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你的舞伴?”楚原有些頭疼地看着面前的佩欣絲。
佩欣絲那大眼鏡已經摘下,身上穿着一身紫色華服。臉上那幾點雀斑不僅沒有影響她的容貌,在這一映襯下反而是在成熟的裝扮中透出幾分青澀的味道。不得不說,佩欣絲往日裡的不起眼多半是她自己有意而爲之。起碼,在楚原看到今天的佩欣絲後,也有一種頗爲驚豔的感覺。
不過,最讓楚原吃驚的是,那天以血腥手段斬殺約克於劍下,當場不知道嚇壞了多少沒見過血的貴族小姐。甚至連那些從戰場上下來的中、低級將領,見了那一幕後也臉色難看直欲作嘔。至少就楚原自己偷偷觀察,那位一直對自己有些芥蒂的吉安娜導師,在看到那一幕後,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很明顯,是被嚇着了。
但唯有這佩欣絲,當場好似被嚇得大聲尖叫。但事後卻像沒事人一樣跑來找自己,彷彿對前一刻發生那一幕完全沒有點想法一樣。這樣大條的神經,實在讓楚原有些佩服。不過這也從一個側面讓楚原明白到,爲什麼她能在第一次和自己見面的時候,就大膽的向自己所要地址。
佩欣絲揚起下巴微微一笑,像只高傲的孔雀。在楚原面前優雅的一個轉身,裙襬在空中綻放出一朵美麗的紫色花朵。
“我不夠漂亮嗎?”佩欣絲笑眯眯地望着楚原。
“漂亮。”楚原由衷地讚歎道。
“那爲什麼不肯做我的舞伴?”佩欣絲揹着手,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腰肢來回晃動,帶着身體微微搖擺,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我不會跳舞……”楚原小小的說了個謊。
做佩欣絲的舞伴自然是沒有關係,但他可不認爲蘇梅爾校長會開通到任由自己唯一的寶貝孫女跟着一個窮小子瞎混。自然,若只是一般的舞伴自然是沒什麼的,只是佩欣絲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卻讓楚原有些猶豫。從佩欣絲的神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對楚原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舞伴關係。如果老蘇梅爾見了之後,一個想不明白,那自己的麻煩就大了。楚原可不認爲自己在這種地方有和蘇梅爾這位帝國軍校校長對抗的本錢。
但佩欣絲彷彿是看透了楚原的心思:“放心好了,沒什麼的,我的事爺爺從來都不管。”她上前兩步拉着楚原的手笑道。
“好吧。”楚原輕嘆了口氣。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佩欣絲對他這副軍裝打扮似乎沒什麼意見,反而是眼中帶着說不出的味道。楚原納悶之餘也沒多問什麼。
當兩人來到中央廣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宴會的開幕發言之類的早就結束,一對對衣冠楚楚的貴族男女已經下到以中央廣場爲舞池的巨大場地中央翩翩起舞。周圍也有不少年齡稍大的,手中端着高腳杯,面帶微笑地站在舞池旁,看着中央起舞的男男女女。
帝國軍校裡自然不乏貴族家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打扮得紳士無比,渾然看不出是學院的學生。如果不是其中有些熟面孔,楚原也無法分辨究竟哪些是來參加宴會的貴族,哪些是這裡的學生。
或許是楚原開始說自己不會跳舞的言語起了作用,佩欣絲只是笑吟吟地跟在他身邊,也不要他下舞池。這也讓楚原樂得輕鬆。
只是,這種輕鬆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一種久違的感覺漸漸浮上楚原心頭。
這幾年下來,他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對靠近旁人有那種牴觸,但讓他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依然讓他很不自在,彷彿周圍充滿了敵人,楚原只覺得自己渾身肌肉時時處於緊繃狀態,周圍一個個經過的人彷彿都是潛在的敵人。楚原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
隨着時間的過去,這樣的感覺越發的強烈。楚原緊咬着牙,雙手緊握,臉色一陣蒼白。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突如其來的恐懼與壓迫彷彿颶風一般。楚原不敢動彈,他害怕自己會隨時拔出那一直纏繞在腿上的匕首,對着周圍的人羣便大開殺戒。
“你怎麼了?”佩欣絲在旁看到楚原的臉色不對,關切地問道。楚原身上傳來的那種莫名的寒意,讓佩欣絲一陣不安。
楚原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周圍的人聲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在他腦袋裡迴盪。那些貴族們或虛僞、或真誠的笑容,彷彿是夢境深處的夢魘,在他眼裡虛幻且真實的浮現。世界失去了色彩,一切都是灰色。
遠遠的,一個影子緩緩走來,帶着灰暗的色彩,讓楚原有種揮刀相向的衝動。他緊咬着嘴脣,雙手緊抓着衣角,強忍着那難以自制的衝動。
“佩欣絲小姐,好久不見。”身穿華服的青年人緩步走到楚原和佩欣絲面前,他臉上帶着貴族式的笑容,陽光而高傲。
看到這個人,佩欣絲眉頭微
微皺起。她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文森特勳爵,如果您的來意是爲了令弟的事,那麼請回吧。約克是死於公平的決鬥,這是無數人親眼看到的。作爲一名貴族,要有起碼的尊嚴。”
“當然,親愛的佩欣絲小姐。我來只是爲了見一見這位能在公平決鬥中殺死我弟弟的……勇士。不知道能請您喝一杯嗎?”文森特目光落到楚原身上,揚了揚手中的酒杯。他臉上帶着說不出的味道,似笑非笑。
楚原感覺自己的意識彷彿是陷入了黑暗而冰冷的深海,文森特的話語彷彿從天邊傳來,模糊無比。
“沒興趣。”楚原從喉嚨裡憋出了一聲,像野獸的嘶鳴一般。
佩欣絲和文森特都是一愣,不光是楚原那怪異的聲音,還有他的話語。無論如何,文森特到現在爲止並沒有露出明顯的敵意,楚原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樣的表現。
而佩欣絲的怪異感覺相較文森特更甚幾分。平日裡楚原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文爾雅,雖然談不上多優雅的貴族風度,但也絕不是如此不近人情的人。
不過,此刻她也無暇去探究這些,她望着文森特微微一笑:“文森特勳爵,看來楚原對您的邀請沒有興趣,那麼……”
文森特沒有理會佩欣絲,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原,之後舉起杯輕聲開口:“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幫我把那個廢物幹掉。我實在不明白父親怎麼會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那個滿腦子都是女人大腿和胸部的廢物身上。其次……”文森特一口乾掉杯裡的酒,望着空空的杯子緩緩說道:“你幹掉了加拉德家族的次子,我父親最鍾愛的廢物,我最親愛的弟弟……那麼,你以後的日子註定要活在無盡的恐懼中,直到你生命結束的那一刻爲止!”
“文森特,你說什麼!”佩欣絲驚怒地呵斥道。她實在不敢想象,這個文森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這樣放肆!楚原殺死約克必然會成爲加拉德家的死敵,但這個文森特,他怎麼敢當着自己面,這麼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文森特望着佩欣絲戲謔地笑了笑:“請原諒我的直率佩欣絲小姐,我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
“加拉德家的長子,威脅和恐嚇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家族的教條了?”一個柔和卻並不溫和的聲音在文森特背後突兀的響起。
文森特目光一寒,緩緩轉過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