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錦衣華服的盧琛,此刻已是醉眼朦朧酒氣撲鼻,趔趔趄趄的晃動着,若不是一旁的小廝攙扶,恐怕早已摔倒在地。而即便如此,盧琛的右手仍舊沒有放下酒壺,依舊時不時的喝上一口。
這時侍女小諾從府內碎步走了出來,來到盧琛近前施了一禮,隨即敬聲道:“駙馬爺還是請回吧,公主今日鳳體違和,不想見你!”
啪!
因酒量過度臉色通紅的盧琛,聞聽此言更是氣的漲紅,盛怒之下便給了小諾一巴掌。盧琛此刻雖然已是醉酒不支,但這一巴掌卻將小諾掄倒在地,隨後又踢了一腳地上的小諾,呵斥道:“老子要見自己的妻子,輪得着你這下賤奴婢傳話?你算什麼東西!?”
一旁的小廝卻摻乎着身形不穩的盧琛,低聲提醒道:“少爺,咱們還是回府吧,這裡可是公主府……”
盧琛聞聽此言非但沒有熄滅怒火,反而面目猙獰的側過臉斥責小廝:“混賬,公主府怎麼了,少爺我身爲駙馬都尉,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妻子,難道還要看她性情而定嗎!?”
說着最後還仍覺得不解氣,對着小諾罵了一聲賤人!接着便搖搖晃晃的徑直向府內走去。府門口的侍衛又豈能讓盧琛任意進入,於是便在府門外將盧琛攔下。
“讓開!”所謂酒壯英雄膽,今日盧琛是鐵了心的要進府。
守衛府門侍衛對盧琛的呵斥置之不理,隨即拱手沉聲迴應道:“駙馬爺,請莫要爲難卑職!若無公主之令,卑職是不會放駙馬爺進府的!”
“呵……”盧琛漲紅着的臉露出一絲冷笑,隨即朝着那侍衛就是一腳:“本駙馬今日就要硬闖,倒要看爾等又能如何!”
盧琛這一腳力道雖然很輕,也並未傷到身着衣甲的侍衛,然而這種嘈鬧卻是引來路人的觀瞧。公主府雖然地處幽靜之處,但也時常有行人路過府門前。如今盧琛醉酒在府門前又吵又鬧而且動起了手腳,這不由得不引起衆人的聚集觀瞧。
醉酒的盧琛對於這些視如無睹,但是謹守府門的的侍衛卻很是爲難。若是常人在公主府門口造次,他們早就將其驅趕到別處。但是如今眼前的這位是駙馬,而且還是當朝宰輔的公子爺,因此這讓他們很是爲難。
雖然這羣侍衛都知道公主很不喜歡駙馬,但是誰也保不準夫妻二人那一天和好如初。若是對眼前這位駙馬過於不恭,以後可有他們的罪受!一時之間雙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府門遠處聚集着不少看熱鬧的人,紛紛指指點不吝言辭的議論着。
“嗐!這宰輔家的公子也真是大膽,公主府是他能夠隨意闖入的嗎,難道就怕聖上怪罪?”一位身着錦衣面有絡腮的中年男子,用揶揄的語氣冷冷說道。
身旁一人左手背後,右手把玩着一枚古玉,看了一眼府門口,隨後搖了搖頭淡淡道:“盧駙馬雖然莽撞,但也是個可憐人……”
“哦?何以見得?”男子的話引起了衆人的興趣,於是紛紛將目光落在了這名男子的身上。
男子輕輕苦笑道:“成婚近有兩載卻不能一親芳澤,此事若是落在諸位身上,心中可有怨念?”玩弄古玉男子的話,讓衆人初是一愣,隨後便鬨堂大笑起來。
衆人皆是京城人士,對於這其中的辛密與緣由多少有些瞭解。會心一笑之餘,有人卻開口訕笑道:“重要的是,這宰輔家的盧公子,若要娶妻納妾還得這位公主點頭才行。據說至今這位駙馬仍舊未有妾室,呵呵,倒真是個可憐人……”人羣之中有一人,觀其裝束似外來商人,很是疑惑的追問道:“這着實太過匪夷所思,即便當年高陽公主……”這名商人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言中有失,妄論皇家之事是爲有罪,於是趕忙止住話音不敢再說下去。衆人雖是不語但卻均是會心一笑,都知道這位外來商人說的是當年的高陽公主。當年高陽公主雖是yin亂不潔,但也沒有兩載不讓杜荷近身。如今這永福公主兩載未有讓盧琛近身,着實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也更讓衆人覺得委實可笑……
但是對於京城之人來說這也不足爲鮮,京城裡的人誰都知道永福公主李瀧,一直對定北侯陳浩念念不忘。即便是當初的伶人嚴蒙,也是因爲形貌酷似陳浩,才被選入公主府陪伴左右。當年李瀧大鬧陳浩的婚禮,這已經是京城衆人津津樂道的事情了。與其說盧琛是當朝的駙馬都尉,倒不如說是一個擺設罷了。
衆人竊竊私語紛紛擾擾,府門口盧琛依舊耍酒瘋似得橫衝直撞,一旁的盧家小廝與僕人勸阻也不奏效。看着府門外的人羣越積越多,雙方都面露爲難之色。
就在盧琛扯開嗓門謾罵之際,府內傳來一聲柔中帶厲的叱喝之聲:“夠了!大庭廣衆之下,不怕丟了你盧家的人嗎!?”
話音過後李瀧從府內緩步走來出來,環佩相聲清脆動聽,今日李瀧身穿淡藍色的白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嫵媚雍容,雅緻的玉顏上薄施粉黛。原本殊璃清麗的俏顏,此刻卻是秀眉緊蹙帶着一股寒意。
此刻臉紅脖子粗的盧琛,被李瀧這一聲叱喝也清醒了不少,於是使勁的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己清醒,隨後便不甚恭敬的冷聲道:“怎麼,終於出來了?本駙馬以爲公主殿下不問世事呢!丟人!?丟什麼人?本駙馬可不這麼認爲……”
略作清醒的盧琛此刻也察覺到了府門外聚集的人羣,於是回身便予以呵斥衆人。但衆人仍不肯離去,盧琛便順勢將手中的酒壺扔向人羣,頓時引起了一陣紛亂。
李瀧見這樣下去只會徒增笑料,於是便示意侍衛驅散人羣,隨即對狀若瘋癲的盧琛冷聲道:“隨本宮進府!”說着便不再理會盧琛,而是自顧的向府內而去。
……
客廳內李瀧坐在軟榻之上,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小諾,本就不悅的臉上更是冷如寒霜。因爲花容失色的小諾,此刻正噙着淚水捂着發燙的臉。臉蛋上五指見紅的指印,映襯此刻小諾無聲的委屈。
坐在一旁的盧琛卻滿不在乎的瞪了小諾一眼,隨即自語道:“哼!一個下人竟然不知尊卑,若不予以教訓豈不是翻了天了?”
委屈的小諾噙着淚水,正要向李瀧說明真相,卻被李瀧示意打斷。李瀧報以明白的眼神安慰小諾,隨後便對盧琛冷聲道:“本宮府上的僕人自有本宮管教,貌似還輪不到駙馬調教!”
盧琛聞聽此言,眼角不由的抽動了一下,旋即略有慍怒沉聲道:“公主此言差矣,我盧琛身爲駙馬又如何管教不得?”
“哼!”李瀧未有迴應盧琛,而是輕抿一口香茗,隨後淡淡的問:“不知駙馬今日來此所爲何事?若是無事還請離去,本宮身子有些倦了……”
喝了幾杯水酒的盧琛,見李瀧三句不到就下了逐客令,於是便胸中生火難以自已,霍然站了起來惱怒道:“你我二人乃是夫妻,自成婚之日起我這個駙馬就形同虛設,我盧琛哪一點比不上那陳浩?爲什麼讓我成爲衆人的笑柄!”
積壓許久的憤怒終於在這一刻發泄而出,兩年來他盧琛一直被京城衆人私下裡看不起。天下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妻子傾情於陳浩,而他不過是皇家遮羞的替代品。替代品也就罷了,起碼也是駙馬,但是讓盧琛感到羞辱的是,自從成婚之後就未有留宿過公主府。
也罷!兩年沒有碰過身子也就算了,未有公主乃至皇帝的允許,身爲駙馬還不能隨意納妻妾。這些盧琛也就忍了,身爲宰輔之子世家之後,風流之事倒也爲數不少,即便不能納妾私下裡也有不少姘頭來往。但是讓盧琛最不能忍受的是,之前公主府內的伶人嚴蒙。就因爲形似陳浩便備受李瀧寵愛,這讓盧琛的自尊受到了打擊。
唐代公主多是不甚檢點之女,這也是爲何公主並不似後世那般香餑餑一樣。宣宗既是晚唐的好皇帝,也是一個家教甚嚴的好父親,故而使得衆人對宣宗一朝的公主形象大爲改觀。但是即便如此,根植於衆人心裡的觀念仍舊無法抹去。
因此京城的茶館坊間,私下裡一直流傳着永福公主的諸多風流之事。雖然之後嚴蒙死於非命,但是這種流言卻一直未有停歇,反而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雖然盧琛對於這個李瀧並無感情,但畢竟二人是有夫妻之名。每每被人看作笑柄的盧琛,在衆人的冷嘲熱諷中如何能夠受得了。於是今日便藉着酒勁,傾倒心中積壓已久的憤怒之火。一更。-- by:89|10054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