以爲你是三爺,但是,三年來,我甘心付出的人,我傾心相對的人,是你,這是不爭的事實。是你漠視這一切,是你將我越推越遠。”
“你或許一直覺得,造成今日這個局面的有兩個原因,一個,你當初在映月樓因爲心中的易敏對我的拒絕,另一個,因爲鳳影墨。我知道你是這樣想的,不然,你不會幾次三番跟我解釋當初拒絕我的原因,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鳳影墨於死地。”
“但是,其實,你錯了,陌千羽,不是這樣,從來不是這樣,就算沒有易敏,就算沒有鳳影墨,你我也會走到今天。你可能永遠都
不會明白,讓我越走越遠的人,只是你!你可是漠視一份真心,因爲既然是真心,付出之時本就沒有想要回報,所以,你可以看不見,也可以裝看不見,但是,你不應該利用,你更不應該脅迫。”
“你卻一直這樣對我,爲了皇位,爲了江山,我在乎的人,你傷害,我想要保護的人,你要置她死,你用我最親的人做我的軟肋,你又用我去傷害我最親的人。你說,這樣的你,這樣的我們,如何不會走到今天?”
說到這裡的時候,夜離微頓,片刻之後又補充道:“當然,更何況我們之間還隔着滅門的血海深仇……”
夜離一邊說,一邊從地上爬起身。
“曾經你身邊有那麼多人,鳳影墨,就算他心機深藏,卻也曾是你的好友,爲了你做了多少事,你心知肚明,對他,你或許也只是利用吧,從未給過他真正信任,到最後甚至一心想要他死。”
“還有韓嘯,他對你忠心耿耿,若不忠心,他又怎會甘願替你扮作三爺,差點命喪鳳影墨之手,卻依舊將戲演到最後,將你撇得一乾二淨,可是你,卻利用他,去抓張碩和霓靈。”
“還有易敏,從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當然,其實,她比我更甚,不然,爲何我學會了放手,她卻依舊在執着堅守。但是,你,卻還在利用她,利用她的生死逼出鳳影墨。或許你永遠也體會不到她在刑場上那一刻的心情,就像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前兩日去求鳳影墨留你性命時的心情一樣……”
“算了,現在再說這些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命都沒了,一切都是空,江山、皇位、女人…..都是空......”
“夜坊主!”一道聲音驟然傳來。
夜離一怔,是一個禁衛。
“方纔那個假扮易敏姑娘的女子跟那幾個假太監都抓住了,皇上讓來通知夜坊主。”
夜離眸光一斂:“如今人在何處?”
“未央宮!”
夜離最後看了陌千羽一眼,吩咐禁衛道:“等會兒讓人來將他擡走,要好生對待,畢竟也是皇上的兄弟,至於怎麼處置,到時候聽皇上的。”
“是!”禁衛頷首。
“我們走!”夜離轉身,疾步走在了前面,直奔未央宮而去。
禁衛緊步跟在後面。
於是,空蕩的宮牆外面,便只剩下了陌千羽的屍體。
當夜離跟禁衛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緩步從拐角處走出。
“那些人抓住了怎麼辦?”先開口的是女人。
“沒事,那些都是死士,是不會供出我們的。”接話的是男人。
“嗯,還是你厲害,這出栽贓陷害的戲着實精彩。”
“現在你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不,鳳影墨心思縝密,又睿智多疑,難保不會懷疑。哀家得讓陌千羽鐵板釘釘地坐實了這個兇手才行。”
“你想怎樣?”
“這是當年先帝賜給鍾彥的一枚玉貔貅,鍾彥一直隨身佩戴,血洗鍾家那夜,哀家的人將其拿到,以此跟哀家覆命,表示已殺鍾彥,哀家便將其留了下來。哀家暈血,你幫哀家將它放進陌千羽的袖中,如此,就鐵證如山了。”
女人將手中的一塊玉貔貅遞給男人。
男人正欲上前,卻驟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
“既然是我父親的東西,爲何要放進陌千羽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