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聽器?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或許你會用得着……”
伸手將耳機取了下來,慕思玥坐在客廳沙發上,面無表情右手緊緊地攥着手上耳機,“果然有用處呢……”她喃喃着,聲音有些沉重。
這監聽器是齊睿送她的新年禮物,當時她實在是不明白齊睿那意味不明的語氣。
“相信誰?”
眼睛失目,視野漆黑一片,將近三年了,她幾乎快要習慣了不斷摔倒,受人異樣的目光,習慣了這樣的暗黑。
當她問他,我爲什麼要回國,她注意到了顧容西轉移話題,不知道是什麼心態,在他口袋裡放了一個小巧的監聽器,卻沒想到聽到這些……
伸手朝右側一個小桌面伸去,有一個保暖瓶,扭開蓋子,裡面有些溫開水,淺喝了一口,顧容西總是那麼細心,這溫水是他爲她準備的,這些年他一直照顧她。
可是,有些事,她不會退讓。
“……不相信任何人。”
慕思玥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揚起右手,將監聽耳機往對角垃圾桶扔去,咚的一聲迴響,她重新窩回沙發上,扯着薄毯子,像是沒事發生一樣繼續睡覺。
第二天早晨六點左右,房門被人打開,慕思玥睡得不踏實,當房門轉動的瞬間,她便醒了。
“齊睿?”其實她語氣是肯定,只是有些吃驚回來的人不是顧容西。
齊睿站在房門口處,並沒有進房子,遙遙看向小客廳那邊的她,聲音清冷開口,“顧容西已經回了卡塔爾……”
慕思玥聽他這麼一說,表情微怔了一會兒,最後點頭,“哦。”只是輕哦一聲,沒有追問。
“慕思玥,他匆匆地趕了回去,你不想知道原因嗎?”齊睿見她這淡漠的神色,心情莫名地有些煩躁。
“不需要知道。”她頭也沒擡,淡淡回了一句。
她徑自從沙發上起身,收拾着沙發上的薄毯子,一如平常似的整理完了之後,便小步按着記憶朝浴室走去。
“你還相信他!”突然齊睿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是親自將監聽器放他口袋嗎,你不是已經聽到了昨晚我們的談話嗎,慕思玥,你到現在還相信他!”齊睿聲音陰冷,更加煩躁了起來。
她秀眉緊皺着,手腕被齊睿攥着有些生疼,猛地一甩手,“放開我……”
他就這樣站立在她身前,審視着她微垂着側顏,慕思玥表情淡淡地,正用右手揉了揉了左手上的淤痕,像是對他剛纔所說的話完全不感興趣。
齊睿的目光愈發灼熱,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有些陌生,清冷疏離,隨適淡漠。
“你真的就這麼相信他……”齊睿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極氣惱。
他知道,她在最無助的這兩年多裡,顧容西給她最大的幫助,那麼溫柔那麼細心是他做不到的,可是……
齊睿雙手緩緩地收緊,她依舊不再說話,他深吸了一口氣,帶着提醒,“慕思玥,別全然相信任何人,他有可能……”
“有可能害我……”她揚起頭,打斷他的話,脣角泛起冷笑,“用你昨天的話說,我何德何能讓別人費盡心機算計呢,如果真的有人想要
我的命……”
“那就放馬過來。”
“齊睿,你將監聽器給我,你懷着什麼心思呢,你們昨晚的交談我都聽到了,全部,全部都聽到了,你呢,如果說顧容西有可能害我,那麼你呢,你又有什麼目的……”
齊睿聽着她一句一句清冷的嗓音,竟一時沉默了起來,他認識的慕思玥不會這樣尖銳。
“齊睿,人是會變的……”慕思玥的話頓了頓,臉蛋一沉,聲音漸低,“尤其是……尤其是被逼到絕境的時候。”
絕境……
“你應該跟我說……”齊睿的話脫口而出。
“我爲什麼要跟你說……”
慕思玥那瘦弱的手收緊,又放開,垂眸脣角帶着自嘲,“齊睿,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你知道這種彷徨無助嗎……”
當慕思玥洗漱完出來的時候發現齊睿已經離開了,而小圓桌上已經擺好了一份香菇粥,還有些豆奶,菜包子。
家裡只有她一個人顯得有些清冷,手指觸及這些早餐,溫的還有些燙手,是他剛買來的……
想起了昨天聽到他們的談話,慕思玥秀眉緊皺着,心情有些紊亂。
“阿布……”她喚了一聲。
一隻拉布拉多導盲犬乖巧地蹲到她身前,她並沒有吃這些早餐,不知爲什麼,心底有些糾結,就是不想去觸碰他給的東西。
拿了繩索將導盲犬套住,牽着它便出門去了。
“思玥,你要出門?”牽着導盲犬剛走到小區大門外,便聽到一把熟悉聲音。
慕思玥腳步頓了一下,“你好。”
她記得這聲音是小區的那位陳大伯,上次還非常熱情給她介紹相親對象,不過好像搞錯人了。
“你今天要出去,”對方朝她小跑了過去,有些好奇地追問,“剛剛,你前夫開車走了,你們兩上次已經離婚了嗎?”
“前夫……”慕思玥表情有些吃驚,“齊睿?”
“思玥,你身體不舒服?”見她表情奇怪,關心問了一句。
慕思玥直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只是……”只是有些混亂。
與小區的保安閒聊了幾句,慕思玥叫了出租車,直接去了醫院。
“慕小姐,你的眼球機能沒有問題,之前我們已經向睿少彙報了,我們團隊一致認爲,你之所謂失明,應該是當時精神受到了大刺激,你的身體本能不願意接受一些事實……”
“不過慕小姐,你不必太過於擔心,因爲你的失明問題並非眼睛,而是心理障礙,所以我們建議你應該放鬆自己身心,千萬別把自己逼得太急,否則會適得其反。”
慕思玥坐在醫生辦公室裡,醫院的空氣飄散着消毒水的氣味,她討厭這味道,半低着頭,認真地聽着醫生的話。
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激動地問了一句,“那個,我最近好像丟失了一些記憶……”
“那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什麼對你影響特別大的事情?”
慕思玥突然沉默了下來,許久才低聲開口,“我不記得了。”
“慕小姐,你應該保持開朗的心態,試着讓自己敝開心扉去接受一些困難的事,尤其應該學着去信任身邊的人……”
相信誰……
應該去相信誰。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
慕思玥倏地輕笑一聲,便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身,“謝謝。”對着醫生道謝之後,牽着導盲犬走出了醫院。
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這醫院四周白天總有那麼多人來人往,不時傳來一些急救車的鳴笛聲,人羣,交談,或許是四周人多,慕思玥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獨立了出來。
慕思玥的寵物狗非常聽話,蹲在她身邊守着她,伸手揉了揉它絨毛耳朵,有一隻寵物陪着也不錯,至少,寵物不會說謊欺騙她,也不會故意隱瞞什麼事。
“喂,你走開——”
突然一聲叫喊朝慕思玥這邊急切傳來,隨即便是一陣動物奔跑而來的腳步聲,還有兇殘狗吠,就這樣一隻大型犬朝慕思玥身邊那隻導盲犬撲了過來。
慕思玥一陣驚慌,剛從椅子上站起來,便聽到腳邊那狂亂的狗吠動物嘶打的聲音。
“還不趕緊帶着你的狗滾開,知不知道我這是純種的,要是我家DA,VE傷着了,我要你賠!”那急切的女聲氣勢洶洶。
慕思玥嚇得一時沒反應過來,當那女人將自己的狗重新帶上繩索後,她聽到很低哀嚎聲,“阿布。”
慕思玥立即蹲下身子,手剛觸及腳步依舊乖巧導盲犬,手指便有些粘稠的液體,驚得她臉色頓時刷白。
而這時耳邊便是那漸離的腳步聲,慕思玥知道那女人帶着她的那隻大狗要離開了。
“你給我站住——”慕思玥冷着聲音朝她方向喝斥一聲。
“叫我做什麼,我跟你說,我一分錢也不會賠給你,這動物打架,要怪就怪你的狗沒用,像蠢貨一樣打不過連跑都不會……”
那女人牽着她那隻美國惡霸犬,看着那白色絨毛的導盲犬後背那血淋淋的傷,心虛着,可提高嗓音先聲奪人。
“我這次是導盲犬沒我命令它不會亂動。”慕思玥咬牙切齒地開口,臉色透着憤怒,“這裡是醫院外面,那麼多的人,你的狗這麼兇殘爲什麼不栓着它,現在你還有理了是嗎!”
對方聽到導盲犬時,表情有些吃驚,打量着慕思玥那目光愈發不屑,“原來是個瞎眼的。”
瞎眼……
慕思玥緊攥着手上的繩索,表情陰沉難看,努力不去理會她異樣的目光,揚起聲音,“我現在就要送我的狗去做檢查,你不能走!”
“我不能走?”那女人大笑了起來,“你以爲你是警察呢?還想要禁錮我的人身,什麼屁話,你這個眼睛瞎的沒事就別跑出來,磕着碰着,還想要賴上別人?你當你是專業碰瓷黨嗎?”
“你!”慕思玥氣得臉色鐵青,咬脣冷厲開口,“我警告你最好別得罪我!”
“警告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有種叫些人過來,虛張聲勢,不就是想要訛我的錢嗎,我現在懷疑你故意帶你那沒用的狗在這裡蹲點,你就是個騙錢的……”
“好,你,你給我等着!”慕思玥氣結了,在外套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接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僅僅五分鐘,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極速剎車,停在廣場外。
男人從車裡跑了出來,聲音急切,“發生什麼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