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休夫Ⅰ
茯苓本來以爲發生那樣的事,沐婉婷是不會再去佳人館了,當時臨走前的那一番話,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第二天,沐婉婷像沒事人一樣,要繼續去佳人館把未作的事情做完。
這就是沐婉婷,不管怎麼樣,該做的事情都要做完,既然說了要做,那就一定要做!一如當年,不管遇到什麼麻煩都努力撐下來,就算明知道通知林逸風一聲就有人來幫忙,她還是會努力自己做好一切!
沐婉婷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自己的工作,這讓紅姨覺得很過意不去,又見沐婉婷的手腕處包着紗布,不禁心裡暗怪主子手勁兒太大,把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姑娘給弄成那樣。一直以來,她都知道戴面紗的人,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面紗掩美,一種是面紗掩醜!很顯然,沐婉婷屬於前者。
當她看到沐婉婷容貌的時候,其實心裡也是很震驚的,震驚得倒不是她的美貌,雖然她確實很美,只是因爲她竟然和如夢居的那個沐婉蘭有幾分相似。她不禁懷疑這個杜夫人的身份,沐婉蘭的身份她倒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得不懷疑這個杜夫人是不是跟沐家有關係!難道她是沐家的人?可是沐家的女兒,死的死,嫁人的嫁人,能會是誰呢?難道是沐匯清的私生女?
雖然她的主子沒有說一定要她什麼時間內查出這個杜夫人的身份,但是她知道如果下次他再想起這個問題去詢問的話,她就一定要給出一個能讓主子滿意答案,不然……
“杜夫人,不知我們明日是否能重新開張呢?”
沐婉婷點頭,“沒問題!我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明天第一炮一定要打響了!”
紅姨微微一笑,這幾天這個杜夫人坐的事情,紅姨都看在眼裡,她不得不承認,沐婉婷真的很厲害,她這裡很多姑娘都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雖然主子說這佳人館只是他們一個聚集點,不需要她賺什麼銀子,但是誰也不嫌銀子扎手不是,而且,能讓如夢居的那個媚姨吃癟,這也是很讓人期待!
最後一天,沐婉婷倒是比較忙,仔細檢查所有的人的情況,一再囑咐安排,她知道成敗在此一舉!本來,她是很有信心的,可是眼看着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她卻突然有些擔心了,這是以前從來不會有的感覺,以前就算是再怎麼重大的決定,只要她下定決心要做,就不會瞻前顧後。可是,這一次,可能是關心則亂吧,她總是覺得很不安,很怕萬一達不到自己的期望,那樣的話,她想救妹妹出來就難了!這才幾日時間,裴柯爲了抱住沐婉蘭的清白,已經砸進去近一千兩銀子了,再這麼下去,杜家多大的家業也要完蛋!真真是起死人了!
看着那些人忙碌着排練,沐婉婷忍不住嘆氣……
“嘆什麼氣呢,小妖精?”
又是那個讓人渾身氣雞皮疙瘩的聲音,沐婉婷的身體瞬間冰涼,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立刻起身忘茯苓的身邊跑,剛開始茯苓要跟着來保護她的時候,她還覺得是多此一舉,現在才發現,茯苓是那樣的重要!
而茯苓也一直在注意着,生怕再出事,這次一見到那個什麼齊公子出現,就立刻飛身將沐婉婷護在身後,“這位齊公子,你又想怎麼樣?”
南宮齊依舊笑容不減,好像一點也不生氣似的,“我不想怎麼樣啊!”
遠遠的,他看到沐婉婷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的,渾身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哀愁,雖然帶着面紗,但是那微蹙的眉頭,眼眸中的哀傷是那麼的唯美,讓人看了就心生憐惜!他本想不再招惹事端了,可是看到她那個樣子,他很想去逗弄她一下,哪怕是讓她像之前那樣怒氣衝衝的動手打人,也比現在這樣要好得多。
茯苓轉身對沐婉婷說:“我們走吧,我看這裡的事情好像也差不多了!”
雖然沐婉婷有些不放心這裡的情況,但是看到那個人,她已經什麼心情都沒了,“好!”
他們還沒有走出佳人館,紅姨就追了上來,“杜公子,杜夫人,你們……”
沐婉婷還沒說什麼,茯苓就先火了,“紅姨,本來我們很尊重您的,可是您明知道昨天那個姓齊的欺負拙荊,今日爲何還放他進來?”
紅姨也很無奈,“這個……我們也不能把客人拒之門外…….實在是對不起了,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可是……”
看到紅姨這樣的尷尬,沐婉婷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我們走吧,麻煩紅姨再仔細覈對一下明日的節目,按照那個單子來,應該不會有問題!”
當然不會有問題了,以她這些天的訓練來看,生意絕對會比以前好,只是不知道是否能達到她的期望。這幾天雖然很短,可是她看出來了,這裡的女子其實都是可憐人,其中甚至不缺很有才華,很有靈氣的女子,甚至比那些她以前認識的大家小姐還要好。只是可惜身世都不怎麼好,所以纔會落得這般下場!
紅姨苦笑,“是,我知道了,杜夫人明天還會來嗎?”
“不會了!”茯苓回答得很乾脆!
紅姨很尷尬的笑,其實那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笑意並未曾深達眼底,“這樣啊!”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她,南宮齊是她的主子,主子做事,她一個下屬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除了在後面收拾爛攤子,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偷偷的問自己,主上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次主上是跟以前一樣圖好玩,還是動了真情,如果是動了真情,那她還真得儘快查出這個杜夫人的真實身份!
沐婉婷拉了拉茯苓,“明天我會來,但是前提是請紅姨你,不要讓那位齊公子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的話,我們之間的約定取消,我大不了再換上一家,就當我這些天的功夫白費了!”
說罷轉身就走,紅姨看着茯苓他們離去背影嘆氣,她哪裡有那樣的能耐讓自己的主子不出現呢!只能說,看主子的心情吧!
其實南宮齊什麼都聽到了,只是淡然轉身,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沐婉婷回去之後,還是聰明的晟睿先發現母親不對勁兒,忍不住問,“娘,又怎麼了?不是又碰到那個無賴了吧?”
茯苓生氣的說:“不是碰到他,又是碰到誰,真是晦氣,晦氣極了!”
這次沒有讓那人佔到便宜,所以沐婉婷也沒那麼生氣,“算了,我不開心不是爲了他,我只是擔心明天不能成功而已!我沒事的,真的!”
茯苓就是這樣,把她看得比自己都重,如果是她自己被人欺負了,那倒也罷了,可是如果有人欺負沐婉婷,她一定會跟人拼命。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沐婉婷還沒來得及怎麼生氣呢,她就已經氣得要死了!
石榴給沐婉婷倒了杯茶,“小姐,不要那麼擔心,好的話呢,咱們就用正當手段把六小姐給救出來,不好的話,咱們可以換一種手段嘛!”
沐婉婷只是笑,抱着兒子,那小小的,軟軟的身體,是那樣的舒服,很滿足的幸福感。因爲那個姓齊的而憤怒的心情,現在也好了很多,好像每次都是這樣,不管她心情有多不好,只是抱着兒子,就什麼不好的事情都會被拋到腦後,只要看着他,就覺得滿足了!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要用強,以茯苓的武功,從一個小小的如夢居帶走一個人,拿走一張賣身契,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之所以,一直沒做,只是不想讓茯苓覺得她一直都很依賴她,需要她。那樣的話,茯苓永遠都沒有辦法放心的離開她。每個人都應該有每個人的幸福,沐婉婷不想連累茯苓,想要她也擁有自己的幸福!
茯苓點頭,“我也這麼想,省事!”
沐婉婷仍舊微笑,當然也只是那種淡淡的笑,並非那種因爲開心而露出的笑容,“我們這樣的身份,還是不要做律法不容的事比較好,萬一撞到官府手裡,可能會很麻煩!”
茯苓挑眉,她總是那樣小心,不過這樣也好,小心使得萬年船!
不一會兒,裴柯就來了,只是臉上的神色不怎麼好,石榴皺着眉頭問,“怎麼了?”
裴柯嘆了一口氣,“聽說秦老爺給秦公子定了一門親,非逼着他儘快成親。六小姐知道以後,雖然表面上看沒什麼,也沒見她掉一滴眼淚!可是,我總覺得她很傷心,眼睛都沒有神了!我來是跟小姐說一聲,今天晚上,我去如夢居看着六小姐,以防她做傻事!”
沐婉婷身體僵硬了一下,她知道沐婉蘭爲什麼沒哭,因爲她已經絕望了,傷在心底的痛,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的,若是痛到了極點,就連眼淚也幹了!
她不得不說,這個秦老爺行動很迅速,是一個很強勢的父親,容不得兒子對他有半點的不敬,也不許他的人生在他掌控之外!他自以爲自己給了兒子最好的,覺得兒子只是年少輕狂,不懂事,卻不知道兒子壓根就不想要那些。
沐婉婷苦笑着開口問,“秦皓軒那邊是什麼反應?”
裴柯嘆了一口氣,“那個秦公子,倒是有幾分骨氣的,硬是不同意,可憐他本就是一身的傷,現在更是傷上加傷了!可能那就是讀書人的傲骨吧,死也不肯妥協!也正是因爲他不肯妥協,所以,六小姐那邊才更痛苦……”
聽了這話,沐婉婷覺得很欣慰,至少她的妹妹遇到了一個好人,看在這個的份上,就算沐婉蘭不是她的妹妹,她也會忍不住出手幫他們,更何況那人是她的親妹妹呢!所以,只要能幫到他們,哪怕是要她傾盡全力,她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出手阻止的是秦老爺,是那秦皓軒的父親,她還能做什麼呢?
沐婉婷擡頭,“看他們之間的緣分了,如果他們之間有緣,誰也拆散不了他們!”
如今,她也只能說這些了,只望那個秦皓軒能一直堅持下去,虎毒不食子,希望秦老爺看在兒子一片癡情的份上,能夠成全兒子的婚事!
待衆人都出去之後,晟睿皺着眉頭說:“我倒還有一計,只是不知道時間還來不來得及!”
沐婉婷兩眼冒光,“你有什麼好辦法?”
幾乎是盲目的相信,沐婉婷覺得只要是兒子出的主意,最後就一定會成功,事實證明,也確實是如此!所以,就算晟睿把握不大,她也還是信心滿滿的!
晟睿將自己的腦中剛剛相處的計劃雛形說出來,沐婉婷拿紙記下,不一會兒,便完善了下來,滿眼的笑意,“睿兒,你真是孃的福星!有時候,娘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嗎?”
晟睿竟然有些臉紅,“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沐婉婷看着自己那小小的兒子,心裡不由得想,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她的人生會是怎麼樣的,或許,此刻已經是個死人,甚至是累累白骨了吧!是他讓她的人生走向了另外一種軌道,是他讓她活出了另一番模樣,是他讓她的人生開始豐富多彩,是他……
晟睿讓母親看得有些不自在,“幹嘛這麼看着我?”
沐婉婷也不隱瞞,“娘在想,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幸好,上天把你賜給了我!”
晟睿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着母親,“如果沒有娘,睿兒也早就死了!”
晟睿這說的倒是實話,沒有沐婉婷以命相護,他根本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就算來到了,那麼的危難,不是沐婉婷爲他建起一座厚厚的城牆,他也活不到現在,就算沒有的外界的這一切,如果不是被她的愛所感動,他怕是也早早的就隨妻子去了,哪裡還會一直活着!
可以說,因爲愛,他們彼此給了對方生存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第二天。
裴柯剛一回來,沐婉婷迎上去就是一句,“跟那個老鴇說,你要帶蘭兒出來玩,保證亥時之前送回去!然後,把人帶到這兒來!這裡是銀票,不惜一切代價!”
石榴本來是進來伺候沐婉婷的,聽了這話,楞了一下,“小姐,不是說你現在的身份不宜暴露,不見六小姐嗎?怎麼……”
裴柯沒有多問,垂頭應是,轉身就走。
沐婉婷這次回頭對石榴說:“事情發生了一點變化,我們畢竟是親姐妹,蘭兒的性子,我也知道,就算她知道我還活着,也不會泄露出去的!”
石榴歪着頭想了想,對於沐婉蘭,石榴還是比較瞭解的,“那倒也是!”
如果是茯苓一定會勸沐婉婷叫她放人之人不可無,可是石榴不會,倒不是石榴沒有茯苓在乎沐婉婷,只是因爲石榴是沐婉婷的貼身丫鬟,所以她瞭解沐婉蘭,知道她的什麼樣的性子,不過,她還是有自己的擔心,“小姐,這幾天,我們花錢如流水的,銀子好像不夠用了!”
“所以,我給你送來了呀!”
沐婉婷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書生,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說實在話,一直以來,她做生意都知道自己身後還有一個後盾——林逸風可以依靠!所以,就算遭到失敗,她也不怕,大不了從頭再來!可是,這次她的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兒子雖然會時常出謀劃策,但是卻沒有人能給她那種,就算失敗也沒什麼,大不了重新來一次的鼓勵!
現在看到書生出現,她真的很開心,感覺自己一下子就有了依靠!書生的武功那樣高,他幾乎是無所不能的,這讓她莫名的有一種心安的感覺!就算是她的計劃最後失敗了,書生也能把人給弄出來,因爲他的武功,也因爲他的身份!在沐婉婷的認知裡,書生聽雨閣右護法的身份幾乎是一把萬能鑰匙,好像沒有他辦不了事!
還是石榴先反應過來,微微屈膝施禮,“書公子,您怎麼來了?來了好一會兒了吧?”
石榴對書生很熱情,自從上次書生那“獨闢蹊徑”的表白之後,石榴就把書生當成自家姑爺看了,跟他很親近,但是禮數卻從來都不會少。在她的眼裡,書生就是她的半個主子,而且,她覺得書生也能給沐婉婷幸福!
書生高挑起眉毛,“其實,也沒有多久,恰巧趕上你們家小姐跟裴公子說話,所以,我很有禮貌的沒有出聲,並不是偷聽哦!”
沐婉婷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眸中這次染上了幾分笑意,每次這個書生總是能把她逗樂,有時候她就在想眼前的這個書生還是一年多以前認識的那個書生嗎?好像一點也不一樣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真的以爲他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一屆文弱書生,可是現在才發現,根本不是那樣的,他在生人面前是不怎麼說話的,只要那人別說惹他不高興的話,他甚至是有些靦腆的,但是生人一旦變成熟人,他的話就開始多了起來,整個人也活潑了很多!
“你怎麼來了?”
“我知道你沒有銀子,給你送銀子來了唄!”書生這可真是胡說了,沐婉婷當初走的時候,他實在是沒有立場跟着,因爲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再加上那個時候,身邊還有一個高靈兒纏着他,他也分不開身。一找到機會,人家就立馬找來了,一刻也不曾耽擱!
“書公子,那位高小姐呢?”不知道是爲什麼,石榴就是看那個高靈兒不順眼,任性妄爲,還一點規矩都沒有,那天明明和他們家小姐約好了要出去的,可是最後卻把他們家小姐拋在一邊,實在是太過分了!再加上高靈兒和書生相熟,石榴就更看她不順眼了!
如果和高靈兒相熟的是林逸風或許石榴還不會那麼難受,可是,偏偏不是!沐婉婷身上一點點痛,在石榴那裡就會無限制的放大,這點和茯苓倒是很像!自己吃再多的苦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就是看不得沐婉婷吃一點苦!
書生隨意的回答,“被她哥哥抓回去了!”
書生的隨意讓沐婉婷的心裡堵了一下,腦子裡蹦出了一個念頭——原來是因爲她不在了,你纔來找我!
這個想法把沐婉婷自己都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就像當初看到書生攬住高靈兒腰的時候一樣,心裡猛得堵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她明明不想書生喜歡自己,只想跟兒子好好生活在一起的,可是,爲什麼心裡會有那樣的感覺呢?爲什麼明明希望他和高靈兒那樣的女子在一起,心裡還是會覺得很不是滋味呢?
沐婉婷的心裡是清楚的,書生那樣的人,應該喜歡一個配得上他的女子,很顯然,那個女子不可能是她。她都是一個孩子的娘了,哪裡還能再和什麼人扯上關係,那也……
書生並沒有發現沐婉婷的異樣,還在那裡說:“還不是蕭然!那人可真沒趣!第二天一大早靈兒就去找他,求他不要告訴她哥哥,他們見過!那個蕭然倒好,明明說不告密了,結果下一刻就立馬通知了高毅!所謂的正義人士都是這樣,說話不算數,還自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做得很對!”
沐婉婷淡淡說:“蕭神醫也沒做錯,她走了,她的哥哥一定很擔心,告訴她哥哥,省得人家擔心,他也是一片好意!至於要不要抓她回去,那就是她哥哥的事了。不能把這個也怪到蕭神醫身上,那樣的話也太不公平了!”
書生皺眉看着沐婉婷,實在沒想到沐婉婷竟然爲蕭然說話,“你不是很喜歡靈兒嗎?怎麼這麼說?”
沐婉婷垂下眼眸,“我只是就事論事!沒有針對誰!”
石榴畢竟是女子,看出沐婉婷因爲什麼不高興了,只是低着頭偷笑,看來他們家小姐,好像是有點開竅了。
沐婉婷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這才轉了話鋒,“雖然蕭神醫對我一直有偏見,但是我覺得他人還不錯,不失爲一個君子,只是太過死板了而已!在他的眼裡,似乎除了對,就是錯!可能是因爲他長年不跟人接觸吧,他不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只會用正邪來辨別好人和壞人!”
書生很快就把高靈兒的事拋到腦後了,“對了,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
沐婉婷想了一下,自己一會兒還要去一趟佳人館,很顯然,茯苓不是那個齊公子的對手,如果有書生在身邊,倒是不怕他騷擾了,仔細的想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了,“如果你沒事的話,陪我去一趟佳人館吧!”
書生高興的站起來,“好啊!榮幸之至!”
沒過多久,裴柯就把沐婉蘭給帶了出來,姐妹倆見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哭訴,沐婉蘭也終於知道裴柯口中的小姐是哪一位了。終於明白爲什麼裴柯不說了,因爲還真不是一句話,半句話能說清楚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三姐姐還活着,當時知道三姐姐過世的消息時,她可是哭了很久的!
倒不是因爲她和沐婉婷的關係有多好,只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嫁得最好的大姐姐沒了,不久,三姐姐也沒了,那她呢?相府嫡親的兩位小姐都是這麼個結局,她又會好到哪裡去呢?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可能也是一個悲劇,悲劇看得多了,倒也不覺得十分的難以接受,也就認命了!只是,當時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人生會完全脫軌,她很幸運的遇到一個對她很好的男人,但是自己卻從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變成了一個……墮入風塵的歡場女子!
沐婉婷告訴她,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她還活着,沐婉蘭自然是滿口的答應。沐婉婷爲她做了那麼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反過來害沐婉婷呢?就算不是爲了報恩,僅僅因爲那是她姐姐,她也會保護她的!
沐婉婷把自己連夜制定好的計劃跟沐婉蘭一說,沐婉蘭就雙眼冒光,激動得不得了,她知道,姐姐的做法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卻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兩姐妹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好久,最後終於達成共識!
於是,姐妹倆一起趕往佳人館排練!
直到,夜幕降臨……
沐婉婷站在紅姨特意爲她準備的房間,看着下面的一切,看着她的那些努力成果,覺得特別開心!這個佳人館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完全是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紅姨按照她的要求,早早的下了通知,說是重新開張的第一天,佳人館酒菜免費,這麼一來,來的人就更多了,多到快把佳人館給擠炸了!
看到那些人震驚而癡迷的眼神,沐婉婷得意的笑了,這就是她要的!臺上那些姑娘表演的節目,不論是琴棋書畫,還是歌舞,都是她所熟悉的!不論是如風中精靈的飄逸的姑娘,還是如仙子般翩然的姑娘,亦或者是嫵媚妖嬈的姑娘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她的影子!
而書生則一個人坐在那裡生悶氣,他怎麼也想不到佳人館竟然……竟然是一家妓院!一直以來,在他的心裡,沐婉婷是完美的,只要一想到沐婉婷到這種地方來,還教那些姑娘跳那種舞,唱那種歌,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裡像是點起了一把火,那不是他認識的沐婉婷!他知道沐婉婷做這些是有苦衷的,她有她的難處,但是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書生什麼都放在臉上,沐婉婷自然也是看到了,可是除了當沒看到之外,她還能做什麼呢?這就是她,不管書生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事情她已經做了,而且還是非做不可,他生氣也沒用!而且,她纔不信書生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呢!男人就是這樣,自己可以來,來做那種事情,可是就是看不得女人來,哪怕人傢什麼也沒做!根本就是雙重標準!
她很後悔,不是後悔用這種方法來報復,只是後悔不該帶書生到這個地方。可能是上次茯苓發脾氣的原因吧,這次她沒有遇到那個登徒子,所以讓書生跟着一起來,簡直就是活受罪!
沐婉婷沒有遇到南宮齊,是因爲此刻,南宮齊正在另外一件房間裡,和一個人說話。
這個人茯苓認識,但是就算是親眼看見了,茯苓也會當他不存在,這個人就是——木寒!那個可以算的上是左易養子的木寒!
南宮齊和木寒所在的房間裡,氣息不是很和諧,很顯然,兩人似乎談得不怎麼愉快!
木寒冷冷的說:“你不該刺殺皇帝!”
南宮齊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挑了挑眉毛,“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木寒冷笑,“當然不是!我想要的是整個天霖王朝覆滅!”
南宮齊挑了挑眉毛,沒有說什麼,只是探究似的看着木寒。
木寒迎着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死了一個皇帝,還會有其他的人繼位成爲皇帝,於我們來說,沒有半點好處,齊王你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現在局勢如此明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你卻偏偏去刺殺皇帝,給自己製造麻煩,這不是很奇怪嗎?若是皇帝有什麼不測,政壇突變,到時候風雲變幻,誰也不知道新帝心裡是怎麼想的,萬一有什麼意外,齊王你擔當得起嗎?”
南宮齊微微一笑,“本王只是想試試皇帝身邊的護衛如何!”
木寒冷笑,“是嗎?依在下看,齊王你是故意破壞在下與你們大盛王朝的合作吧!”
南宮齊仍舊笑,只是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笑意從未深達眼底,“木公子真會開玩笑,本王爲什麼要那麼做?”
“爲什麼?因爲齊王你也志在天下,你不想最後落得一個爲他人做嫁衣裳的結局,所以,你寧願我和你們的合作失敗,以後再尋機會,也不願意最後將江山拱手送給你的哥哥——太子殿下!”
南宮齊依舊面不改色,對於木寒的諷刺充耳不聞,“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你覺得本王的父皇,是會信你這個背叛自己國家的叛徒呢,還是會相信我這個兒子呢!”
“皇帝會不會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太子殿下會相信!”
南宮齊擡起頭看着木寒,眉頭微蹙,“你不怕,我殺了你!”
木寒沒有說話,但是看向南宮齊的眼神告訴他,他不怕,要是怕也就不會來了!
看了一會兒,南宮齊就轉移了視線,“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你是剛剛和我們達成合作意向,我還能理解爲你是爲父報仇!可是,據我所知,你三年前就和父皇達成了共識!”
木寒冷着一張臉,“那是我的私事!”
南宮齊也不生氣,緩緩的起身,打開窗戶,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樓下的美人翩翩起舞,淡淡的說:“你的威脅,我收到了!你也不用擔心,我繼續刺殺天霖的皇帝,我也不能在這裡待很久,不是嗎?而且,經過這次教訓,皇帝一定會加強戒備,我想刺殺他,也沒那麼容易!現在,我們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了,你看看下面那些美人,哪個不讓人心動啊!”
“在下對這些沒有興趣!告辭了!”
木寒就這樣離開,南宮齊也不生氣,木寒的態度雖然不好,但是他相信,他不會傻到去告發他,那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最後,還可能會耽擱了他的計劃,他那麼急切的想要天霖王朝覆滅,怎麼會節外生枝呢?這也是他,爲什麼明明知道刺殺皇帝瞞不住木寒,還要去做的原因!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賭上一把,只可惜沒有殺死皇帝,算他命大!但是他相信,那一刀也夠他受的了,能活下來是奇蹟,但是能活多久,就不好說了!那一刀,應該傷到他的內臟了吧?傷口可以癒合,可以慢慢好起來,內臟呢?天下英雄輩出,不到最後,鹿死誰手,誰也不知道!
“下面,是我們佳人館,爲大家獻上的最後一個壓軸節目,名字就叫含笑飲砒霜!”紅姨笑着上臺宣佈!
只是一個名字就已經很是引人遐想了,本來以爲只是一個歌舞,誰知道臺上竟然突然出現好多官兵,當時大家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不過是這佳人館的姑娘假扮的,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
“聖旨到!”那“假官兵”吆喝。
大家小聲的在下面議論,“是唱戲嗎?怎麼在這裡唱戲?”
不管下面的反應怎麼樣,上面的人依舊演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龍城知州罪犯貪墨瀆職,現將其打入刑部大牢問罪!”
“臣領旨!”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顫巍巍的領旨謝恩!
“爹!”跪在老人身後烏壓壓的一片人中一個小姑娘擡頭,那可不正是沐婉蘭嗎?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像演戲一樣的做這些事情,她有些難爲情,但是爲了自己,也爲了讓姐姐的努力不白費,她會努力去做,儘量不看下面的人,記住姐姐的一句話,本色出演!
“蘭兒,不要怕,爹爹問心無愧!皇上英明,一定不會冤枉爹爹的!”
沐婉蘭點頭,眼前彷彿出現父親被抓的那一幕,眼淚“譁”得一下掉了下來!
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一塊布,慢慢的合攏,所有的人都被擋在了裡面,再次打開的時候,已經換了道具,只有沐婉蘭一個坐在那好似閨房的房間裡。
(這個,沐婉婷可費了不少功夫去弄,雖然不盡完美,但是也不錯!而且,下面人那詫異的眼神,說明沐婉婷做得還是很不錯的,很成功!)
這個時候,一個小丫頭模樣的女孩子跑進來,“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爺,老爺過世了!”
沐婉蘭一個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那丫頭低頭,“皇帝雖然英明神武,可是架不住奸臣陷害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個時候,有來了一道聖旨,把這官家小姐一家貶爲庶人!堂堂一個大家小姐,家被抄了,連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最後只得跟着母親投奔舅舅!奈何舅舅見母親落魄了,根本不能他們當人看!母親生病了,那小姐,又要照顧母親,還要照顧弱弟,還要砍柴挑水,做飯!
這些事情雖然只是在臺上簡單的表演了一下,但是臺下的那些人顯然都已經入戲,有的摩拳擦掌,好像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揍那蘭兒小姐的舅舅一樣!
舅舅不肯爲母親請大夫,那蘭兒小姐又沒有銀子,只得自己上山採藥,沒有做過這些的她,總是摔倒,可是她不怕,摔倒了,就再爬起來,一直堅持不懈的努力,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眼前出現了一雙手,雖然不是很大,不是很有力,但是卻將她拉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認識,蘭兒小姐這才知道原來救自己的那人是奉父命到山裡讀書的,平日裡也沒個伴兒,怪孤單寂寞的,兩人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之後,蘭兒小姐經常上山採藥,那書生也放下自己的書籍,幫姑娘的忙,一來二去,彼此便對對方有了好感!
但是蘭兒小姐的舅舅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蘭兒小姐那樣幫他們家幹活,只爲了求三餐溫飽,可是他見那蘭兒小姐貌美,就把她賣進妓院,只二十兩,就把親情什麼的都賣了,不管蘭兒小姐怎麼哭喊,哀求都沒有用!
(在臺上倒不是這樣說出來的,是當作一個一個小片段,一點一點演出來的,自然會有對話啊,眼神啊,動作啊,感情啊,什麼的,沐婉婷都爲此一一做看設計,雖然是演戲,但是因爲演的是自己,所以,沐婉蘭很容易入戲!再加上本就是事實,那些人說的話都沒怎麼改,也就更加真是感人了!這裡就不一一原滋原味的描述了!)
看到這裡,明朗情況的人,就知道這就是那蘭兒自己的故事,如果那蘭兒只是說出這些事情,大家或許還沒什麼反應,畢竟,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親眼看見就不一樣了,看着舞臺上那一幕幕的演出,看着那蘭兒小姐哭成那樣,臺下的人無不心痛萬分!
本來沐婉婷是不想把她的那個姨娘說的那麼好的,什麼爲了兒子不敢吭聲啦,其實都是因爲沐婉蘭。她不想沐婉蘭太傷心,沐婉婷清楚,她的那個姨娘,最是重男輕女!她總覺得兒子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全部,女兒是沒用的,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當初她的哥哥,是想把她的兒子賣到大戶人家當僕人的,畢竟外甥女大了,能幫他們家幹活了,也不在乎多養一個人,反正她也不敢挑吃的,好養活!可是沐婉蘭的那個母親,爲了不讓兒子受罪,就毫不猶豫的犧牲女兒,把她賣進妓院也在所不惜!
只是沐婉蘭不願意面對那樣的事實,沐婉婷治好把故事給改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她的那個無良舅舅,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就這樣放過沐婉蘭的母親,不然,她這一輩子都要因爲沐婉蘭現在表現的這個節目,而遭人唾棄!
接下來的場景,對於那天看到的人來說就是場景再現了,當時大家看的時候,或許還沒什麼感覺,甚至會覺得那兒子很不孝,被青樓女子所迷,可是現在再看,因爲有之前的故事做鋪墊,就是滿滿的心痛了!
當所有的故事演完,所有的人都被沐婉蘭和秦皓軒之間的感情感動了,臺下甚至有人在拭淚,就算有嗯強忍着沒哭,眼睛也已經紅了!
沐婉蘭入戲太深,還在臺上哭得肝腸寸斷,一聲聲的呼喚皓軒!之後便有姑娘上臺安慰沐婉蘭,並把她扶下去!
雖然秦老爺並沒有看到這場戲,但是沐婉婷相信,最近這段日子,輿論上,一定是支持沐婉蘭這個苦命官家小姐和秦皓軒結合的。那秦老爺是有頭有臉的人,不信這件事對他就沒有一點影響,他至少也會對沐婉蘭有所改觀吧!再加上兒子的堅持,說不定事情就這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