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北停頓了一下,顯然是等着他說話的意思,黃世宇冷笑道:“還能因爲什麼?還不是因爲我是混暗街的,還不是因爲我做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你們蕭家好大的產業,看誰不都是一副看乞丐的嘴臉麼?
蕭北並不否認,而是道:“應該是有這個原因,但並不是全部。”
沈墨沒想到這麼快就進入攤牌階段了。還以爲進入這房子之後,要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大爭執、九死一生地將瀟瀟救出去,在確定了瀟瀟沒有被黃世宇侵犯之後,緊接着找黃世宇算賬的時候,纔會向他說起這件事兒的。
但蕭北處理問題的方式,顯然是快節奏的。
蕭北說完剛纔那句話之後,並未說出是什麼原因來,而是等着黃世宇的反應。
但似乎黃世宇對那其他的原因,並不感興趣。只是道:“誰都知道你們蕭家狗眼看人低!理由再多,也不過就一個字,嫌我不如你們蕭家有錢唄。”
“你這話可是說錯了”,蕭北道,“我們蕭家嫁女兒,最不可能看重的東西就是錢。如果拼財力,沒有人能拼得過我們蕭家……我知道有一個妹妹,家道中落後,被送到福利院去了。我估計你們家出事兒的時候,你也就七八歲?我看你和我年齡差不多。而你妹妹,估計剛出生不久吧?應該是剛斷奶,就被送到孤兒院去了。”
“你父母也是混暗街的,應該是涉及到暗街裡的勢力糾紛,被人給殺了。你那時候已經懂事了,或者是主動的、或者是被動的被暗街裡的人收養,於是就子承父業。”
聽蕭北將黃世宇的身世分析得這麼透徹,沈墨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得到的關於黃世宇的消息,應該就只有混暗街和是瀟瀟同父異母親哥哥這兩條。蕭北居然能從中推測出這麼多訊息來。
而且,從黃世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蕭北的推測是正確的。
“你說這些幹什麼?我想我的身世,應該和你沒有關係。”黃世宇道。
“可不巧的是,你妹妹和我有關係。”蕭北道。
“我妹妹?你說我後媽生的孩子?”黃世宇搖搖頭,“我從沒承認過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是我妹妹。如果不是那女人水性楊花,我爸爸也不會死。你不知道吧?是我讓人把那個婊子生的小婊子給送到孤兒院去的。”
“你……”沈墨有些惱怒,“那是你的親妹妹!”
怎麼能叫自己的親妹妹“小婊子”?呵呵……如果他知道,他嘴裡的這個小婊子,就是他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的話……這可多打臉呢?
黃世宇忽略沈墨的憤怒,而是問蕭北:“你是想要用這個所謂的我妹妹,來要挾我,讓我以後不再出現在瀟瀟面前,是吧?呵呵……你們蕭家人的伎倆還都一樣,敢不敢換點兒招式?當年蕭玉識以我在暗街的生意爲要挾,我都不怕,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小婊子?你當我黃世宇從小是被人嚇唬大的?”
“你說對了,我還真是想要用你妹妹來要挾你”,蕭北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你知道你妹妹是誰麼?是瀟瀟。瀟瀟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這一次蕭北沒有給黃世宇反應的機會,而是直接說出了瀟瀟的身世。
“什麼?”黃世宇很震驚。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出來,他或許不會相信,他會把這當做一個笑話來聽的。但是……這話由蕭北說出來,真的很難讓人當成笑話。
對蕭北這人,他是有所耳聞的,聽說前一陣子讓他的草包老大吃了大虧。而且就算沒有之前的事兒,蕭北的脾氣又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誰不知道蕭北這人冷得像一塊冰,嘴裡從不說廢話,更不可能有和人開玩笑的心思。
呵呵……蕭北今天和他說了這麼多話,還真是擡舉他啊!
“你不信,可以拿着你自己的頭髮和瀟瀟的頭髮去做鑑定。這樣不就清楚了?看我們有沒有誆你。”蕭北道。
黃世宇怔了半晌,倒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痛快道:“好,等下我拔一根瀟瀟的頭髮去做鑑定。在鑑定結果出來之前,我不會再找瀟瀟。但是我想你們辦事兒也能漂亮一點兒,不要趁着我去做鑑定的時候,把瀟瀟偷偷送回美國。”
“這不可能”,沈墨道,“瀟瀟是回來上學的,我們不可能拿她的學業開玩笑。更何況我們告訴你的都是實情,如果我們把瀟瀟送走了,豈不等於心虛?”
“黃先生,我看你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我相信如果鑑定結果出來,證明你和瀟瀟是親兄妹,你是不會再糾纏瀟瀟的,對嗎?”
聽到沈墨的問題,黃世宇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並沒有給沈墨以明確的回答,而是道:“我想你們也不想要在我這簡陋的出租屋裡多留。沒什麼事兒的話,你們可以帶着瀟瀟離開。”
黃世宇能這麼痛快,沈墨和蕭北都不吃驚。因爲從他得知瀟瀟身世的反應上,就可以看出他這人其實並不是真的蠻橫不講理。
黃世宇送蕭北和沈墨出了門兒,見瀟瀟被他的三個兄弟圍着,等在門外。上前去,抓住了瀟瀟的頭髮,狠狠道:“這次就先饒了你。但你給我等着,你們蕭家欠我的,我一定會在你身上,統統都找回來。”
說着,手指一動,拽下了瀟瀟的一根頭髮。
瀟瀟自己是沒感覺的,但沈墨卻看得清楚。沈墨知道,黃世宇是真的對他們的話很重視。
“滾!”黃世宇推開了瀟瀟。
“幹嘛啊……”瀟瀟掃了掃自己的衣服,嘟囔道,“弄得好像誰願意待在你這兒似的。”
“哥,嫂子,我們走!”瀟瀟招呼蕭北和沈墨道。
看到瀟瀟這一副大咧咧的樣子,沈墨搖搖頭,跟上了她。心想難道她沒意識到,這是件很嚴重的事兒麼?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和黃世宇是親兄妹的事兒,但即便只是就男女感情而言,人家對你這麼癡情,從美國追到了國內,過了兩三年還沒忘記,你也應該對此事提起重視啊。
小姑娘的世界,還真是很難理解。
進了電梯,瀟瀟長舒一口氣,拍着胸脯道:“哎呦,可嚇死我了,可嚇死我了……你們都不知道他有多嚇人,上來就要對我用強的,幸虧我機靈逃脫掉了!”
“他佔到你便宜沒有?”沈墨有些緊張地問道。
瀟瀟一擺手:“當然沒有了!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讓他佔到便宜?不顧……摸摸手啊,這種程度的便宜還是有的!哎呀……無所謂了,我就當做是參加宴會,和人握手應酬了!”
蕭北看了沈墨一眼:“你傻麼?如果她真的被人佔了實質性的便宜,怎麼可能這麼生龍活虎的?你真當她是這麼隨便的人?她只是看起來隨便而已,本質上保守得很。”
聽了蕭北的話,瀟瀟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眼,到底包含了什麼情愫……
只覺得,沒想到北哥竟然這麼懂她……
“咦……”忙搖了搖頭,將自己的這一可怕的念頭兒給甩出去!瘋了瘋了,她可真是瘋了!
“嫂子啊……”懷着對沈墨深深的愧疚,開始忽悠沈墨,“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出現的時候,心裡有多踏實!完全忽略了北哥的存在,只要一看到你,我就覺得我有救兒了!嫂子,你這人可真神奇啊,總是能讓人對你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沈墨笑道:“你自己都說莫名其妙了,有什麼神奇的?”
“就是因爲莫名其妙才神奇啊”,瀟瀟道,“你說在我不知道你已經知曉真相的情況下,我看到你,居然不是懼怕,居然是踏實,你說這是不是神奇?”
“行了”,蕭北聽不下去了,“知道你會忽悠人,但你別把這本事用在她的身上。因爲這春女人是會當真的。”
三人說笑着出了單元安全門,瀟瀟四下打量了一圈兒,問道:“北哥,你的車呢?”
“在一個地鐵出口兒停着,堵車,我們坐地鐵來的。”蕭北道。
“啊?你們……嫂子還好了,沒那麼挑剔,但是你……居然坐地鐵,你沒逗我吧?”瀟瀟做出很誇張的驚訝表情來。
“當然沒逗你。”蕭北道。
說着,已經闊步向小區外走去了。
仍舊是因爲心內愧疚,所以瀟瀟並沒有追上蕭北,而是留在這裡陪着沈墨慢悠悠兒地散步。
不多時,蕭北叫了出租車過來。他們乘出租去取了車,回了蕭家老宅。
沈墨讓瀟瀟給她爸爸去個電話,免得老人家擔心。瀟瀟也知道爸爸媽媽一定擔心得很,因而聽了沈墨的話,就乖乖衝到座機旁去了。
緊接着,蕭北就聽到,瀟瀟說了一個小時的“是是是”……
估計電話那頭,二老在輪番轟炸她。
看到瀟瀟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但眼角眉梢卻滿是幸福之感,沈墨忽然覺得很羨慕她。有長輩的關心、嘮叨,是多幸福的事兒?可是在擁有這些的時候,我們都不懂得珍惜。
知道了真相,再加上瀟瀟受了這一番苦,蕭晴對瀟瀟很是愧疚,親自下了面給她吃。
看到蕭晴的面端來了,瀟瀟道:“爸,媽,我不說了啊,晴姐給我下了面,如果不馬上吃,等會兒就坨了!”
“你把電話給蕭晴。”那頭兒的命令傳來。
蕭晴一臉求救地看着沙發上的沈墨和蕭北,顯然也很懼怕老人家的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