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班前,容厲還看到景一偷偷摸摸在茶水間給褚伊打電話,殷勤狗腿的樣子欠抽得要命。
當時,容厲就站在對面,很有耐心地聽了十來分鐘,直到裡面景一說完那句‘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着容總’後,他才雙手抄袋,轉身走了,對於景一這樣的言行,沒有半點的不悅。
這是變相的默認,默認這個女人徹底掌握他的行蹤。
“法國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容厲把文件都簽完,才問景一他上回交代她的事情。
“家裡請了一位以前有照看孕婦經驗的華裔保姆,到時候王嬸再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至於婦科醫生,也是當地醫院最好的,月子中心也提前預定好了,等褚伊生下孩子就可以過去坐月子。”
容厲有件事瞞着褚伊,他們要一起去法國,但回程,只有他一個人。
至於她,都會留在那邊。
早上,在人民醫院,立夏看着許巍安傳過來的照片,是吳羽織的資料。
她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良久,嗤笑出聲。
立夏是不知道林宇是何人,但許巍安已經附送了詳細的資料。
病房門開了,徐亞走進來,立夏下意識地藏起了手機。
“你準備一下,過會兒就有車來接我們去機場。”徐亞昨晚沒睡好,整個人,神色有些憔悴。
立夏說:“我已經說了,我不走,要走,你們走吧。”
徐亞本就心情欠佳,看女兒這麼不聽教,慍怒道:“你不走,瘸着一條腿,在這裡還想做什麼?”
“……難道還嫌人家笑話看的不夠?你眼巴巴地倒貼在這裡,也得看看,人家接不接收。”
立夏自嘲地看着徐亞:“我爲什麼會瘸腿,媽,你真的不知道嗎?”
徐亞:
女兒此刻的眼神,讓徐亞不敢直視,她撇開頭,道:“今天,你不走也得走,這容不得你選擇。”
“你能搶別人男人,爲什麼換我就不行?”
“立夏,你發什麼瘋?”徐亞頓時聲色俱厲,也有心中的秘密被覬覦的狼狽,不允許女兒再說下去。
但立夏現在,看着徐亞難受,她自己心裡就痛快。
“媽,你摸着自己良心說,當年,你……”
“啪!”立夏沒說下去,因爲,徐亞衝過來,給了她狠狠地一耳光。
徐亞額角青筋突起,指着口無遮攔的女兒:“立夏,你要再亂說一個字,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樣?”
立夏說着,眼角崩落了淚珠,“當年,爸爸來找我們,明明我們有一家團圓的機會,可是,你放棄了,甚至不問問我的意見,只因爲你看上了人家的丈夫,想要跟他在一起,就把我爸爸給趕走了。”
“爸爸?”徐亞冷笑,“立夏,你確定,你要認那樣的爸爸?”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親生父親!”立夏喊了起來。
“一個不思上進、吃喝嫖賭,整日想着靠女人的寄生蟲,你認他,是打算養他一輩子?”
立夏反脣相譏:“那也是你曾經愛上的男人。”
徐亞不想再跟她爭執下去,“如果你真想廢了你這條腿,那就留在這,我不逼你!”
說完,徐亞拉開病房的門就出去了。
徐亞走到外面,打過立夏的手心,紅了,隱隱作痛,當她在女兒眼中看到輕蔑時,氣憤了。
她急着離開豐城,不僅是因爲立夏的傷勢,還有,她怕夜長夢多。
只有回了法國,立於揚纔會收心,纔會不跟豐城的那個女人繼續牽扯不清下去。
她下樓,給立於揚打了電話,那頭很快接了,但語氣很冷淡,徐亞也不生氣,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放柔聲音,而不是昨晚那樣的咄咄逼人,立於揚見她這樣子也沒再計較。
“等到了法國再聯繫。”立於揚說。
等徐亞再回到樓上,病房裡,已經沒了立夏的人,就連洗手間裡也沒有!
立夏失蹤了。
褚伊得到這個消息時正在盛湯,一不留神,手指燙到,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立家那邊找不到,不得不拉下臉去問容夫人,問立夏有沒有找過去,但容夫人表示一無所知,褚伊知道時已經是晚上,聽到碗摔破聲,那邊,王嬸連忙去拿了藥膏要給褚伊塗:“怎麼這麼不小心?”
外面,傳來鑰匙開門聲,褚伊出去,容厲下班回來了。
容厲換了一套休閒裝,從樓上下來,細心地看到了餐桌上的燙傷藥膏:“誰受傷了?”
“剛纔不小心沒拿穩湯碗,被湯濺了幾滴,沒什麼大礙。”褚伊伸手,讓他看自己有些泛紅的手背,沒有水泡。
“過來。”容厲在椅子上坐下,把旁邊的椅子一併拉開,對她說。
褚伊剛一坐下,他就打開藥膏準備往她手上抹,她縮了縮,卻被他一把握住:“不擦藥,躲什麼?”
“王嬸已經幫我擦過了。”
容厲把藥膏擠到她的手背上:“再塗一遍,好得快。”
“這又是哪個醫生說的?”藥膏塗在手上涼涼地,他的手勢很輕,褚伊心裡甜蜜,臉頰微紅。
容厲擡頭,看了她一眼:“我自己說的,怎麼,有意見?
“不敢。”
吃完晚飯,褚伊覺得今天胸悶,提出去散會兒步,容厲沒說好不好,但終究是陪着一塊兒去了。
距離別墅十來分鐘的腳程,有一個比較繁華的小夜市。
等天黑下來,夜市裡燈火通明,小吃攤也隨處可見,褚伊走在前面走,容厲跟在後面。
褚伊明明吃過了晚飯,但孕婦多變,瞧見什麼都饞,看了眼後面的容厲, “我要吃香蕉拔絲。”
褚伊沒帶錢出來,又伸手去跟容厲要,後者酷酷地,直接把錢包給了她。
容厲走到她身邊,兩人垂在身邊的手,手背相貼,然後他握緊了她的手。
“
褚伊沒有去看他,卻默契地反握了他修長好看的大手,油鍋裡的熱氣,薰得她一張小臉都紅紅的。
容厲的手機有電話進來時,他正坐在夜市一家大排檔裡,看着褚伊在吃東西。
是一個公用電話的號碼,豐城本地。
他拿着手機,走出大排檔,又走了一段路才接電話:“哪位?”
“那邊,一直沒有聲音。
容厲剛打算掛電話,立夏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體貼?”
“你在哪兒?”容厲反問,他四下環顧了一圈,總覺得她就在附近。
“你甘願爲了她坐在這種沒檔次的地方吃一盤十塊錢不到的炒飯,也不肯來醫院看我一眼,容厲,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因爲你瘸了,你聽到沒有,因爲你,我以後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路了!”
立夏的聲音,憤恨又不甘:“你寧願要個被拋棄被退婚的女人,也不要我……”
“你現在在哪裡?”容厲聽到她說‘被退婚的女人’,眉頭擰緊,低沉的聲音冷下來。
“怎麼,你也會害怕?容厲,你怕什麼,怕我把她的事情公佈出去?”
立夏咬着牙說:“我會把這一切都公佈出去,但我不會告訴你是什麼時候!”
容厲的臉色陰沉,那邊已經擱了電話,他又迅速回撥過去,接電話的是個嗓門很大的女人,容厲問她地址,等對方說了,直接追過去,其實就是夜市旁一個死角的電話亭:“剛纔在這裡打電話的女人呢?”
老闆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英挺沉斂的男人,一時口吃:“坐……坐出租車走了!”
她又說不出車牌號碼。
容厲望着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眉頭緊鎖,他不知道哪個步驟出錯了,立夏怎麼會知道所有的事情,排除了一遍知情人。
另一邊,林家別墅……
門鈴響了,林藍易讓保鏢過去開門。
門口,站着的,赫然是外出歸來的立夏。
她拄着柺杖,身上穿着林藍易的衣服,戴着一頂鴨舌帽和墨鏡,越過保鏢,一瘸一拐地進來。
客廳裡,正在吃提子的林藍易,轉頭看到立夏:“姐姐,你回來了?”
今天早上,徐亞之所以翻遍整個醫院都沒找到瘸着腿走不遠的立夏,是因爲她在電梯裡遇到了剛吃早飯回來的林藍易,然後順理成章地跟林藍易去了她的病房‘談心’,立夏還編了一個博人同情的說辭。
當林藍易聽到,立夏的媽媽要把她嫁給一個老頭子時,正義心大發,主動提出要收留無家可歸的立夏。
“你爸媽怎麼說?”林藍易放下水果盤,站起來,過去攙扶她。
這裡的別墅一般只有林藍易一個人住,林宇和吳羽織很少回來,所以林藍易才膽大的把立夏接到這裡。
立夏早上出來的急,只拿了手機,錢包什麼的都沒帶,要不是林藍易收留,恐怕是暫時要流落街頭了。
在沙發坐下,她淡淡地說:“挺好的,我不見了,他們也沒多擔心。”
林藍易很驚歎,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另一方面,握着立夏的手說:“你就住我這兒吧,我也沒人陪。”
“小姐,先生那邊……”一旁的保鏢突然開口阻止。
“算了,我還是走吧,不打擾你們了。”立夏說着,支撐着柺杖就要起身,忽然一聲痛吟,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