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陌沉默了,冉昕雲到死都沒說出舒若翾中的是什麼毒,青川試了所有辦法也只能控制毒素,而且毒素攻心,解毒之後也無用。一直以來試藥的是舒若翾,受苦的是舒若翾,不放棄希望的也是舒若翾,安慰他們的還是舒若翾,哪怕再痛苦,再難熬,當事人都是一直淺笑嫣然,看淡生死。她的淡薄無畏竟而讓他們都忽視了舒若翾纔是受痛受苦的人,
舒若翾的臉頰滑下兩行清淚,其實她比任何人更不捨,比任何人更珍惜自己的性命,這條命是多少黑鷹人護着她留下的,是爸媽、奶奶、老太太守護着。
“一切都快結束了。”
雙目空洞,那清亮的雙眸如死珠一樣黯淡無光,讓人看起來格外的孤寂。“大哥,七天後來四季雅苑6號館來接我,和冷奕辰的一切都該有了了斷了。”
“你,罷了!這幾天你,別傷了自己,臨走的時候再攤牌。我不想你受傷。”
舒若翾恍然一笑,“不會的。”關了視頻之後,倒在牀上,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兩人的點點滴滴,從第一眼的怦然心動,到面試時候的驚詫與意外,再到生病時,悉心照顧,從那時起,一切就已經偏離了計劃。她爲了他,甚至不惜放棄利用安盛這麼有利的棋子,而動用自己的底牌,動了心,還動了情,最後卻讓自己無法自拔。
接下來幾天舒若翾都窩在自己的小房間裡,不見任何人,就連三餐都是瑪麗端進房間給她,她吃的很少,然後就是一天坐在窗邊等待他歸來,每晚他都會抱着她入睡,只有他在,她不會再做噩夢,不會困在那無盡的回憶裡無法自拔。
今天冷奕辰比往常回來的早一些,這幾日因爲bel.per.的緣故,珠寶奢侈品必定會受到影響,而他們也對關注起bel.per.,舒若翾心底依舊期盼着他不要混進這趟渾水裡。
舒若翾從抽屜裡拿出冉昕雲的照片,走進冷奕辰的房間,見他正在伏案做事,她站在門口久久不動,像把這一幕印在腦海裡。
冷奕辰不輕易間擡頭,發現舒若翾站在門口癡癡地望着自己,不由輕笑,戲謔道:“怎麼了,這麼呆呆地看着我,該不會被我迷到了?”
舒若翾淡笑不語,一步步靠近她,被他拉扯到懷裡,耳鬢廝磨。好不容易纔鬆開她。舒若翾嬌嗔,走到書架前,偶爾拿起一本書翻看幾頁,或看着冷奕辰工作的樣子入迷,話停在嘴邊,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說出去了就再也不可能收回,兩個人也回不到過去。
如今她心裡有事,有介懷的事情,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對他,而且也託不久了,長痛不如短痛。
“奕。”
“我在。”
舒若翾的心狠狠地被敲了一下,一句我在,簡單而又溫馨。舒若翾撐着沙發的手微微抓緊,微微垂下眼,看着角落的一個地方,腦子裡一片空白,“奕,我們分手吧。”
沙沙的落筆聲戛然而止,房間內靜得可怕,舒若翾低着頭,冷奕辰看着她,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冷奕辰開口,“你再說一遍?”
“我們分手吧。”舒若翾空然的眼睛落入冷奕辰那古井不波的雙眸裡,蕩起了一絲絲水紋。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鉗住她的雙臂將她拉扯起來,與自己對視,極力控制自己的力度,“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舒若翾擡頭看着他,眼前的人毫無表情,但她知道他生氣了。舒若翾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照片,“還記得她嗎?”
話鋒一轉,冷奕辰被舒若翾弄糊塗了,掃了一眼照片,抓着舒若翾的手突然重了些。舒若翾暗自譏笑。
“你從哪裡拿來的?”冷奕辰鬆開她的手,冷冷地問,不拿走照片,只是冷冷看着面前的人,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麼。
“她叫冉昕雲,是你的前女友,你一直在打探她的下落,或者說你一直在查當年她的死因,到底有沒有死在那場車禍裡。”
周遭的空氣陡然降冷,讓人忍不住打顫,如果是旁人,一定不敢直視冷奕辰那冷戾的目光,“你想說什麼?”
“還記得我說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嗎,還記得我說的故事裡那個漂亮女人那,還記得我的病嗎——創傷性後遺症。”
“記得。”冷奕辰摸不著舒若翾要幹什麼,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雖然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但是……
“冉昕雲就是故事裡那個漂亮女人。”
“不可能。”冷奕辰本能的反駁,他認識的昕雲不是那樣的人,她的背景很簡單,雙親早逝,她獨自一個人生活,從讀書的時候就喜歡粘着他,喜歡討厭從不隱瞞,直到大學,他才答應和她在一起,她的死對他是個打擊。
舒若翾冷笑,她都不知道該佩服冉昕雲掩飾的太好,還是冷奕辰對她依舊有情。也好,這樣冷奕辰才更容易恨自己。畢竟是自己毀了她。
“她救了我,利用我博取信任,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去討好那些人,將我丟在漫無天日的地方,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她,根本就不會有那場車禍。她爲了榮華富貴,就可以出賣自己,出賣我,甚至出賣自己的昔日同伴。對,那場車禍她沒死,被救我的人帶走了,他們沒日沒夜的這麼她,在漫無天日的牢籠裡,讓她生不如死。四下漆黑一片,一般人早就瘋了,可她卻撐住了,足足撐了一個月,到死都不肯說……”舒若翾望着錯愕的冷奕辰,“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死是活嗎?”
舒若翾走近一步,“我告訴你,她是我親手殺死的。”
‘啪’冷奕辰甩手打了舒若翾一巴掌,他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痛心地看着舒若翾,想靠近,卻被舒若翾避開。他不相信,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舒若翾捂着自己的臉頰,發出陣陣笑聲,那笑聲像把尖刀似得刺進冷奕辰的心。冷奕辰一把將舒若翾抱住,“若翾別這樣,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是害怕舒若翾就這樣放手離開。
她掙扎着,“你放開我,我不想看到你,就想起冉昕雲,我不想想起那些痛苦不堪的過去,你放開我,是我殺了她,我恨不得她千刀萬剮。”
“別說了,我不會放手的,舒若翾,這輩子你別想我放手。”
舒若翾頓時不再掙扎,擡頭看着冷奕辰,“我不愛你了,你這樣困住我還有什麼意義。我殺了冉昕雲,我手裡染着她的鮮血,我親手拿槍抵着她的頭。”
“我不信,你不會這樣做的,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騙我。”冷奕辰堅定的說,內心對這個答案又怕又慌,迫切想得到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當他聽到舒若翾說不愛的時候,他覺得世界頓時失去了光亮,陷入一片黑暗。
“冷奕辰,放我走。”
“不可能!”
冷奕辰一把將她抱起,想臥室去,任由她怎麼掙扎都無用,“舒若翾,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就算你殺了人,就算你是罪無可恕,我也不會放開你。”心裡走進一個人,怎麼會就這麼輕易放開。而對於冉昕雲的死,他沒有太多感觸,他在意的是舒若翾要離開。對她是又恨又憐,恨她想要狠心離開自己,憐她曾經遭受的一切,對她是心疼,還有愛。
看着舒若翾慌亂的眼睛和掙扎,溫熱的脣落了下來,堵住舒若翾想要開口說話的紅脣,炙、傷心、疼惜、不捨、氣憤,這個吻席捲了她的五臟六腑……舒若翾眼角滑下淚,身上的粗暴一下比一下疼,宣泄着他的憤怒,她疼地咬着脣,不發出聲響,身上的疼,怎麼比得上心口的痛。
不放手……一輩子……,可她還有多少時間?
空氣裡只有那低低的嬌喘和濃郁的氣息在房中交織着。誰也不說話,誰也不讓步,一個想走,一個想留。
一連幾天,冷奕辰都會來舒若翾房間,每天都一樣,兩個在黑暗中互相尋找光明的人,卻誰也抓不到誰,只有相互依偎才能得到一絲安全,冷奕辰依舊強取豪奪,沒有一絲溫柔。宣泄之後就離開舒若翾的房間,而他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舒若翾卻無法入眠,她害怕,害怕再做噩夢,害怕自己無法再醒來,害怕自己撐不住,更害怕他的離開。
可她卻每晚說着刺激他的話,惹他生氣,惹他不快,傷他的同時,也在傷自己。七天很快就過,這幾天她哪不沒去,即便是瑪麗來送三餐,她也是背對着她,不讓她看見自己有多憔悴。
七天了,大哥快來了,舒若翾掀了被子下牀,當雙腳觸地的時候,她險些跪倒,雙腿發軟無力,她咬牙扶着,去洗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一件白衣。宛如雲霧裡的謫仙,讓人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