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澤與鳳舞幽歌一同走在街上,他爲她撐着傘,遮擋住刺眼的眼光。
二人走到城外一座山上,山頂,一棵大樹下,有一個石像,一個身披戎甲的女將軍坐在汗血寶馬上,面向懸崖,手執一把劍,雖然只是一座石像,但仍顯得英姿勃發。
石像周圍很乾淨,似乎經常有人來打掃。
鳳舞幽歌看着石像的背影,有一絲熟悉。
“兩千年前,人界戰亂不止。這時,一個小國出現一位女將軍。傳聞中,她十二歲上戰場,十五歲擊殺大國將軍,十七歲滅國,二十歲以一己之力降服三國,二十三歲,天下一統,她被封爲最強戰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生之中,征戰無數,卻無一敗績!”朔澤仰望着石像。
“哦?”鳳舞幽歌挑了挑眉,對這凡人產生幾分興趣。
“你不記得了嗎?”朔澤突然看向她,看她的表情,似乎不認識那個人。
“她,叫什麼名字?”她看着石像。
“幽歌!”
鳳舞幽歌緊蹙着眉,神情複雜。她走過去,走到石像面前,擡起頭,發現石像的臉的確與她有幾分相似。她又看向那把劍,的確是焚陽劍的模樣。
兩千年前,她有二十多年的記憶是空白的,只記得她是下凡體驗凡人生活,但其它的,她一概不記得,甚至她的心,也因此丟失。她曾問過鳳君翊,但他全然不知。她記得,她是瞞着鳳君翊下凡的。她也記得她是因何萌生出下凡的念頭。
一次她捉妖時,碰到了音媱,當時,她二話不說地便將那幾只妖怪殺死,還是當着音媱的面。爲此,音媱還與她置氣。原來,那幾只妖怪受到音媱感化,已全心向善,決定修煉成仙。但鳳舞幽歌不問緣由便將他們全部殺。
“幽歌,你生而爲神,卻不知妖也有情,也有向善之心。”音媱道。音媱是從人而來,修煉數百年方步入神族,在人間的幾百年中,她看到有人爲惡,也看到妖也有向善之心。人和妖,沒什麼不同。
鳳舞幽歌的確不曾給過妖魔任何改過的機會,只要是妖魔鬼怪,在她手中,只有一個死字。就連她的師尊也曾企圖讓她不要如此決絕,試着給他們一個機會。衆生平等,妖魔鬼怪也是衆生,爲何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因此,鳳舞幽歌決定下凡歷練。她知道師弟鳳君翊定然不同意,便請音媱幫忙隱瞞他。她藉口在外閉關,隱瞞鳳君翊,實則是下了凡。此事,只有音媱一人知曉。但以免音媱時常下凡探望她,她也不許在人間看到音媱,否則她回來時,定與她計較。
但自從下了凡,鳳舞幽歌便不記得所有。“兩千年前,發生過什麼?”她問。
朔澤望着遠處,神情憂鬱,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兩千年前。
兩千年前乃人間地獄,人界四處征戰,生靈塗炭。
沉寂的夜晚,硝煙瀰漫,戰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燕國小勝,大將軍喻安命人打掃戰場,忽而看到一羣鳥兒歡快地飛往一處,驚訝之際,喻安便聽到有士兵說發現了一個女嬰,正是羣鳥所去之處。
喻安聞聲而去,只見一個乾乾淨淨的嬰兒躺在戰場上,嬰兒身下綠草叢生,倒不像是戰場。而她小小的手中緊握着一片火紅色的鳳羽,臉上掛着笑容。
士兵們都說這嬰兒定非普通人,還有的說是上天所賜。
喻安收養了這女嬰。初見時,正是深夜,卻有羣鳥歡呼雀躍,故爲其取名爲“幽歌”。
喻安本有兩個兒子,自小便隨他上戰場,十幾歲時,兩個兒子相繼犧牲。得了義女,喻安卻不想她像兒子一樣早逝,而上陣殺敵是男人的事,他便將義女好好的養在家裡。
但她從小卻愛舞刀弄槍,四處與人比武。
十二歲時,她偷偷跑到戰場上,喻安發現時,雙方正值大戰,他有些分心,卻發現她似乎用不着擔心。小小年紀,也不知從何處學來的武藝,敵方士兵竟不是她的對手。而且,她殺伐果斷,全然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娃子。
自此,喻安便將義女帶走身邊,一同殺敵。
她十五歲時,喻安重傷,但敵軍卻趁機打入。但天降神兵,一把火紅色的劍出現在她面前,正是焚陽劍。
此劍被火焰包圍,無人敢靠近。但她卻走過去,士兵擔心之際,她卻取得此劍於手中。
音媱看見她拿到劍,便放心離去。
幽歌便用此劍,大破敵軍,更是殺死敵軍將領,自此,一戰成名。
但沒幾年,喻安便死在了戰場上。燕國失去將帥,一時之間,軍心浮躁,但幽歌站出來,統領全軍,又攻幾國。她贏得軍心,皇帝也順勢命其爲燕國大軍的新統帥。
燕國在她的帶領下,大獲全勝,更是打下了整個天下。“戰神”一名,天下共知!
一日,幽歌聽士兵說皇城之外似乎有妖怪出沒,她便帶着幾個士兵一同來到城外。
樹林中,衆人四處搜查,卻發現有一處似乎有打鬥過的痕跡,樹上和地上也都染有血跡,樹葉上的血滴還未乾涸。
幽歌腰間佩劍忽然有所異動,她拔劍向上刺去,樹上一個身影連忙躲開。她便施展輕功飛去,對方只是躲着。
士兵們一路追過去,約莫百步,便看見地上的二人。
男子一襲紫衣,眉宇間幾分英氣,嘴角一抹輕佻的笑意。
“此劍,絕非凡品!”朔澤感到有些趣味,但隨即他便緊抓着她握劍的手。他看着她,一身盔甲,秀眉微揚,眼神冰冷,但模樣俊美萬分,不似凡間俗物。
幽歌將手拉回,焚陽劍順勢划向他的脖子,他身子微微後傾,劍便自他上面一劃而過,但他的手仍抓着她的手腕。
一股黑氣從他的手傳來,順着手腕流入她的手臂上,手臂突然有些無力,朔澤便順勢奪過焚陽劍,並將此扔向一旁,插入樹幹上。
她用另一隻手打向他,但他又抓住她的手,繞過她的脖子,卻是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
“快放開戰神!”士兵們衝過來,但一道屏障將他二人保護着,士兵們的刀劍砍下去,卻於事無補。
“人間戰神?姑娘如此美貌,我原以爲你是哪家的小姐,不曾想竟是人間戰神幽歌!失敬失敬!”朔澤仍舊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幽歌用手肘後擊,他這纔將她鬆開,但幽歌卻發現右手越來越無力,甚至擡不起來。
“劍來!”焚陽劍聽從她的命令飛來,朔澤的法術屏障,一擊而破,直衝朔澤刺去。士兵們也一擁而入去。
但朔澤突然消失,團團黑氣從四周包圍過來。
士兵們害怕非常,認爲他是妖怪。幽歌便只會操控焚陽劍飛向那黑氣。
黑氣中的朔澤見這劍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不敢大意,掌中術法擋着此劍。
火焰自焚陽劍中燃燒着,漸漸灼去周圍黑氣,朔澤只好盡力控制焚陽劍。
幽歌雖然右手暫時無用,但仍舊率先打過去,士兵們見此,便同她一起衝過去。
但朔澤周圍被一道屏障保護着,他們卻攻入不得,幽歌便操控着焚陽劍,可焚陽劍被朔澤所控制,周身被黑氣所圍繞,竟無法飛出。很快,被黑氣包裹的焚陽劍便掉在了地上。任幽歌如何操控,它也動不了。
朔澤一掌打過去,掌風很強,掌力打向衆人,他們飛出去,幽歌也被震飛。
但朔澤卻及時飛過去接住幽歌,一手摟在她的腰間。幽歌抓着他的手,掙開他的手臂又一拳打過去,他伸出手,以掌相對,一股黑氣自他掌心溢出,幽歌連忙後退,但黑氣很快便如藤蔓一樣纏繞在她身上,將其束縛。
士兵們見此,又衝過去,很快卻又被打飛。
朔澤緩緩走向幽歌,湊到她的耳邊,一股熱氣傳入她的耳中:“人間戰神,整日打打殺殺的。再說了,戰場是男人的地方,刀劍無眼,你們皇帝不心疼,我可是十分心疼你呢。”
幽歌冷哼一聲。
“你不怕我吃了你嗎?”
“你便是那殺人的妖怪?”幽歌問。
“這你可不能冤枉我哦。人是那些妖怪殺的,可與我沒半點關係。不過,”朔澤接着又說:“你若願吻我,我便替你殺了那些妖怪,如何?”
“戲弄本將,是要付出代價的!”幽歌有些生氣。
“你可要看清楚,現在誰纔是佔據優勢的人。”朔澤堂堂冥帝之子,對付一個凡人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但突然,焚陽劍飛來,刺破黑氣,又刺向朔澤。黑氣消失,幽歌便沒了束縛,她命人立即離開,便飛去,左手拿劍刺過去。
朔澤突然消失,幽歌警惕地觀察着四周,他快速從她身後飛過去,幽歌轉過身,他又不見了蹤影。如此反覆幾次。
朔澤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但她卻將焚陽劍刺向身後,倒是朔澤有些躲閃不及而被她傷到,但又突然消失不見。
隨即,他出現在樹上,他看着手背上的傷,鮮血溢出,卻沒有生氣。“你竟傷到了我,果真有趣,不過,你體內的毒,也是時候發作了。”方纔黑氣傳入她的手臂,其實內中帶毒。
果不其然,一陣暈眩感突然襲來,身體有些發軟,她拿劍的手也微微顫抖。終於,焚陽劍掉在地上,她也倒下去。模糊中,自己似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二人很快不見,只留焚陽劍在地上。
一個人卻突然出現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