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說睡就睡的林睿，張靈素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怔了一怔，看着瞬間鼾聲如雷的林睿，張靈素眼裡浮現出一抹詫異的表情。
心神微動，看着這張普通至極的臉龐，她心裡有些異樣，明明是個很普通不過的青年，跟什麼少年俊彥根本搭不上邊，但是，論文采，論武功，林睿無疑要比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少年俊彥不知道高多少。
一首未完成的水調歌頭便足以讓張靈素對他刮目相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多麼華麗的詩篇，多麼完美的字眼。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是，這篇詩詞即便是最挑剔的大師只怕也會被這詩中的意境所折服！
若是，若是林睿再瀟灑上一分，再俊秀上一分，那該有多好！
張靈素陡然一驚，臉上一陣發燒，瞬間爲心裡這種輕薄的想法，輕輕的啐了一口。
暮光從西邊漸漸落下，荒原古道上除了這匹沒有馬匹的破舊馬車便再也沒有別樣的物體，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青草在晚風中輕輕的搖曳着，很快，荒原上的暮色便降臨在車廂周圍。
夜幕下的荒原與日間並沒有什麼不同，沒有野獸出沒，沒有行人過往，除了沙沙的微風吹拂青草的聲音，天空中，繁星點點，閃耀天際，這些星星離着地面很低，彷彿伸手可摘，卻又離的很遠，只有眼神能夠落在上面！
張靈素端坐在車廂邊緣，仰頭望着漫天繁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張靈素便再沒有這般閒情雅緻，終日與各種生意爲伍，除了賬目便是賬目!
博聞強記，天生聰慧，自從打上了這類標籤，自己便再也沒有清閒過，張家家大業大，很多事物都需要人打理，張靈素早早便開始拋頭露面與族中長者一同管理張家的各種事物。
張家要維持這麼大的開銷，生意自然少不了，像鳳舞樓這種青樓楚館，張家在大華朝每個大城市都有分部，就像是一個連鎖企業一般。
官商勾結從來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個事實。有了權柄爲靠山，張家不止青樓，布行，米行便是其餘行業也大都有涉獵，比起北方豪門簡家，張家的財富無疑要多上太多。
張靈素微微嘆了口氣，也只有在這般四下無人的夜才能偷偷的懷念一下以往的那些清閒時光。
酣睡中的林睿不時的說一些張靈素聽都聽不懂的話語，大概是哪個地方的方言，嘰裡咕嚕的，根本聽不懂什麼意思，搖了搖頭，她的眼神落在赤雨身上。
魔宗聖女，這是一個江湖中多麼恐怖的稱呼，此時，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鄰家小妹妹，根本沒有任何威脅，五官依舊秀美異常，一頭赤發散落在身體四周，因爲長時間沒有打理的緣故，看起來有些雜亂無章，呼吸還是那般緩慢，彷彿很久纔會突然的吐出一口氣來。
夜色下，蒼白的臉龐甚至有一些我見猶憐的韻味，只不過，這臉龐未免也太過蒼白了一些。
不對，張靈素陡然心生警意，這張臉龐的蒼白隱隱又覆蓋上了一層嚴霜。
心裡咯噔一下，素手瞬間摸上了赤雨的臉龐，觸手處，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上指間，有了前幾日的經驗，張靈素瞬間反應回來，這分明是寒毒發作的模樣。幾乎是下意識的朝着林睿急聲道：“公子，公子！”
林睿被一陣急促的叫聲驚醒，睜開眼睛，只見張靈素滿臉焦急的看着他，急道：“公子，你看聖女，她的寒毒又發作了，怎麼會這樣？”
林睿心裡陡然一驚，這個消息瞬間驅趕走心頭所有的睏意，凝神望去，赤雨的臉龐比是白日裡更加蒼白幾分，鬢角出隱隱有細碎的冰碴子，這次寒毒發作的時間跟病勢居然比起之前更甚幾分。
金烏丹的藥力已經完全無法壓制寒毒的發作。
細數下來，第一顆金烏丹有十五個時辰的效果，第二顆便只有八個時辰左右，這顆更短，居然不到五個時辰。
按前世的說法，這是身體對藥物產生了抵抗性，藥物的作用正在變弱，而且，逐漸的正在失效。
怎麼辦，怎麼辦。林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衝動跟焦慮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心中一動，純陽真力，燭照，這個時候只有燭照裡的記憶有機會。
閉上眼睛，彷彿像是在電腦上輸入搜索字條一般，燭照裡所有對寒毒的解釋瞬間通通印在腦海裡。
按照上萬年來的記憶，若是中的是冰寒之毒而且是由母體中帶出來的，這種寒毒根本無解，因爲對付寒毒只有與之相剋的純陽真力。而世間蘊含真正純陽真力的異寶可謂少之又少，燭照勉強算一個。
雖然燭照是有純陽真力，但是，它已經處於林睿的腦海裡，便是林睿自己也不確定燭照具體存在的位置，若是沒有燭照，或者，自己，就是壓制寒毒的唯一機會。
因爲，我有熱血！
先前沉睡時，林睿的精神跟身體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恢復，星衍神術的療傷效果堪稱世間第一，但是，遇上這種情況，林睿毫不遲疑的抽出夜雨刀，往自己的手心劃了一道寸餘深的傷口。
鮮血順着傷口涌出來。
張靈素一聲驚呼，掩住小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睿劃開自己的手心，然後，一股如溪流般的血液由手心裡流到赤雨的嘴巴里 。
大概是人對於生存的本能，當蘊含純陽真力的鮮血送到赤雨脣間的時候，赤雨的喉嚨不自覺的動了動。鮮血順着嘴角流過喉嚨，又流向身體各處。
隨着喉嚨吞嚥的動作，鮮血被吞嚥了一部分，又順着嘴角流出來一部分，從脣間溢出，再由嘴角淌下，這般茹毛飲血的情景看上去不免有些血腥味十足。
林睿手中不停，看着鮮血即將凝固立即又劃開一刀，接連劃了三刀，確認赤雨喝下了大部分的鮮血，林睿才癱坐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失血過多，林睿此時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無力的望向車廂外頭，心裡卻暗自禱告，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至於能不能救活赤雨，那就要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