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3上

迷局 3(上)

芬姚替我整好衣裳,不無擔憂道,“王妃,恕奴婢多嘴一句。這納彩珠,心機甚深,用心歹毒,如今王爺將話挑明瞭,她必不會善罷甘休,不可不防。”

我對着銅鏡仔細照了照,將鬢角的幾支珠釵取下來,這才道,“納彩珠跟隨王爺如此多年,一心繫於王爺身上,倒是多情之人。只是,此人獨佔欲強,爲了讓王爺專寵,不惜下狠手害死數位夫人;連本宮亦在其算計之中。幾次死裡逃生,莫不是因爲本宮命大……”

芬姚點點頭,扶我起來,“王妃,往後該如何辦?”

“自然是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此後幾日納彩珠倒是安分了許多,閉門不出。

烏洛宮內事務繁忙,仍是每日回府。

我看着烏洛有時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忙於政務,便勸烏洛不必每日回府。

烏洛聞言則是促狹笑笑,“本王不回來,你睡地安穩麼?”

一句話讓我羞紅了臉,自此便由着他。

這日,當我起個清早,爲烏洛穿戴整齊,與其一起走向宮外的馬車時,烏洛停下,眉間思慮沉沉,“如今前方大戰在即,大汗龍體有恙,宮內一時不會太平。本王不在的時候,你要多留心。本王不希望你與孩兒有事。”

我心下一沉,對上烏洛的深眸。

烏洛望着我,拉過我的雙手,使勁握了握,這才轉身上了馬車。

看着侍衛護送馬車遠去,我這纔回過神,轉身進了寢宮。

一路反覆琢磨着烏洛的話,卻是越想越心驚,如今柔然與大梁結盟攻打高昌,萬事俱備只欠開戰。若是此時柔然宮內出現如烏洛所言的“不太平”,那必將會影響甚至或許會瓦解大梁與柔然的同盟,若真是那樣,對柔然亦將是滅頂之災。

只是不知道烏洛嘴裡的大汗龍體有恙到底是有恙到什麼程度,宮內一時不會太平又是何種狀況。

若不是事關重大,依烏洛的性情,斷不會輕易叮囑我要小心。

一時竟有些心緒不寧,恰在此時,芬姚輕聲稟報,“王妃,赫哲夫人求見。”

“赫哲夫人?”我回過神,皺起眉頭,這個赫哲最近出現的次數真是太多了。自己還未有機會向烏洛提起她,她卻屢次登門造訪。

想起她上次還未講完的故事,我示意芬姚讓她進來。

赫哲依然是那襲淺粉色的衣裙,淡淡的面容,進來行禮後,這才綿軟開口,“王妃最近可好?赫哲叨擾了。”

我笑笑,“本宮閒來無事,倒亦盼人來跟本宮說說話。赫哲夫人又是半個大梁人,與本宮正可以說到一起去。”

赫哲一雙美眸望着我,抿嘴笑笑,“赫哲來到王府數年,還未曾與別人說說體己話,如今卻與王妃結緣,亦是赫哲的福分。”

“赫哲夫人言重了,本宮與你,雖是數面之緣,但是赫哲夫人給本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赫哲夫人此番來,想必是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

赫哲又是抿嘴一笑,“王妃果然是冰雪聰明,什麼倒是都瞞不過王妃慧眼。今日赫哲來此,是準備向王妃辭行的。”

此言一出,我深感意外,不禁疑惑道,“赫哲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赫哲沒有答話,眼梢卻是微瞥向我身邊的侍女。

我會意,擺擺手道,“赫哲夫人但說無妨,這些都是本宮身邊最可信賴的人。”

赫哲微微點頭,低頭小心啜了口茶,這才徐徐道,“不日赫哲便要離開王府,回到自己的家鄉。”

“不知道赫哲夫人的家鄉在哪裡?”赫哲之前提過她是昔日沈太傅的後人,但是卻是隨母親出生在柔然;她不說,我自是不能先問。

赫哲擡起眸子,清亮漆黑的眸子似有一層淡淡的霧氣,許久才道,“赫哲也不知道,不過,回去後該先找到自己的母親,然後再從長計議吧。”

我心下浮起陣陣疑惑,這赫哲,當初說自己是在草原上“走失”,若是能找到原來的居住地,早就回去了;若是當日回不去,今日又如何回得去?

且不說如今沈家已是從邊疆返回大梁涼京,沈家已並非戴罪之身;昔日的沈太傅告老還鄉,沈家唯有沈從月官復原職;沈從月仕途灰心,不願再做官,便叩請聖恩在書院整理大梁史;沈從月的子嗣亦是此生不爲官,均從商。

只是在大梁的時候從來未聽過關於已故大熙涵公主的駙馬沈從月還有如此一段悽美的經歷;倒是偶爾聽過沈從月自大熙涵公主去後,一直孑然一身,不曾納娶,倒叫世人感慨大熙涵公主與駙馬恩愛情深。如此看來,若不是赫哲母親在沈府隱藏至深,就是赫哲母親根本不曾出現在大梁。想起沈府回還涼京之時,依然是被流放之時的那些人,想來赫哲母親沒有出現在大梁。只是這些,不知道赫哲是否知曉。

我用茶蓋撥撥茶盞裡虛浮的茶葉,道,“如今一別數年,赫哲夫人可還記得當日的家?”

赫哲眉梢微跳,垂眸望着茶盞裡嫋嫋的熱氣避重就輕淡淡道,“不敢說記得,盡力去尋找吧。”

我擱下茶盞,淡淡道,“事過如此多年,爲何赫哲夫人到如今纔想起回去尋找母親呢?”

赫哲聰明如斯,不會猜不到我的言外之意,赫哲一別家鄉數年,如今又親口告訴自己並不愛烏洛,還有納彩珠夫人的嫉妒,又怎會呆在府裡到如今?

赫哲沉默半晌,終是開口,“可否由赫哲單獨說給王妃聽?”

我心知赫哲有話要講,便摒退了所有的下人,一時就剩下我與赫哲桌前相對。

赫哲依然沉默沒有說話,我眼角掃過寬敞的中廳裡怒放的奇花異草,便起身道,“都說花最能解人語,想必赫哲夫人亦是愛花之人,不妨來看看本宮從大梁帶過來的珍稀花草。”

赫哲起身,隨我來到中廳擺着的形形的花草前,細細端詳之下,竟是喃喃自語,“從大梁帶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