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坐在那裡想了很久,才轉身對綠水道,“你去,等相爺回來了,就說,我在等相爺,讓他來一趟!”
綠水帶着奇怪的神情,答應着,出了門去。
傍晚時,李頡令才滿臉疲憊的回來,一聽婉容在等他,心裡亦帶着些疑惑。懶
一進門,卻見婉容迎了上來,帶着溫柔的笑容,將他進了房中,道,“頡令,來,進來!”
李頡令不動聲色的推開了她的手,問道,“怎麼了婉容?聽聞你在等我,可是有什麼事?”
婉容一臉嬌嗔,“怎麼,我們是夫妻,難道我叫你來,就一定要有事?”
他看着她,有些爲難,她卻完全不在意,將他拉進去就道,“來吧,坐下來,頡令,我準備了些酒菜,都是你愛吃的,我們今夜,喝一杯,好嗎?”
他一愣,被她按的坐了下來,仰頭看着她,“爲什麼突然……”
她微微一笑,“不爲什麼,我們也算是出生入死過,認識了這麼久,也沒好好的喝過一頓,今日,你就當我是個普通朋友一樣,好嗎?陪我喝一杯,我們說說話!”
頡令還能說什麼呢?婉兒說的沒錯,婉容陪他下江南,歷盡千辛萬苦,他已經辜負了她,總該,今日她的要求,並不難以接受,他也淡淡笑了笑,“好吧,我們今日就喝一杯!”
婉容笑着,爲他倒上了一杯酒,“我先敬你,頡令!”她端起了酒盅,“不說別的,我這個名聲差,又嫁過人,有過孩子的女人,你能接受,而不是將我拒之門外,已經是給我面子了,其實你拒絕了婚事,天下人也不會說你無情,反而會說你睿智,但是你卻還是答應了,這讓我或多或少,有點面子,也不至於再被說什麼剋夫,說什麼沒人要了!”蟲
頡令一愣,卻見她仰頭便喝了下去,他也只得喝了下去,然後淡淡道,“婉容不必這麼貶低自己,你是個好女人,我常聽婉兒……我,我常聽她說的最多第一句話,就是婉容是宮中最難得的一個奇女子,況且你名聲差全是因爲……”
婉容眼中空明的看着他,半晌,才低下頭,苦笑一聲,“行了,不提那些了,既然早就說過那些都過去了,便都過去了,不提了!”
頡令點了點頭,由衷的道,“謝謝你,婉容!”
婉容卻又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笑着道,“第二杯還是敬你,頡令,你是個君子,若是別人,既然已經娶了我了,可能就隨便的敷衍了我,活着欺騙我,不說別的,我也是個大公主呢,怎麼說,在宗親裡,在皇室中,也能說上兩句話,他們巴結我都巴結不過來呢,騙騙我能多得些好處,他們誰都會那麼做的,可是,你至今沒有……”
頡令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婉容卻笑了笑,很大丈夫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是說真的,頡令,你不願意欺騙我,只能說明你是個正直的好人,我不怪你,一點也不!”說着她又是一仰頭,喝乾了。
頡令嘆了聲,道,“婉容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覺得愧疚,我不是你說的那麼好,真的……”他滿腹憂傷,將酒喝了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喝,一會兒,竟然將一壺酒都喝乾了,又上來第二壺,第三壺,慢慢的,都有些醉了,婉容口齒也有些不清楚了,她搭着他的肩膀,笑着道,“你不知道,在凡麓,他們喝酒可不像我們,還這麼恭恭敬敬的,我可見多了,那些男人啊,喝着喝着,就把宮女啊,婢女啊,舞女啊,什麼的,都給摟了過來,凡麓的男人啊,就那樣,真的壞,哪有我們大胤的男人,這麼有禮貌,凡麓的女人啊,對他們來說,就是工具,發泄的工具,生孩子的工具,所以我到那裡,一點也不快樂,若不是因爲我的大胤的公主,他不知要怎麼對我呢,但是縱使我是公主,他那些個女人,一個也不少,說凡麓三王子風流,他也一點不比人家差,哎……”她說着,又喝下去一口。
頡令眼睛也有寫迷亂了,嘆了聲,喝了下去,“其實你亦受了很多苦,背井離鄉,定是很想家的,尤其,那裡又是敵國,你定是每天都很擔心吧!苦了你了,婉容!是我們男人沒有本事,卻讓你們女人來承受,每每都是,敗仗,就少不了和親,哎……”
婉容紅着臉,看着他,擺了擺手,“沒事,從我出生,母后就對我說,這就是皇家女人的命運,抵抗也沒有用,沒有用的,還好,他死了,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看着他的屍體,我都一點也沒難過,外面說他是病死的,但是我卻知道,他是玩女人玩死的,吃的藥太多了,把自己折騰死了,活該,他是活該,我看到他死了,別提多高興了,我想,我終於可以回家了,回家了……”說着,她竟然捂着臉,哭了起來。
頡令心裡一驚,有些慌亂的看着她,也不知該怎麼辦,她卻抹了抹眼淚,又喝了一口,“我們都是苦命的人,頡令,你和我都是,我們在一起,還真是般配,哈哈,不哭,不哭了,來,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頡令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已經不知道多少杯下肚了,他嘆了聲,也仰頭灌下了一杯酒,一醉解千愁,卻舉杯消愁愁更愁,只是,不這樣,又能如何呢?他們都沒有辦法,婉容說的沒錯,他們是一樣的,自己的愛情,自己不能做主,自己的命運,卻要別人來安排,甚至,抵抗的機會都沒有,似乎從出生,他們的一生,就已經註定好了。
醉了吧,醉了好,他也就當放縱自己一次,平時太過壓抑自己了,就算是心裡難過,傷心,也不能太過放縱,被人看到了,會亂說傳言,他還有很多正事要做,還有很多包袱要背,所以他不允許自己醉。
即使他聽到了婉兒對他說,不能再見面,他心裡那麼的悲傷,卻還是要堅持着去上朝,去遺忘。
婉容的酒來的正是時候,他確實需要一個理由,好好的醉一次了……
兩個人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見婉容臉上紅紅的,好像塗了胭脂一樣,他的眼睛也慢慢的迷茫了,沉醉了,婉容支着頭,歪歪扭扭的看着他,“頡令,其實,你也很可憐,我明白你的感受的,每日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與別人在一起,看着他們恩愛,自己卻只能當一個外人,那種感覺,真是難受,若是我,每日如此煎熬,真是想死了,可是你,卻堅持了這麼多年……”
頡令悲傷的搖了搖頭,“她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哭,我愛她,但是並不是想要佔有她,在她幸福的時候退出去,就是我愛她的方式……”他挑了下眉,他真是喝醉了,竟然連這些話,都能對婉容說出口了。
婉容苦笑一聲,“頡令,你多傻啊,太傻了,我若是你,定會努力的奪回屬於自己的幸福的,若是我,怎麼會甘心,可是你就是這麼傻,頡令,我看到你每日這麼傷心,我這裡,也痛死了!”她指着自己的心,搖搖頭,“我就是很賤,也不知道爲什麼,明知道你喜歡她,還會喜歡上你,可能,可能是看多了你們間的悲歡離合,可能是看多了你對她的深情,爲你感動了吧,所以,就越陷越深,你知道嗎頡令,你在看着她的時候,其實,我卻在看着你,所以我說,我理解你的痛苦,因爲,我跟你一樣,在承受着這種痛苦,一分不差……”
頡令手裡的酒杯慢慢的捏緊了,“婉容,你喝醉了……”
婉容搖着頭,“是,我喝醉了,可是,酒後吐真言,我就是想借着這一醉,問問你,你難道忍心看着我也像你這樣痛苦嗎?頡令,你好狠的心,你痛,我陪着你痛,你苦,我陪着你苦,可是,有人理解你的痛苦,卻沒人理解我的,你好狠的心啊,頡令,你能不能忘了她,我昨日便見你那麼傷心,你爲她那麼傷心,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忘了她吧……”
頡令抿着嘴,酒醉的目光中,帶着恍惚,卻又帶着堅定,“我會忘了她,但是,忘不忘,並不是我能控制的,那可能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
婉容卻湊過去,近近的看着他的臉,“頡令,遺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接受另一個人!”
頡令一愣,卻見她眨着大眼睛,“我不在乎你利用我,頡令,我願意幫你忘了她,只要你願意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幫你忘了她,真的。”
頡令放下了酒杯,轉過了頭去,“婉容,你別說胡話了!”
婉容卻一把摟住了他的頸,“不,頡令,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我是你的妻子啊,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接受我,難道就那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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