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眉剛從正廳回屋,此時正坐在繡桌旁端起茶水來喝。寒水甫入屋中便是帶着笑臉的。
“小姐,我方纔聽說時家小姐也同我們一塊在張嬤嬤這學呢”
季清眉雙眼一亮,面上攀上笑顏。時家小姐時春宴,並非官宦人家,是名聲極好的醫倌世家。據說宮裡的嬤嬤只到五品官以上的官宦家中教養,這回時春宴也能一同受教,可見其家名聲甚好。
季清眉從穿越過來便同時春宴一見如故,時春宴家世同季清眉現代時家世相同,又是擅長藥理的,共同話題非常多,算是知音這一類的朋友。
是了,季清眉穿越前也是醫學世家,父母從西醫,爺爺精通中醫,不出意料的,季清眉也對醫學展現了極大的興趣。經過高中的不懈努力,考上了醫科大,學修中醫。大二的時候季清眉父母因車禍去世,季清眉自此同爺爺生活在一起。
話說回時春宴,季清眉剛來到這裡的時候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時春宴,她二人常常一同研讀醫典,兩家的關係也因此愈來愈好。
寒天捧着一碟瓜果糕點入內,輕輕擱置在桌上,季清眉順勢拿來一片花糕“時宴可來我們府中見過張嬤嬤了?”
“您前腳方離,時小姐後腳就入府中了”寒水一邊斟滿季清眉面前的空杯一邊開口道。
季清眉立馬起身去書架前翻找,口中唸唸有詞“上回我同春宴談到枸杞潤肺…”
……
翌日。
撫風苑
“此番大選秀女分二批入宮,官宦子女爲下月月初初選,良家子則爲下月中旬初選。兩批入選結果皆爲下月末下達各家,”
張嬤嬤說罷此間話,拿了案上茶盞小啜一口,再啓脣,說至正題
“在宮內,各項虛禮須得格外注意。在宮外,無論做的好亦或是不好皆不會落得甚麼。反觀宮內,上下尊卑之分明確,一個不小心便就落人口舌,更甚爲手抄宮戒、罰跪皆有。”張嬤嬤坐於上首,面上溫和繼續說道“這裡有宮戒二本,今日不學甚別的,只叫二位姑娘將宮戒仔細背熟”說到此處,旁邊的小宮女向下坐二人遞上宮戒。張嬤嬤起身之際,撫平衣裳褶皺“老奴這便出去,留二位姑娘安靜研背”張嬤嬤施了一禮,離了室內。
“一日便要將這宮戒記下,着實爲難”季清眉才翻開第一頁就聽得身旁位席的時春宴這般說道。季清眉倒是不怕,她天生就有超強的記憶力,是以計上心頭“不若你我二人比試一場,若是我先你背下,你便替我研磨藥材”
時春宴一壁聽着季清眉的話,一壁拿起小毫,湊毫頭至額側,雙目盼眨,接季清眉的話“若是你輸了,便替我臨摹你帶的那本醫術”
季清眉登時捉了毛筆,探身敲了敲時春宴,帶有玩鬧之意“你是當我手腕不會酸的!”
那筆敲落至時春宴身上不過宛如輕輕被人碰了一碰,時春宴拿起宮戒隨手翻開一頁,示向季清眉,另一手中握着小毫以筆頭點了點宮戒,一副鄭重模樣。
幾番玩鬧下來,二人已漸漸收心,屋內逐漸安靜,幾個丫鬟靜靜立在門側。
時至午膳十分,時春宴隨季清眉去她院中用飯。席間,二人言談也繞不過醫學典籍。二人膳食將用罷時,寒天端來一盅湯,季清眉頗帶得意,親自開蓋。其實不過就是排骨玉米湯,加了些枸杞。只是熬的時間久,湯汁濃,甜香味隨着蓋子拿開一下子就撲鼻而來,惹得在一旁伺候的寒水不禁嚥了口水。這排骨玉米湯在現代最是常見,可惜在這處卻從未見過,季清眉最初做這道湯時可以說是親歷親爲,好在寒天學得快只在旁跟着一回便學會了。
季清眉爲時春宴盛上滿滿一碗“這骨頭這樣熬味最濃,營養最多“並給寒水、寒天也盛了一份。時春宴將碗湊至鼻下輕輕聞了一聞,香味自是不用再說,捻起勺子來喝下一口,又舀下一勺入口,季清眉見此景更爲喜悅,就是自己做的東西被得到讚揚的喜悅“你慢些喝,管夠!”
“昨日季小姐的宮戒背的更勝一籌,今日學福禮就由季小姐先做個示範”張嬤嬤立在季時二人面前,同昨日一般的溫言溫語。季清眉這下暗覺不妙,昨日背宮戒是得了好記性的福,她這纔來此不到半年,平日裡照貓畫虎的行禮糾不出錯處,此番在經年的嬤嬤眼前做福禮簡直是小魚見大魚,卻又推脫不得,只好硬着頭皮做了幾個福禮,果不其然,張嬤嬤的臉色立馬變得不好。不過好在張嬤嬤並未說什麼,只親自糾正錯處,反觀時春宴,不愧是土生土長的,今日學的這個禮啊、那個禮啊她都會,得了嬤嬤誇讚,季清眉一日下來只覺得繁瑣枯燥,若非穿越至此實無它法她實在不願學,季清眉心中又對古時女子多了一份敬佩。
遞茶時該由左至右、佈菜時袖子該上挽幾分、繡花時重在針腳、行走之時步子該邁多大……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至教習第十天,撫風苑又來了位姑娘,姓賀名蘭因。是從六品官員家幼女,因爲她兄長同季清眉兄長頗有交情,是以賀蘭因才得以一同受學。
季清眉第一眼看到賀蘭因就覺得她真真像是小說裡描述的弱柳扶風,再看幾眼又像含羞草,賀蘭因就連獨自站着時都很少擡起眼睛,下頷總是向內收着的。
賀蘭因來撫風苑前一天寒水就跑到季清眉屋內向季清眉傳播她打聽來的事。據說賀蘭因是腹中有墨水的才女,但她最爲出挑的不是這才女文秀之稱,最爲人稱歎的是她調的一手好香,不僅各個用途用效極佳,味道也叫人稱絕。
季清眉今日一見,小小聲的道一句“有點東西”
“什麼有點東西?”時春宴就在季清眉身側,那短短四個字聽的一清二楚,不由得疑惑發問。
季清眉原來不是八卦的人,只是在這裡,除了研學醫學吃吃茶點實在沒別的事可做,加上身邊有個八卦王—寒水。不由得沾了血八卦習氣。她稍稍湊近時春宴,眼珠子卻盯着賀那邊,小小聲得道“我就是覺得,我要是個男子應該會傾慕於她”
時春宴仍然時一知半解,跟着季清眉盯着賀看。果然,不能盯着同一個地方太久,總會被發現的。賀蘭因在遠處忽地就轉過頭來,轉向的地方正是季時二人站着的地方。季清眉與之對視,那雙眼清澈透明,她的眼波宛如小石潭記裡頭描繪的澄澈溪水,就那一瞬間看的季清眉渾身抖了抖,時春宴心裡也爲之一震。時春宴忽然就明白了季清眉爲何說出那話,那是多麼純潔好看又清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