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道一說,經過這番折騰,太陽老早掛上來了,懶洋洋地瞅着地上。而現在,在這鬧哄哄的場面前,蕾亞也好
,廉也罷,心裡都是緊緊繃着的。
賽提茨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般,一個口哨就把人都集中到這裡來了。這會,他們兩人都被押到一個高臺上,下
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都是霍尼爾瑞族人。離他們這個高臺不遠還有一個站臺,看得出是剛搭起來的。賽提茨一
舉臂,下邊的嘈雜聲一下子都沒了,每個人都望着他,眼裡充滿了敬畏。
“我的族民們!現在就是祭族的時刻!爲我族的強大高呼吧!”他的聲音在這寬闊的地方一直迴響,話音還沒
落,人羣立刻爆發似的歡呼了起來,他們是打從心底興奮起來,每個人的眼裡,嗜血的目光直朝他們的族長手所指
之處看去。廉和蕾亞也朝着那個方向,正是那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站臺,有人緩緩被押上臺了。
蕾亞的瞳孔越發縮小,臺上正是她所熟悉的人:凱蘭汀、斯、維拉、卡拉奇、阿曼、東和其他幾個族裡的人。
“你想幹什麼?!不準動他們!放了他們!放了他們!”蕾亞奮力掙扎着,幾乎是帶着哭腔在喊叫。她的心在不斷
往下沉——賽提茨臉上的笑容應她的哭喊更加深了。
轉頭一看,那站臺上又出現了幾個腦袋套着皮具的打赤膊之人,他們手裡都拿着一把鋒利的斧子。平時砍大塊
的樹幹時纔會用上這種斧子。蕾亞只是一個勁地搖着腦袋,撲通一下跪倒在賽提茨眼前,爲了蓋過下邊因興奮而發
出的尖叫呼喊聲,她大聲喊道:“求求你放了他們!你要我幹什麼我都做!”
賽提茨沒理會蕾亞的哀求,被綁着的廉早就扭開頭不看,像這種殺人場面,他也見識過,而有誰能第二次忍心
眼睜睜看着自己熟悉的人被殺?
場上突然又安靜了下來,因爲他們的族長再次把手舉高了。蕾亞只是更加緊張地盯着他,他這個舉動讓人更加
不安。“這樣吧,放了他們。”話一出,底下立刻是另一種死寂,他笑着又補充道,“讓他們逃,讓我們幾位勇士
在後邊射箭,如果能夠跑到那棵大樹之後,就放了他們。”
他已經完全把殺人當成一種遊戲,下面立刻爆發出叫好聲。看來,將殺人當成遊戲的,現在是這幾百多人了。
賽提茨點出了二十個強壯的射手後,悠哉地在一張凳子上坐下,打算看着這幾個俘虜怎樣逃脫。被鬆了綁的幾
個人,眼裡都發出不同的信息。
斯回頭看到了高臺上的蕾亞和廉,原本以爲他們已經出逃的他,現在心又懸了起來,輕聲對凱蘭汀說:“大巫
師。”凱蘭汀會意到了,眯着眼回頭一看,蕾亞正淌着淚緊張地看着他們,凱蘭汀回她一笑。她知道,自己已經活
得足夠久了,至於蕾亞,以後不是她所能照顧的了,一切要看天如何安排。
“蕾亞!”卡拉奇見斯和凱蘭汀都看着一個地方,自然就發現了自己的妹妹。他的眼眶此時紅了,現在自己是
階下囚,以前殺人搶掠外族的他,就像那站在高臺處那副賽提茨的醜陋姿態一樣。或許就是祖先那句訓話,不許侵
佔外族的規定他沒有遵照,纔會遭到今天滅族之災!妹妹也一直在勸他,他從來都沒聽。如果他現在死了,那妹妹
會怎樣?他實在不敢往下想。
聽到了兒子的呼喊,維拉幽幽擡眼望向高臺,昨天揚言要他們好看,現在倒是兩個小輩看着她淪爲階下囚,被
玩弄而死的下場。她扯起一抹淡笑,看向另一個方向,她的心始終牽掛着那裡——赴死,或者她一開始就該這麼做
。像瘋子一般活了十幾年,到頭來是一場空。
“只要你們能躲過勇士們的射出的長箭,”解說的人指着箭手手裡那些長長的棍子,那棍子的上方削得很尖,
看上去連劃過指尖都能流血。“跑到那棵大樹之後,你們就自由了。”解說的人一臉戲謔,指了指前方,兩邊的人
爲了不被長箭誤傷,早退到起跑線之後觀望。這擺明了是在嘲笑他們,等着看他們怎麼在這二十個箭手的“箭雨”
下拼命逃生,最後絕望而死。
被鬆了綁的人大多都清楚,這時候他們已經沒有說不的權利。不過還是有已經不能思考的人——“瘋子!這不
是叫我們去死嗎?!我不要我不要!”阿曼聽到了這安排,無法接受地歇斯底里道。她說着話,把解說的那個人一
推,想要從這裡逃走,沒跨出兩步,背後一根長箭馬上就追上了她,直插心窩,頓時鮮血四濺,阿曼倒地不起。
“這就是反抗的下場,看到了吧?”踢了踢阿曼的屍體,解說的人掃了他們一眼。“開始吧,跑吧奴隸們。”
幾個男子相視而笑,東趁衆人沒留神,將剛纔這令人憎惡的解說者攬下,將其脖子扭斷,丟下屍體,代替大家喊了
一句:“誰會跑?!”
只是一眨眼後,他的頭顱也跟着掉到了地上,一把飛來的斧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削過了他的脖子,血還來不及噴
灑出來,那沒有了頭的身子晃了兩步,就倒下去了。身後一陣唏噓,這血腥的場面引發了這羣嗜血者體內血液的沸
騰。在場的幾個人,除了維拉之外,其他人都握着拳頭,恨恨地瞪着這羣瘋狂的殺戮者。又一個人代替了剛纔被殺
的解說者走過來,揹着手毫無懼色地說道:“還不快跑?不然都在這裡殺了你們。”
“剛纔我朋友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斯微微笑了笑。迴應了斯的話,卡拉奇轉身麻利地奪下了站在身後的一個
箭手的箭,往斯手裡扔了兩把。周圍的人竟然都抱着看熱鬧的表情看着他們兩人,看看他們要幹什麼。轉移兩人一
個旋身,扎入了後邊的人羣裡,揮舞着手裡的長箭,爲了不受到莫名的傷,衆人都自覺地閃開了,有點亂了手腳的
樣子。“殺了他們。”人羣裡突然有人這麼說道。“不行,會傷到自己人。”又有人制止道。
斯和卡拉奇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餵你們兩個,不回來好好跑可不行,這兩個女人會馬上沒命哦。”原地已經
有幾個人悠哉地拿着利器,抓住了維拉和凱蘭汀的頭髮。
維拉和凱蘭汀當下已經是手無縛雞之力,只得掙扎着。“儘管去!”維拉仰頭吼道。反正要這倆小子跟他們說
的遊戲一樣跑是不可能的事,要死就得死得其所,被人玩弄而死那是對他們的侮辱。
拽着她頭髮的人,一怒把手裡的斧子砍了過來。晃了一眼,人已經不在他手裡,剛纔就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
回過神時,這人才發覺剛纔手裡的斧子現在嵌進了自己的背。“葛諾加可?!”維拉這一聲驚呼,使得全場的人都
詫異不已,不是因爲這名字,不是因爲方纔倒下的持斧者,而是此時正抱着維拉的這一具白骨,會行動的白骨!
此時連正在人堆裡奮力前行的斯和卡拉奇都看到了,不過這也算是對他們開始有利了,一切等結束再說不遲!
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繼續揮動着手裡的傢伙。
看臺上對這一幕是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賽提茨臉色從剛纔就不大好:“奧恩,那是什麼東西?”這話一出,大家都聽出了他對那具他所不知道的白骨
感到厭惡。“讓我去看看。”大巫師的雙眼早就噌亮了,人走遠了才說了這話。
蕾亞看到了這一幕心裡陡然有了一絲希望。廉此時心裡五味陳雜,現在是稍微讓他們亂了一點,要是能堅持下
去就好了,就怕……他盯着遠處那具顫巍巍的白骨,綁在背後的手,在那大巫師離去之時,已經開始了動作。他們
只知道發動咒術能在地上或者硬物上才能完成,殊不知,只要有紋理,他一樣有能力發動。在自己背後的小塊獸皮
上,手正悄然有方向地揮動着。
維拉看着眼前這具熟悉的白骨,眼裡的水霧早匯成兩道淚流下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輕了很多,同時也老
了很多。白骨沒有吱聲,似乎不會說話,只是一味機械式揮動着身軀,擋掉丟過來的斧子、長箭、刀。她不知道她
這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但它會到這裡來救人,維拉已經滿足了。
“統統住手!”大巫師一聲喝,衆人都停下進攻,讓出一條道讓大巫師過去,這白骨也不管什麼情況,就往來
人身上撲去。“葛諾加可!”維拉想制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詭異的大巫師笑着,輕鬆握住了這具白骨的兩根手骨,喀拉一下,骨頭被折下來。
一聲尖叫劃破了天際:“住手!葛諾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