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交鋒,鹿死誰手
顧城風靜立不語,秦邵臻見狀便揚聲道,“等候聽傳!”
衆臣肅靜,等待顧城風先落座,衆臣方各自回自已的座位,遂,兩國重臣的目光不着痕跡地投向顧城風廣袖下與賀錦年交錯的袖口。
戴向榮臉色微赤,神情異樣,時不時的擡眼瞄向賀錦年,提醒她適時告退。
韋銘志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站到了崔炎洪的身側,壓低聲線問,“賀太傅呢,怎麼不見人?”他心中焦急,若是賀太傅在場,他來開口讓賀錦年識趣地下了高臺,不會引起旁人過多的注目。
可心中再急,他也不敢輕易開口冒犯賀錦年,太史令丁培正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這會還在死牢裡關着,這案一定田敏麗的的罪,破了帝王因私寵男子而致上天降罪的謠言,丁培正的腦袋就要搬家!
崔炎洪臉有凝色,抖了抖脣角的兩撇鬍子,搖頭苦笑,“還在驛倌,昨日皇上口諭,讓賀太傅連夜起草文書,安撫明州郡十萬良民!”
韋銘志剛想嘆一聲,卻接到顧城風投來的視線,一瞧,只覺帝王眼眸如同罩了層冰水,連這樣秋日的暖陽也打不進去,涼得如冰雪沉落,忙噤了聲,心中暗歎,四年了,帝王在牽扯到賀五公子事上,從無商渥餘地。側眼見今日負責兩國交鋒的禮部尚書劉裕之雙手交於腹下,眼觀鼻,鼻觀心之姿。按理,他應對今日賀錦年在哪落座早有安排。
韋銘志瞄到高臺中央那黃金的龍座,分明是按了兩個人落座的規格設辦,劉裕之以往向來立於中庸之姿的,從不置喙帝王的心頭私好,但今日安排的龍座寬度,分明是有意安排帝王與賀錦年並肩相坐,難道是因爲顧城風私下授意?
這樣的場合,顧城風沒有身着明黃龍袍,仍然穿着雪白衣袍纁裳,沒有佩戴帝王冠冕,僅用明黃飛線繡出繁複的章紋綴飾衣襟和廣雲袖口,昭示出帝王無與倫比的地位。
賀錦年身上的着衣顯然出自同一個繡工,除了明黃着色外,款式面料如出一轍。
韋銘志心思一慟,突然就開了竅,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慶興自已沒有唐突開口說出讓賀錦年尷尬的言辭,悄然往後退了一步後,學着劉裕之雙手交叉於腹前,眼觀鼻,鼻觀心!
戴少銘眉眼盯看着賀錦年,雙脣無聲輕揚,捕得賀錦年的視線時,隨之眯眸諷刺一笑。
雖然賀錦年入宮四年,除了朝堂之上,賀錦年偶有提出主張,但君臣位階分明。
但今日此會,卻是賀錦年公然第一次站在了顧城風的身側,若兩人稍有舉此欠妥,將會爲世人詬病。
賀錦年知道自已所處之位極爲尷尬,以她的身份坐在顧城風的身邊,肯定會淪爲今日話題,從此坐實了佞臣的聲名,也坐實了帝王專寵男色的傳言。
可讓她作爲一個內侍站在顧城風的身後,莫說顧城風不願委屈了她,便是連她自已也覺得不自在,她畢竟不是太監。
突然,她感覺到手一緊,顧城風要牽着她往帝王龍椅的方向,雖然兩人交握之手,被顧城風的廣雲袖遮住,但稍一拉扯,便引起兩國重臣的目光打量。
她明顯地感覺到近身的朝臣身上傳來的一些並不爲善的信號,顯然,在等着看一場笑話。
賀錦年站立於高臺之上,帝王的身側,無疑是極佳的視野,她清楚看到高臺上下,除章永威外一衆官員眼中冷蔑笑意,她脣瓣微抿,並非是她矯情,而是,廣陽鎮之禍後,雖然章永威拿出了有力的證據,證明這禍是田敏麗人爲施妖術所致,但民間的百姓對帝王專寵一個少年而致天降奇災的流言蜚語已傳遍整個蒼月大陸。
現在,蒼月爲此公審田敏麗,卻在這樣的場合上傳出顧城風與她的流言蜚語,這對於顧城風接下來的頒佈政策,安撫明州郡的百姓是背道而馳,也對明州郡百姓恢復對朝庭的信心是不利的。
秦邵臻靜靜地站在高臺之上,雙袖垂落,墨色的廣袖下雙拳緊攥,指尖早已穿透掌心,他並不是因爲妒忌,而是想到了彼時,申鑰兒以護衛之身站在他的身後,而他從來不曾想過,是否會委屈了她!
別人不知,他身爲帝王卻知道,顧城風在這樣的重要場合上穿一身便袍,把原本兩國嚴肅的會晤降格爲兩國以友邦會。
顯然,顧城風的目的只是想讓賀錦年自在的坐在他的身側。就算這一筆被記載入帝王史冊,也不致於讓賀錦年蒙上佞臣的惡名。
比起顧城風,彼時的自已實在是不堪,他不知道,既使有一天,顧城風不在她的身邊時,她亦知道他秦邵臻爲了讓她重生,放棄了所有後,她還會不會回頭。
以他對她的瞭解,他心裡隱隱有一個答案——不會!
瞬時,堵慌襲上心頭,明明站在平穩的高臺之上卻心生一種站在懸崖萬丈上,目所及處一片凌空,引得他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皇上,微臣對賀五公子有一個不情之請!”章永威從戴向榮的身後站出,雙手掌十朝帝王一拜,“請皇上示下!”
顧城風自是明白章永威的心意,他眸光先落在賀錦年臉上,見她似乎並無意與他共同落座,便擡眼望向章永威,啓聲道,“章愛卿有話但說無妨!”
“謝皇上。”章永威謝恩後,方挺起腰,朝着賀錦年一笑,“賀五公子,你年幼時便身中蒼月的文狀元,且這四年亦提出不少高見,今日田敏麗一案牽扯到我蒼月邊境的百姓安危,民心的穩定,賀五公子可否助老夫一臂之力,與老夫一起刑訊犯人?”
“正是求之不得,當年舍妹冤死,與申氏一族脫不開關係,今日適巧,也問個水落石出!皇上,給錦年一個歷練的機會,可好?”賀錦年翩然一笑,梨窩淺露,那樣精緻而朝氣和笑容,瞬時掃去多數人心中的不悅,美色,當真是一道良藥。
同時,賀錦年用此話適時一引,便堵住了大魏朝臣的不滿,畢竟在他們眼中,賀錦年不是過個luan童之身,哪配參與此等重案。
此案既然牽連到當年賀府的慘案,自然,賀錦年有權過問。
顧城風頷首示意,在高臺的居中先落了座,白玉章紋寬袍在黃金寶座上舒展開來,他擡手示意秦邵臻,“請!”暖陽下,清冷的臉上映出金色流光,高臺上下,居於左側一方的蒼月衆臣終於吐出腹中盤繞的氣息。
今日公審的監審官是由蒼月的刑部尚書戴向榮和大魏尚書伍書梅組持,兩人的案臺左右分邊立在高臺之下,章永威作爲蒼月大陸最著名的提刑官負責今日的主要的刑訊和證據的檢驗,坐於戴向榮下首,賀錦年便安然地坐在了他的身側。
而伍書梅的下首之位便是兩國的文書,負責今日的案件始末記錄。
章永威得帝王示下後,起身,朝外朗聲道,“傳犯人田敏麗、申皓兒!”
田敏麗和申皓兒一身囚服,雙手和雙足皆被施於重鎖,緩緩走來時,因行動不便,步履極爲蹣跚。
蒼月的重臣一臉漠然,但於大魏的大臣而言,看着臉盤一下變得尖瘦,肌膚乾涸,發枯,精神萎縮的婦人,實在無法與印象中面如滿月,年近四十,卻依然如少女般鮮豔的田敏麗聯繫起來。
申皓兒倒是好認,整個蒼月大陸的人皆知道,此女四年前容貌毀於一旦,如今雖然不象當初那麼寒磣,但半邊假臉,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術也無法彌補她半邊臉的缺失,所以,不用細看,也可看出她的臉頰的膚質很單薄,並顯得略爲凹陷。
且她的神情極爲怯懦,半低着頭,緊緊隨着田敏麗,行至高臺三丈之遙時,她突然觸及到章永威的眸光,霎時就象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般竄到了田敏麗的身後,脣齒半張,滿臉驚恐。
轉開眼,卻一撞到秦邵臻冷得要擠出冰來的眼眸,嚇得緊閉眼瞼,瞳仁都不敢絲毫顫動,牙牀打着寒戰,愣頭愣腦地雙足一跪,“護國將軍之女申皓兒給皇上請安!”
伍書梅嘴角一抽,轉首時,看到一羣的大魏官員都在搖首暗笑。
戴向榮見田敏麗行至高臺之下,依然挺胸昂首,對兩國帝王毫無敬畏之意,濃眉一擰,手舉驚堂木一落,怒斥,“大膽妖婦,聖駕面前,還不下跪!”
田敏麗淡淡一笑,杏眸先落在顧城風的臉上,聲音謾然,“此地乃兩國交界,蒼月皇上既不是客也不算是主,我田敏麗不知應如何參拜!而對於大魏的皇帝……”田敏麗眸光轉至秦邵臻身上,先行虛禮一委身,見秦邵臻毫無所動,嘴角的笑意加深,“多年前,皇上身爲質子應皇太后懿旨前去蒼月時,曾來過我府上,尊我一聲爲師孃,並敬了一杯茶於我,怎麼,如今身居帝位,就忘了當初十年相護之恩情了?”
“大膽妖婦,竟敢對皇上不敬,罪加一等!”
“伍大人,大魏乃禮儀之邦,上論君臣,下論尊師重道。先不論今日我田敏麗有沒有罪,我申氏一族確實對當今的皇上有救命之恩,若沒有我女兒申鑰兒多年以命相護,只怕今日坐在這裡的就不是皇上了,難道皇上就不應該以禮相待我田敏麗?”
“罪臣申劍國何以爲師,罪臣之婦又有何臉提及當年?”伍書梅亦一舉驚堂木,當即喝令兩旁的侍衛,“落膝!”
侍衛應聲,“是!”便舉起腿粗的長棍,一舉敲向田敏麗的膝骨,只聽“喀嚓”骨折響起之聲,雙膝霎時落地。
田敏麗遽然伸出乾瘦的手緊緊攥住裙裾,蒼白的臉上劃下一道道細碎的汗,沿着太陽穴蜿蜒流下,腿膝關節處的裂痛幾愈令她昏死過去,冷汗侵襲周身,疼得胸口處一陣陣的急縮,她生生咬緊牙關,笑着咧了咧脣,嘶啞酷笑之聲響起,“秦邵臻,我田敏麗就算有罪,也是申鑰兒的生生之母,你曾與我那女兒有私下定情,算也,也是我半個女女婿,這天底下,有如此對待丈母孃的女婿麼?”語畢,神氣怪異,猙獰中透着一股矛盾的悲壯。
秦邵臻原本寂廖的心間一瞬彷彿被一股什麼激烈洶涌的情緒填滿,橫衝直撞中直搗得整顆心都要爛了,他冷冷而笑,“丈母孃?十年相護之恩?申夫人說的這些冠冕堂皇理由,是想告訴朕,鑰兒是你的親生女兒麼?”帶着聲討之聲響徹所有人的耳膜,秦邵臻緩緩站起身,眸中的恨足以焚燒一切,質聲中帶着剝皮削骨,一句一句地扎向田敏麗,“那朕倒想問問,當年又是誰把鑰兒獨自囚在申家老宅之中?是誰——立下世間最惡毒的咒術,讓她活着不能睜眼,死了入不了輪迴!田敏麗,如果申鑰兒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敢當着她的面自稱一句:母親?”
帝王震怒,兩邊的侍衛同時執起手中的刑棍,狠狠地朝着田敏麗的後背一擊。
“哇——”一股腥甜瞬時衝喉而出,田敏麗疼得全身亂顫,原本三天的站籠,早已強弩之末,能撐着一口氣挺直腰已是不易,如今一棍下來,她便象被卸了骨般趴在了青草地上。
秦邵臻眼角控不住地掃向賀錦年,只見少年臉上毫無動靜,漠然之神色,彷彿在聽着一切與自已毫無關係的故事。
秦邵臻心中驟痛,看向田敏麗的雙眼愈發的憎惡,提及當年,就算是將眼前的婦人大卸八塊也不足於平復下他心中的恨。
當年,若不是有申家的陰謀算計,她和申鑰兒此時早已成了夫妻,何苦淪落到相逢對面無法相認的地步。
高臺下,顏墨璃臉上剎時慘白,她心如鼓搗,極力想控制呼吸。原本今日一案可讓田敏麗百口莫辯,但怎麼會突然牽扯起申鑰兒的案情。
這案子已過四年,當年燕京城門後,已無人再提及此案,而四年時間,田敏麗也不曾深究下去。
若今日追究起來,以章永威的斷案手段,只要申皓兒一語不慎,把她給供了出來,那今日她很難全身而退。
“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一旁的申皓兒只覺得牙齒裡都漸漸咬出血絲來,戰戰兢兢地開口乞求,見田敏麗受了如此的苦還在頂撞,忍不住抽搐着低聲哀求,“孃親,您別說了……”
田敏麗驀地轉首瞪向申皓兒,因爲疼痛引起急燥,聲音顯得撥尖又狂燥,“閉上嘴!”
申皓兒猛然想起那日田敏麗暗中提醒她不要多言,忙伏了首不再言語。
田敏麗轉首再次瞪向秦邵臻,眼裡是明晃晃赤裸裸的挑釁,“皇上,你是九五之尊,可不能人云亦云,俗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鑰兒昏迷不醒,確實與我無關,倒是真正的兇徒此時尚蕭遙法外,皇上若對鑰兒有情有義,當緝拿真正的兇手!拿我一個婦人頂罪,算什麼本事?”
賀錦年臉色微異,轉眸探向章永威,兩人眸光一交錯,皆心神領會,感到這一幕着實令人納悶。
原本她和秦邵臻聯手推波助瀾讓田敏麗和顏墨璃鬥上,本想坐山觀虎鬥。但知道東閣暗中籌謀後,賀錦年便把所有一切聯繫起來,前世中,顏墨璃在秦邵臻身上下了蠱毒,以此來威逼她在冷宮中坐以待斃。
如今時光回溯,有着前世記憶的東閣又會有什麼行動呢?
東閣如此忠主,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顏墨璃。顏墨璃也確實難對付,梧晴雪奉命給顏墨璃下灼魂,幾次密函傳來,都聲稱顏墨璃極爲機警,幾次被她躲過。
而大魏皇宮也已幾年前不同,桃園谷安插弟子已被秦邵臻逐一清除,她已經無法來去自如。
賀錦年直覺,顏墨璃不除,她始終覺得寢食難安。所以,她和顧城風商量,既然避無可避,倒不如攪亂這一潭水,看看東閣會不會有所行動。
顧城風下旨,提出了兩國公審此案,前世今生,所有的局中人,除了申劍國外,此時雲聚一堂。
果然,田敏麗的行爲,讓她聞到了一絲異樣的信息。
從四年前燕京城門初會開始,章永威便覺得田敏麗是個聰明人,今日如此自討苦吃,有些不合情理,但顯然又不象是苦肉計。
何況,提及申鑰兒的舊案,無疑是給在坐的所有官員更添加對申氏一族的畏懼之心,一個婦人狠毒至此,因爲恨孿生妹妹奪愛,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結果害的是親身女兒,這一次若不將她查辦處決,那將來,都有可能被田敏麗報復。
只是今日案子程序定好,先審理大魏皇太后之案,所以,章永威不便插嘴。
田敏麗說完,躬下身子,半趴在青草地上,或是因爲疼痛,她既便是用是強硬的態度,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所有的人以爲她是因爲疼痛難忍,只有她知道,她從小養蠱,與蠱爲伴時,初時忍受蠱蟲時,什麼樣的疼痛沒有經歷過?
此時,她的心如空曠的廢墟,無從着落,那顫抖根本不是疼痛引起,而是空落!
莫說是親口提起申鑰兒,就算是平常聽到申鑰兒的名字她也覺得生不如死。
可現在,她要當着全天下人,宣稱自已無罪,這讓她更無法自持。她從不是個良善之人,她並不在乎留下惡名,但她自認,她是一個好母親,她愛她的孩子,她可以爲了孩子去死!
命運讓她走到這一天,如喪家之犬,她一點也不恨秦邵臻,反而,看到秦邵臻眼裡的痛苦,她感到欣慰,她想,今日她走這一棋局,就算輪爲一個棄子,只要能借東閣的手喚醒申鑰兒,成全她和秦邵臻,她落得一身的罵名又如何?
“兇手?既然申夫人口口聲聲地提起兇徒另有其人,朕倒願聞其詳!”秦邵臻若無前世的記憶,肯定是嗤然一笑,但他知道,害申鑰兒的確實還有一人蕭遙法外。
若是大魏皇太后在世,他還真拿顏墨璃無轍,這一次,顏墨璃要怪,就怪自已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
田敏麗哈哈一笑,驀然轉身,直指人羣中的顏墨璃,“顏墨璃,不用藏,你就是化爲灰,我田敏麗也認得你!”
“顏墨璃?”賀錦年適時一笑,略帶提醒的口吻問,“申夫人,誰是顏墨璃?”
田敏麗轉首冷冷瞄了賀錦年一眼,冷聲道,“她就是冒名頂替的郭家小姐,大魏皇太后身邊的醫女郭嵐鳳,而且,害死皇太后的兇手纔是她,與我田敏麗一點干係也無!”
顏墨璃的心突突而跳,但眼前縱是驚濤駭浪,她亦避無可避,當即,挺胸站出,雙膝一跪,言辭中帶了聲凌厲,氣勢凜然,“胡說,我爲什麼要害皇太后,皇太后待我如親生女兒,這些年,嵐鳳的嫡姐不容於我,我四年居於深宮,也虧得有太后一直多加照顧於我,莫說是這段恩情,就算是單從利而言,在宮中、甚至是在大魏,有了太后的萌護,方有我郭嵐鳳的立足之地,我如何會去害太后!”
此話確實有理,也是衆所周知之事,一時間,饒是田敏麗也不懂如何反駁。
顏墨璃冷冷一笑,腦子裡的凌亂霎時變得清明,好猛然掀開手臂,露出胎記,“當年,我被郭家領回,這過程,我的父兄最清楚不過。申夫人,你說我冒充郭家小姐,我倒想問,我若心存冒充官家小姐,何不找個好人家,何苦要做人家不受重視庶女,就算是進了府門,也被所謂的嫡姐不容!”
“我何時不容於你,妹妹你莫要妄言,這四年,每逢節日,姐姐我皆進宮讓你回府過節,是你以太后身子爲由,次次拒絕。”郭嵐冰哪能承受這樣的罵名,花容變色,神情繃緊,言辭間,眸光時不時的掠向高臺上的秦邵臻。
大魏皇太后一直對她感到滿意,這些日子,她亦時常進宮進孝道,與秦邵臻多次撞見,她感到秦邵臻似乎對她印象不錯,本想借着太后的恩寵一舉拿下皇后之尊位,誰想太后突然駕崩。好在父親提醒,帝王年歲不小,定會在熱孝之內迎娶皇后,否則,就得等三年,這不捨常理。父親提醒她一定要小心警慎行事,若不出大的意外,皇后之位,應落在他們的郭家。
郭晉方位居上首,他下頜繃緊,看着顏墨璃不語,眸裡隱隱跳動火焰,他今晨按着顏墨璃的要求給了田敏麗一碗粥,顏墨璃答應他,必讓郭府出現一個皇后,可他沒料到,在這節骨眼上,顏墨璃會說出這樣對郭嵐冰不利的話。
顏墨璃見大魏這方的衆臣中有不少輕輕頷首,極是認同她的話,顏墨璃緩緩注目於郭晉方,神情漸漸清冷,如一泓死水,脣角微微挑起一些冷嘲,“被兄長認出前,我一個孤女,爲了生計,獨自行乞半年。我如果心存冒充,我何不早半年?何苦到了現在,我一身的恥辱,到現在還洗不清。而郭家,這麼多年,又可曾護我半分?”
賀錦年淡淡一笑,思忖:哀兵之計,不錯,確實是個優秀的心理導師。接着,就看田敏麗如何取信兩國的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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