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劉本訓話
(抱歉,昺親王劉諭是武德帝的二子,睿親王劉謹是三子,而孝仁帝排行第四,前文有出入的地方,請各位朋友見諒!)
睿親王府,睿親王劉謹與昺親王劉諭正在對弈。
“好大的手筆!”劉謹落下手中白棋,含糊其詞道。
劉諭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皇上已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怕他做什麼。”劉諭已退爲進。其實皇上的意思,知情者一目瞭然,便是逼他們反目成仇,劉謹既然不明說,劉諭也避而不談。
“二哥不可太過樂觀,畢竟他是皇上。”劉謹搖搖頭,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話。就如眼下的棋盤,對弈的是他們,而孝仁帝不過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
劉諭專心地看着棋盤,手中拈着一顆黑色的棋子,皺着眉頭,猶豫不解,聽劉謹之言,不以爲然,擺手道:“皇上又如何,不過尸位素餐而已,還不是我們要他向東就得向東?”
劉謹淡淡一笑,心內卻不人爲劉諭是如此簡單的人物,搖頭無語。
正此時,劉堪入內,見劉諭忙見禮。劉諭看見他,彷彿遇見了救星,忙拉他靠近,急道:“侄兒來的正是時候,過來幫忙救火,我這條大龍就要保不住了”雖然說話的對象是劉堪,然劉諭的眼睛卻沒有離開棋盤,緊張得汗水直流。
劉堪得父親默許,才恭敬地立於一旁看着,只見棋眼看就要到收官的階段黑棋貪功心切,角邊不穩,冒然向中盤擴張,雖然厚實可觀,但彼此被斷,左右不可兼顧,遲早成爲白子的囊中之物,迴天無數。劉堪心知劉諭是個棋癡,每次來府必然與劉謹對弈,雖然上下不止百盤,但心思疏懶,總改不了貪功冒進的毛病,進步有限。是以故意思索良久,這才無奈地嘆氣,道:“不成了,小侄才疏學淺,恐幫不了王叔。”
劉諭搖搖手,大度笑道:“沒事,每次與你父王下棋,幾曾見你王叔贏過?多輸一次不多,少輸一次不少,習慣了,只要人敗心不敗就成呵呵”
劉謹聽出劉諭話中有話,卻故作不知,哈哈笑道:“不錯,棋局不過是遊戲之作,有什麼放不下的?來,再來一局”說着,大手一揮,兩人又開始了下一場對弈。
劉堪靜靜立於一旁,他已然聽說皇上要立儲君之事,誰都知道孝仁帝沒有子嗣,那麼儲君自然要在王爺的後裔中選,本來想過來探聽一下情況,然而剛一過來就被劉諭拉住觀棋,還沒等他插上一句話,兩人又聚精會神地開始了下一盤,完全將他當做了空氣。看來兩位王爺已經猜到了劉堪的意圖,而有意爲之,劉堪也不是呆笨之人,安靜地伺候着。
而劉本聽說孝仁帝準備立儲,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原以爲是劉苑無良,李彥無情,孝仁帝無奈,然罷官在前,立儲在後,說法與理由卻又不同了。劉本靜靜地坐於偏堂,手中的茶水已經涼了,卻依舊癡癡呆呆地發怔,心中愧疚自責,悔恨當初。
許久,劉本才蹣跚站起,望着門外皇宮方向,藍天白雲,轟然跪下,咚咚磕了十幾個響頭,喃喃道:“原來皇上苦心孤詣,害怕老朽卷於其中不自保,而故意設此局,老朽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眷顧。然老朽卻爲一己之私,顧皇上安危於不顧,老朽罪該萬死啊!”
劉苑突然從前院慌忙進入,見劉本如此,又驚又疑,搶步跪於父親對面,哭道:“父親大人,是兒不肖,讓父親大人爲難了!”說罷,留下兩行男兒之淚。
劉本回過神來,心知劉苑誤會了他的意思,也不多做解釋,不過聽兒子一番話,心中寬慰不少。且事已至此,已無回頭之路,便也準備試着放下,扶着兒子爬起身來,平定心神,恢復了一貫的嚴肅,才道:“起來吧,慌慌張張地進來,所謂何事?”
劉苑道:“李彥來了!”本來準備搬弄是非的,但看父親精神不佳,便長話短說。李彥害得他斷腰折骨,又讓劉本罷官去職,其心中之恨再明顯不過。
“請他進來吧!”劉本心知,無論事情的因由是什麼,但李彥害得他劉本罷官是不爭的事實,即便李彥不願意,即便是做個樣子給外人看,這個歉他非道不可。劉本的清廉天下皆知,若是李彥不識時務,我行我素,必定會引起公憤。
“呃是”劉苑以爲自己聽錯了,劉本不禁沒有一點脾氣,且用了一個“請”子,但從來不敢違逆父旨的他還是不情願地答應了。
劉本又回到廳堂坐好,丫鬟茶水還未換上,李彥已然隨着劉苑先到了。劉苑狠狠瞪了李彥一眼,覺得留着反而受氣,便怏怏地向父親告辭離去。而劉本與李彥也有些話不方便他人在場,也就沒有阻攔。
“劉大人”
李彥剛開口,劉本便打斷道:“不敢當,老朽已是出世之人,李大人何以還用入世之稱?”說完,冷冷一笑,自顧自地喝着茶。
李彥打開扇搖着,笑道:“既然劉大人已自稱出世之人,又何必對一個稱謂如此計較呢?難道劉大人還是放不下,或是對在下有成見?”李彥自覺做事問心無愧,今日目的雖是道歉說和,但卻不肯低聲下氣,矮人一頭。
劉本暗贊,卻氣勢不弱,道:“哼!老朽所作所爲自有百姓公斷,皇上明鑑,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小芝麻大的官來說三道四。李大人今日若是爲了教訓老朽而來,請回,若是有事相求,但講。”雖然句句在理,卻並沒有正面回答李彥的問題,且最後一句將李彥的後路都堵住了。
李彥心知劉本有意刁難,若是一味迴避,劉本固執剛毅,定然沒法公平交談,只有正面迴應,方能壓制,想了想,笑道:“劉大人此言差異,下官身爲監察御史,上領聖上旨意,下監百官舉止,無論出世入世之人,評頭論足,下官竊以爲還有這個權力。且劉大人上下無愧於心,下官說三道四又能如何?劉大人身歷兩朝,憑經驗論資歷,下官自是不敢教訓,但卻有兩個建議,不知劉大人願意聽否?”
劉本突然哈哈一笑,撫掌道:“好!”沒想到李彥跟他一樣,寧折不屈,且三句兩句,便將主動權握在手中。
“李大人此來,莫非並不知單單爲道歉而來,還想問一問皇上立儲之事?”劉本既然先入爲主,覺得是李彥與孝仁帝合謀逼他去職,便以爲李彥是皇上派來問事的。
李彥卻矇在鼓裡,先是一怔,繼而道:“劉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不知劉大人對立儲之事如何看?”乾脆順坡下驢,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剛纔說了太多狠話,現在乾脆讓劉本也自我得意一番,算是補償。
劉本伸出三個手指,笑道:“必是他無疑!”劉謹排行第三,李彥自然明白劉本所說的“他”,是睿親王之字劉堪。
“昺親王會甘心嗎?”李彥懷疑道,畢竟昺親王的實力不比劉謹弱。
劉本道:“李大人有所不知,昺親王雖有一子,聰慧異常,但十五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經過太醫們的搶救,性命是保住了,但腦子卻燒壞了,從此癡癡呆呆。這也是昺親王爲什麼甘願與睿親王合作,且唯他馬首是瞻的原因。”
李彥卻沒想到此處,不解道:“難道昺親王從此無育?”
劉本搖頭道:“這個老朽不知不過昺親王家規寬鬆,經常見有女子騎馬出門,爽朗大街言笑,應該不至於”
李彥也覺得奇怪,不過劉諭應該不至於學孝仁帝的,將子孫棄於外人撫養,畢竟劉諭有能力保護好他們。
“這麼說來,這次立儲一定能順利咯?”李彥又問。
劉本道:“非也,除了昺親王,不是還有個永州的江彬,太后之子也已長成,兄傳弟,古已有之,雖然朝廷中人都是看着兩位王爺的眼色行事,但手中有兵有將的江彬未必服氣?”
李彥佯作着急,站起身來,道:“這可如何是好?一旦江彬”
劉本見此,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李彥是皇上的人,纔會如此緊張,纔會如此急切,忙虛按一下手,道:“李大人先坐下,聽老朽一言。江彬其實早有預謀,他之所以幾次三番向朝廷伸手要錢要糧,本就預料到了今日,是以當初老朽極力反對救助永州,便是怕養虎爲患。而江彬正是利用了兩位王爺與皇上的矛盾,屢屢得手,可惜!可嘆!”
李彥接着道:“可惜的是朝廷的錢糧卻用來養了這幫豺狼,可嘆的是兩位王爺只知道眼前的危機,卻忘了身後。沒想到江彬如此狡猾”
劉本點點頭,便端起茶杯,李彥知道劉本這是在送客,便告辭離去。一路上想着,雖然道理明顯,但李彥總覺得缺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