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開始都在那個陽光絢爛的炎炎夏日,打溼着的髮梢、和着口香糖氣味笑容、校服裙襬上被悄悄畫上去的細碎圖案都預示着這個季節總要悄悄發生點什麼。
終於從肩膀上的三道槓褪去了稚嫩,地中的大門就像它本身一樣,踏踏實實的黑漆色門柱,也是同樣黑色的鐵質大門,學校的門口有一間格格不入破舊的小房子,這裡承載了每一天我的快樂源泉,小賣部或者零食鋪子當然何必管它叫什麼呢,那時小小年紀的我就知道錢帶給人的快樂真的不是一時的,最重要的還是這個小房間裡面賣着我最愛吃的土豆絲餅。我還記得我現在上海的盆友經常調侃,怎麼區分西北人,就說西北人非常愛吃土豆系列,我當時就很贊同他。扯遠了些,我站在地中門口的時候就覺得跟我印象裡的區第一初中有些不同,非常小,一整個學校的佔地面積還不如我小學的一半,像是一株長在夾縫裡的豌豆苗一般侷促不安。五棟樓其中一棟還是小學部,我們那一屆被分在頂層,當然我高中時候也擺脫不了頂層的厄運,被迫日常做着樓梯運動,最讓人不能理解的是廁所還是單獨的一棟,每天逼着我這種懶到骨頭縫的人狂奔。好在桌椅板凳都是嶄新的套着藍色的桌布。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發呆,窗檐在我肩膀上,遠處的白色煙囪常年散發着菸草的甜膩氣息。對,我們的隔壁是一座捲菸廠,那些濃濃的白色霧氣夾雜着葉片殘留的酸甜氣味伴隨了我三年並不快樂的時光。正當我收拾好新發的課本和校服的時候,一個人,也就是小說的男豬腳他來了,一件灰色logo的nike短袖和牛仔長褲扯開凳子咣噹的坐在了我的隔壁,把繞在我身旁的菸草香氣打翻的四散而逃,隨之而來的是他身上清清爽爽的皁香味道,我皺了皺眉瞥了他一眼,細碎的頭髮並沒有完全遮蓋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睛翻了翻桌上的書,感覺應該是有點近視,想看清但又覺得有些模糊,大概也是那時候我現在的香水永遠皁香排第一。
喂!我叫凌予夆,今天要領多少東西啊、幾本書啊我這也搬不動啊這麼多。正午的陽光灑在他濃密的睫毛上,一顫一顫,隨着他翻書的模樣,我才注意到他的皮膚真的白到可怕,指尖可見的粉紅色就算是當時我們班的班花跟他比起來也不過是個黃一白,而他是個妥妥的粉一白。
額,你看夠了就該跟我說發了多少書了。他一邊在數着手裡的課本一邊幽幽的跟我說。
emmm,我當時宛如在烈日裡被澆下了一整盆涼水一般,清醒地快要打個激靈。我隨即結結巴巴的說道:好像是12本、剩餘的班主任說會在開學以後陸續發。我整個手心的汗都可以洗臉了,倒不是他的話嚇到我是我第一次那麼久一動不動的注視一個人長達好幾分鐘,就跟着了魔一樣,也許他就是個魔鬼,就在那一次給我施了什麼咒,也讓彼此的命運糾葛至今。
他又開口:看了那麼久得付利息,我來晚了啥也沒聽到,把你QQ給我,晚上回去有啥不懂我好問你,還有,你是不是拿了兩件校服?
我張慌的扯了其中一套衣服給他,聲音小到螞蟻才能聽到的附和了一句:我這有繩子你綁一下可以提書。
他看了眼那根弱不經風的白色塑料繩,回了我一句:算了,我家就住附近,抱回去得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就像是一顆巨石沉到了海里,沒有多餘的聲音,數百顆大大小小的泡沫包圍在四周,深淵一般的黑色夾雜着白色的泡沫翻滾着向更深的地方墜落,我們也沒有再多餘的交流,只有那圓臉的中年女人握着粉筆在黑板上快速的寫着一些大家每年開學都會聽到的話,她的臉上除了那種嚴厲的假笑也擠不出多餘的表情,吱吱呀呀的粉筆聲讓我總是思想跑毛。其實今天一起來的還有我一個發小,當然我倆算不上關係很好,她坐在我隔壁的隔壁對我擠眉弄眼的,我完全沒懂她的意思,她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不解扔過了一個拳頭樣的紙團,天知道她哪裡來那麼大張紙,好巧不巧的砸在了那個粉一白的手邊,他看了看我的表情給我傳了過來,打開紙團的那一瞬間我差點當場社死過去。
:阿厶,我大姨媽好像來了,一會陪我去買某棉。那字也大到跟紙團一樣,我看到的瞬間彷彿也感受到了隔壁炙熱的眼神再往我這邊瞟,好傢伙,我趕緊揉回去,跟她猛點頭然後對着粉一白說了一句:不好意思,見笑了。
他聲音很低的告訴我:學校裡面就有賣,你倆下樓右轉一排榆樹下那個小平房就能買到,廁所呢在對面兩棟教學樓的後面。
我聽到最後一個字吐完的時候整個人瞬間都要炸毛了,這男人,不對當時應該是男生,怎麼如此奇妙,有點意思啊。正當我想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的時候,黑板上的假笑班主任說可以回家了,我還沒兜好東西就一把被髮小阿一拽出了教室門口,她驚慌失措的表情我大概是猜到了,馬上就要兜不住了,雖然她今天穿了深色褲子但肯定撐不了多久,不然也不會如此慌張。我帶着她去買好某棉的時候阿一問我今天不是第一次來地中麼,怎麼還知道學校裡面就有賣這東西的地方,還沒等我解釋她就又拉着我一頓飛奔去了廁所,廁所那棟巨型蘑菇狀的模樣倒真的是第一次見,當然一大清早來的第一棟就是這個蘑菇廁所樓了,當然也是拜阿一所賜,她鬧肚子。
廁所的對面是一排鬱鬱蔥蔥的梧桐樹,像極了小時候我家樓下的那一排,青色高大的樹幹上面環繞着大片大片的圓形葉子,細小的枝丫下面卻藏着一串又一串青紫色花,樹蔭裡照下來的斑點和着空氣裡花蕊的清甜味道,伴隨着那些新生的枝丫,像是有節奏一般的伸向所有光芒的四周,舒展着巨大的黑色身體卻將心隱匿在灼灼烈日的白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