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卿垂下鳳眸,想了想又道:“你可看到他去了哪裡?”
夏蘿既然能看到夜無塵,說明他已入了院子。
“好像去了月璃和火兒的屋子。”夏蘿疑惑的道。
蘇玉卿心下微凜,她自是知道寒王對月璃有些好感,卻沒想到竟會這般上心。他是專程來找月璃的,還是有事來找御宸,才得知月璃出事的?
月璃和火兒分別躺在兩個裡間,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地籠裡的火在嗶嘩的燒着。
月璃其實並沒有睡着,她已經很久不曾受傷,很久不曾這般躺着,靜靜地透過窗櫺看外邊的天空。
以前歷練之時,也曾跟着哥哥一同出去,也會受傷,不過有哥哥護着,她不會傷得太重,都只是些皮肉傷。唯有一次,他們出去後,行動被泄密,結果雖然有哥哥護着,她卻受了極重的傷,現在想來,那泄密之人,應是月璇璣。
那次真是九死一生,回來後,她足足躺了半月有餘。哥哥月逸然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着她,每天都要追問大夫她的傷如何了。出了任務回來,還會把看到的新鮮事說與她聽,偶爾也會說些任務中遇到的事情。
記得那一次,哥哥回來後說了件讓她也很有感觸的事。那是一件滅門慘案,他們的父親接手之後,便交給月逸然負責,當時的月逸然,是公認的下一任族長,亦是被當成族長繼承人來培養的。任務的目標就是將那一門一百八十三口全部誅殺,這種較大的暗襲任務,之前都是由他們的父親親自爲之,但這次,爲了鍛鍊月逸然,便交到了他手中。
“我看到那個女孩兒了,只是沒忍心下手。小小的年紀,卻有着一雙看透滄桑的眼睛。唉,明明是被冤枉的,那是唯一的血脈呢!況且又是個女孩兒,我便當作沒看到,留下了她和她母親。琉璃,你說哥哥是否做錯了?”
言猶在耳,月璃卻苦澀一笑,自是做錯了,他們這個行當,本就不允許有感情,執行任務中更不能有絲毫的偏頗。冷如冰,狠如羊,不論對錯,以任務爲首要。那次,是哥哥犯了忌,然而,她卻鬼始神差的替他瞞下來了。
她知道,她的哥哥不適合做殺手,他太善良了,有一顆柔軟如綿的心,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很好的完成每一個襲殺的任務呢?
殺手,只認僱主,不認對錯。何況,哥哥僅是看到那孩子絕望的眼神就心軟了。
如今,她那心軟善良的哥哥在哪裡呢?
正想着,突然間,殺手的本能令她察覺到屋裡有人!
她快速的將枕頭下的短刃握在手中,藏在被子裡,然後閉着雙眸假寐,調勻呼吸聽着動靜。
夜無塵悄悄地走進屋子,準確的找到了她所在的裡間,撩開簡易的花布門簾,走了進來。
牀上的女子靜如秋蘭,蒼白的臉色如最細膩的白瓷,潤澤中透着幾分憔悴,脣瓣透着幾分白,失了前段時間見到的嫣紅滋潤。
她安靜的躺着,身上蓋着牀紅底藍花的棉被,如瀑的髮絲裹着她消瘦的臉龐,多了幾縷平日裡看不到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