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這次足足暈迷了五天五夜,鳳卿然抱起她說得最後一句話是:“若你們再敢碰她一根手指頭,不用她動手,本王也會滅了你們!
整個鄴城最好的大夫都被請到風華閣裡了,輪流爲長情把脈。
鳳卿然還對着許非聲揚言,若是這個前朝皇后死了話,他會讓他這個將軍跟他整個軍隊去陪葬!
許非聲敢怒不敢言,卻也猛然意識到,這個皇后能讓天祈舉國來搶,那麼舉國給她陪葬,也不是什麼驚奇的事,想到這裡他一陣後怕,竟然出了一身冷汗,隨後竟然將他珍藏的好藥都拿出來了,還把林羅綺給罵了一頓。
最可笑的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長情的蘇邑,就在長情差點被他親妹妹一腳踢死時,他竟然就躺在裡屋睡大覺。
他醒來之後懊悔不已,跑回家裡就輪圓了胳膊,扇了蘇玉兩巴掌。
可憐蘇玉這張臉,被打得慘不忍睹,沒有兩三個月是好不了了。
他打完蘇玉之後,又沒日沒夜守在長情的牀榻旁邊,任靈兒怎麼趕不走。
“碰”的一聲,鳳卿然一拳重重打在紫檀香案上,那天他看到蘇玉跟林羅綺就應該把她們攔住的,若他不走,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鳳卿然想來心中無比的懊悔,可是她知道了安陽帝已死,醒來之後又會怎麼樣呢?
“娘娘,”靈兒摸着長情摔破了的頭心痛不已:“娘娘,你一定要堅強,靈兒不想騙你的,但靈兒也是希望娘娘你能活下去呀。”
靈兒看着長情的樣子伏在她身上大哭起來。
頹廢的蘇邑坐在地上挨着牀角,口中喃喃道:“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說着竟然也埋着臉‘嗚嗚’地哭了出聲,天知道長情對於他而言意味着什麼。
靈兒自從過聽着蘇邑那壓抑的哭聲,對他也就沒那麼大意見了,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沒想到這個大公子竟對長情種下了如此深的情根。
鳳卿然走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蘇邑拿着溼帕給長情擦臉,她那精緻嬌嫩的臉被他妹妹打了兩巴掌,到現在都還有些紅腫。
“別碰她!”
蘇邑淡淡擡了下頭,“爲何?。”
他鳳目一眯,沉聲道:“你不配。”
“難道你配?”蘇邑沒理他繼續擦着。
鳳卿然直接走到案前坐下,擡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邑擦完後,也走到案前坐着,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會兒,卻都沒說什麼,各自喝着茶,心裡卻都同時涌出一句話。
“他們都不配!”
蘇邑尚罷,鳳卿然天生高高在上,從來只有他不屑,沒有他不配。
倆個男人就這麼坐到天黑,坐到不得不走時,才走。
長情在他們走後的第二下午醒來了。
不哭不鬧不說話,只是睜着一雙茫然空洞的眼情,安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娘娘,”靈兒握着她的手不敢大聲哭出來。
“長情,長情,長情……”蘇邑倒是真癡情,看到她醒了,欣喜若狂,也只是一遍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長情的大腦暫時空白了一段時間,她選擇了自我封閉,可是當看到鳳卿然穿着翩翩袍服走進來時。
鳳卿然微微嘆息着,鳳目裡含着濃濃的憐惜,長情就是看到這種東西,就種東西叫作——‘可憐’。
她的瞳孔驀地收緊,像是有什麼東西涌了進來,捂着頭歪倒地牀上,終於沉鬱徹骨地哭出聲來
靈兒摟住她:“娘娘,你想哭就哭吧。”
“玉呢,玉呢……”
靈兒一聽立馬拿出安陽帝留下的玉佩給她。
長情看着手中的玉,極力地壓制着哭泣,瑩白的臉頰流下的淚珠仿若碎玉流光,很美卻也很心痛。
她說:“林羅綺說皇帝哥哥還掛在城牆上,我要去看看他。”
話一出,蘇邑跟靈兒都看向鳳卿然。
長情也似乎意識到了,只有這個人同意,她才能去,竟然下了牀,跪倒在鳳卿然的腳下。
“端王殿下,求求你了,你讓我去看看皇帝哥哥吧!”
她不停地磕頭,磕得額前都出了一點紅,單薄的裙衫,纖弱的身形,看得讓人情不自禁想上前擁住她。
鳳卿然有些不可思議,蘇玉跟林羅綺如何逼迫她,連頭都不肯低下,現在竟然跪在他面前。
東俞國的皇后,跪天跪地,從來沒有跪過皇帝以外的男人!
鳳卿然後退一步:“來人,備馬車!”
車輪咕嚕,咿呀作響向前駛去,長情靠在靈兒身上,非常安靜,安靜得不像是去看一個死去的人。
馬車終於在城門口停了下來,長情還是沒動,可是靈兒卻發現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掠簾下車的時候,夕陽剛好落在對面的山坡,長情單薄的身影抖得如風中的樹葉。
迎着夕陽,長情慢慢擡頭。
經過幾代人守護的城牆堅固如鐵。
鳳卿然旁邊站着蘇邑,兩個男人高大的身影,幾乎要淹沒這個弱小的女人。
城牆上赫然掛着一個高八尺的男兒,長情腦子裡轟了一下。
蘇邑已做出了隨時去扶長情的準備,而鳳卿然,他表情凝重,目光牢牢鎖在那可憐的女人身上。
空中的男兒散着一頭凌亂的頭髮,玄黑的袖角毫無生氣地垂下,露出了袖內一截繡着鳳凰花的巾帕。
這個男人據說生來含着金鑰匙,九五至尊,受萬民朝拜,可是袖上繡着的鳳凰花卻如此拙劣不堪,歪歪扭妞,連繡紡最差的次品都不如。
殘陽如血,即將帶來的,是浴火重生的希望,還是落入灰燼的塵埃。
最後一抹夕陽照在長情絕美的臉上,連她臉上細微的絨毛都是那麼的美,鳳卿然清楚地看到,一抹絕望的悲涼在她臉上化開,如同漣漪一樣。
長情沒有哭,這次她真的沒哭,反而笑了一下,那連繡紡最差的次品都不如的鳳凰花,正是出自她之手。
她一時興起,繡了這麼幅歪歪扭扭的花,沒想到她的皇帝哥哥卻視它如至寶,終日帶在身上。
蘇邑以爲長情沒事,鬆了口氣。
一旁的鳳卿然卻突然朝她奔去。
長情微笑着,仰頭看着最後的夕陽,身體如同一片調零的花瓣下落。
“皇帝哥哥,長情若不死,一定會爲你報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