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清晨的鳥鳴聲喚醒了她,揉了揉眼,動了一下,誒?似乎身邊有人……低頭一看,敞開的衣襟前,廉靠在她胸前,手環着她的腰,腳盤着她的大腿上來了。

呃……這樣根本不能動嘛……那邊應該已經醒了吧?“廉?醒了哦。”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近距離看,他那美少年的氣質更是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你……昨晚竟然就那麼睡着了。”他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便說道。“呃……那是因爲前幾天都沒睡好啊……你沒看到我的黑眼圈嗎?”“那……把昨晚的份補上來。”廉低聲說道,向她挨近。“誒……現在不行啦,等下隊伍都走了我又不認得路怎麼回去啊……”蕾亞漲紅臉推着他起身,“今夜……再說吧,聽斯說今天正午就能到其格耶了。”說完親了他的臉一下作爲幌子。“呃!”廉被她突然的舉動驚到,沒有抱緊身軀,被她趁機起來了。

廉有點鬱悶地看着她。蕾亞乾笑了兩聲:“呵呵……”“笑什麼?!”“對不起……”

回到隊伍,見到斯正整頓着,蕾亞向他打了招呼。“早啊!斯!”“來了麼,準備出發吧。”斯沒有擡眼,只是低頭做着自己手頭的事。“……嗯。”斯……好像在生氣?蕾亞不明所以地走開了。廉不滿地走在後頭,與斯擦身而過的瞬間,眼光交集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廉的火氣上來了。

“吃點東西吧。”蕾亞把自己早飯份中的一點肉送到他眼前。“不吃。”廉別過頭。“……呃,不吃等下沒力氣的哦。”“哼!”蕾亞嘆了口氣:“難道廉也有那個毛病?”少年回頭瞪她:“什麼叫‘也有那個毛病’……”“就是……”她穩住因爲車子的顛簸而晃動的身體,接着說,“就是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人叫醒……”廉聽完愣了一會,完了按着自己的額際垂下了頭說道:“……我不跟你說了……”“那吃點嘛……”對於塞到眼前的食物,廉也只得接受,受到食物的誘惑之後,自己甚至不知道剛纔爲什麼要發脾氣了……

一路的顛簸折騰,總算是到了她的家了——其格耶。

其格耶這個部落說大也不是那麼大,但是繁榮人多是一定的。至於爲何不擴張四周的領地,是族長維拉承接祖宗的意志。族長血脈,將永遠守在這片土地上,不能再擴張土地。據說是很久以前被下了詛咒,違背這條規則會有滅頂之災。偏有不信的嘗試過,沒多久真的來了場瘟疫,差點把全族人的命拿走。久而久之就成了鐵則。不過也就是形式上如此而已,四鄰不能侵擾,但是並沒有說距離遠的部落不能染指,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族長大膽開了先例,掠奪其他非周邊的部落,連帶的發展,成了今日的其格耶。

到人多之處時,蕾亞以想託買一些東西爲理由把斯支開,“這裡就是其格耶了。這些是給大家的食物,你們自由了。”面對這一羣正感到莫名其妙的奴隸,她也不知道能安慰他們什麼,失去了自己最原本的家,在異地算什麼自由……“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不過……目前只能在這裡生活了,回去的話肯定還會被捉走。至少在這裡還有我的族人可以保護你們……快點吧,斯回來的話要走就難了,我保證他們不會再難爲你們。”

半晌,纔有人從她身邊拿走東西,懷着半信半疑的心情看了她兩眼,什麼話也沒說,急急地走了。其他人看了這一幕,也紛紛拿了走人。沒一會,只剩下廉站在原地瞪着她。“……廉你也……”“我想留下來,你答應過我的。”他還真的當真了……

“但是,我比你年長哦,過了十幾年後就會開始衰老然後……”她極力地解釋着。“原來你是說話不算數的嗎?”少年果斷打斷了她的“分析”。“呃……不是啦……”她心虛地笑了笑。

廉詭異地笑了笑,靠了上來:“那不就行了嗎。”蕾亞瞅了瞅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廉:“你真的要跟着我回去嗎?”家裡可是有那個母親在啊……

他沒回答,就看着她,眼神的意思是:廢話。

“呃……好吧,不過……你要小心我母親。”蕾亞有點無奈地移開視線。“嗯?你的母親怎麼了?”

“其實……她人挺好的,就是……”那種事情她也不好在這裡說出來,雖然其格耶這裡的人都知道……“總之你最好不要跟她說話,就說是我的男寵……”“……你剛剛說了什麼?”“你要跟我回去就必須這麼說……”兩個人一直一問一答沒完沒了,蕾亞就是不肯說重點,臉都漲紅了。直到斯買了東西回來。

“放走俘虜的事我會跟母親說的。”蕾亞在向斯道歉。

“……你母親那裡……”斯看了這空車一眼,難得的表情有點無奈。“我、我會保護你的!絕、絕對!”蕾亞底氣欠佳地說道。斯伸手抱住她,嘴角微微勾起:“好吧,我相信你。要是害了我你就完了。”蕾亞吞了吞口水,看着不遠處的自己的家,頭突然犯疼。

一邊的廉看着兩人的舉動,除了疑惑不解,還目睹了他們這一系列親暱的動作,礙於是人家地盤上的大街不好發作,只好憋着。

這裡的人們住的地方都是用石塊砌成的,跟他們原本用茅草來搭造的屋子完全不一樣。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廉看着周圍的一切,心情複雜。他來這裡的目的是確定的——要找機會復仇。接近蕾亞也是爲了這個目的。作爲族長的兒子,母親父親在他眼前被殺,他必須擔起這份仇恨,而計劃就是復仇。雖然表面想接近蕾亞,事實上自己未經人事,而且年齡偏小,如果到他們族裡有比蕾亞更適合接近的對象的話,他會改變目標。他原本是這麼想的……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是他花一輩子時間也想不到的。

“我母親還在那裡嗎?”蕾亞進門安放好東西,隨即問了站在身邊整理東西的女奴。“是的,主人。”女奴回答。“多久了?她知道我回來了嗎?”

“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出來。可能族長還不知道……”蕾亞皺了皺眉:“什麼?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出來?她還真是……不嫌累啊。”廉正狐疑這裡的族長到底在幹什麼,蕾亞便過來招呼他,“你現在先去房裡休息一下吧,回來不用立刻見她也許還是好事……”

正說着,一抹紅色的影子從房子一角出現:“嗯?見誰也許是好事?”還沒看清楚人就說話了,蕾亞差點沒被嚇死,她擡起僵硬的手扯出抽搐的笑臉向來人打招呼:“母親。”“啊~還是自己的女兒好啊,知道想母親!”她笑了笑,馬上給了蕾亞一個擁抱。這個人,正是族長維拉。

還好她剛纔話只聽一半,不然還能看到族長向女兒哭鬧的尷尬場面。蕾亞這麼想着,背後偷偷抹了額際一把汗。

廉盯着眼前這個人,就是因爲這族長的縱容,這個族的存在,纔會有他和他的族人如今的下場!維拉雖說已經養育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和一個十多歲的女兒,但是外表仍與二十歲上下無異。女兒長得漂亮,母親自然不會差到哪去。母女兩都有着健康的小麥膚色,比起蕾亞,維拉的膚色中紅潤要來得淡些,但身爲族長神采及氣魄還是在她的身上彰顯出來了,儘管從見面的時候她都沒說過一句嚴肅的話。從那深邃的眼睛中,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好惹的笑面虎。

感覺有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維拉敏銳地發現了這目光的主人,立馬眼睛一亮。

“噢?~這是蕾亞你帶回來給我的嗎?!”聞言廉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不過這麼小……是想讓我換換口味麼還是你自己……”說這話的人擅自天馬行空起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雖然有點瘦小,不過臉倒是清秀,再長個幾年就是個美男子。

蕾亞見狀,立刻把廉拉到身後,用自己當“擋箭牌”。一個怕廉動其他腦筋傷害她的母親,另一個也怕她母親對廉動歪腦筋。她這是找了個何其大的麻煩給自己背啊!“母親!你那一窩子還不嫌多麼!我怎麼可能給你帶男寵!他是我的!”也顧不上其他細節,直接給個當頭棒喝得了。

在場的人顯然瞳孔都稍微縮小了些。維拉以一種驚奇的目光,也打量起蕾亞,繞了她一圈之後,突然大叫道:“你是蕾亞嗎?!真的是蕾亞嗎?”蕾亞差點就當場氣絕身亡,她的母親憋了半天就蹦出這麼個問句。這算什麼,是在笑話她對吧!見蕾亞一眼不發,維拉知道該消停了,“咳咳,母親真欣慰,不久就有孫子抱抱了!”另開爐竈繼續笑看倆小輩。“母親您這是縱慾過頭導致言語錯亂了麼……”蕾亞覺得每次面對這個族長都好費勁,母親怎麼就那麼喜歡捉弄她呢。

維拉直接把蕾亞的話給忽略了,繞到廉的眼前道:“小兄弟,你挺會選人的。她是其格耶的下任族長。不過在我們的族裡,千萬要三思而後行……這可是忠告哦。”廉眯了眯眼睛,沒有答話。“或者比起蕾亞你更想跟我?”維拉笑着說,這笑真是意味深長。她可是在這小子眼裡看到了仇恨,不過也說明他沒什麼心機,想什麼基本都攤臉上了。怨恨之類的實在不適合這種孩子。而且會待在蕾亞身邊的,無非就是兩種極端的人,要麼有心機,要麼很天真。顯然廉不屬於前者。既然是蕾亞要維護的人,她做母親的自然要給足面子,不過,沒人可以傷害她的女兒!

“族長您真會說笑,身爲奴隸的我怎麼可能有得選擇?”廉嗤之以鼻。瞧瞧!這嘴裡說着自己是奴隸的奴隸,哪裡把自己當成一個奴隸了……“也罷,蕾亞把你帶在身邊,可見你很特別。”維拉又是一笑,“蕾亞,不是讓你好好看你哥哥怎麼做的嗎,明明走之前就跟你說別做些讓他趕你回來的事……”嘮叨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蕾亞打斷:“母親,您是一早就知道我會被趕回來的對吧?”“啊哈哈~怎麼可能!”

蕾亞嘆了口氣,母親明明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爲什麼還要她去跑這一趟……有時候她很懷疑到底跟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真有血緣關係。“哦,對了母親,我把……剛帶回來的奴隸……放走了。不要怪斯!是我騙走他才把大家給放了的。”維拉聞言,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沉思着,然後笑着盯上蕾亞:“你知道斯走之前跟我說過什麼嗎?”這一盯,把蕾亞身上的寒毛都盯立起來了。不好的預感。“什、什麼?”

維拉笑得更加妖媚了:“哦?他沒告訴你啊,看來他是打算兌現之前的話了。”“母、母親,您別這樣笑好嗎……到底斯跟你說什麼了?”

看着蕾亞焦急的神情,維拉也就是一直笑而不語,搖搖頭,徑自往園子去:“你自己去問他比較好哦。”原地留下了鬱悶的蕾亞。算了,看樣子母親也沒打算責怪斯,回頭問問斯到底對母親說了什麼。“廉,我帶你到……誒!廉?!”回頭的時候哪裡還有人在。

就在她們母女的無聊對話中,他已經移步查勘這族長的住處了。

枕着手臂,蕾亞瞄了瞄不久前找到的廉。他正躺在房裡的另一張牀鋪上。他似乎很累了,倒下去沒一會就睡着了。這些天在路上她也沒少折騰,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這麼想着,很快她便進入了夢鄉。另一邊的廉,其實根本就沒睡着,閉着眼睛,腦袋裡淨是計劃。看來利用蕾亞還是沒錯的,從中心摧毀這整個族!利用蕾亞,讓她言聽計從,然後……他轉過臉看看蕾亞。一臉沒防備,他在心裡默默嘆氣,到底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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