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這座部落,彷彿回到了食不果腹的蠻荒時期。
閱盡繁華城池的三人,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尤其是住在部落裡的那些人,個個衣着簡單,雖沒有在附近圍觀,卻也讓他們覺得自己有些異類。
在衆多好奇的目光下,掀開搭在帳篷上的簾子進去後,裡面竟然坐滿了孩童。
從剛離襁褓的幼童,到十四五歲少年,大大小小足有數百名之多。
而在這些孩子稚嫩的臉上,則略帶驚慌,彷彿是有什麼令他們恐懼的事情發生過。
雖然有所恐懼,但較大的孩童還是盤坐在外圍,將那些年紀尚幼者保護其中。
發現有人進來,所有孩子的目光都立即匯聚在他們身上。
當看到進來的是蛇杖老者,以及三位陌生面孔後,年紀較大的孩子才輕輕鬆了口氣。
既然以客之道相待,卻又不命人安排住處,而是引他們來此看那些孩子。
如此做法,顯然是別有用意。
眉頭微皺,石飛羽明白,魔卓領主是要藉此試探什麼。
“這些孩子爲什麼要被關在這裡?”
申伯翁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從在魔林沼澤遇到那具殘缺的屍體後,所有事情都透着一股詭異。
詭異的並非是那具屍體死因,而是眼前的這些孩子。
以魔卓領主的修爲,想要保護這麼一座部落,應該不難。
就算是同等境界之人前來,也休想從其眼皮底下將人帶走。
但關在帳篷裡的孩子,卻告訴他,這件事情連魔卓領主彷彿都要嚴陣以待。
從東門凝珠無意間摘取鬼藤鈴,到三人被帶入這座帳篷,魔卓領主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
直到聽見申伯翁的詢問,才相信他們並不是那個擄走孩子的妖人。
上前用手撫摸着一名虎頭虎腦的孩童腦袋,魔卓領主輕聲而嘆:“實不相瞞,此地以前並非這樣,但是不知爲何,幾個月前突然開始有孩子失蹤,剛開始失蹤的只是那些十四五歲的孩童,我們以爲是頑劣,自己外出走失。”
說到此處,魔卓領主老眉深皺,道:“漸漸的,連襁褓中的嬰兒也會消失,此事立即引起我們警覺,派人四處搜尋,但找到的全都是屍體,無一生還,而且屍體還被……”
“被人吃過?”
東門凝珠心下驚訝,立即插言問道。
魔卓領主則點了點頭:“從屍體上的咬痕來看,的確是人所爲,可老朽活了這麼大年紀,還從未聽說哪裡會出現這種事情,何況此地又不缺食物。”
“會不會是化形後的妖獸?”
見此,石飛羽也眉頭緊鎖,無論那個所爲的妖人是誰,去殺害這些無辜的孩子,就不容原諒。
況且殺死這些孩子的手段,又極其殘忍,甚至殘忍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似是怕嚇到帳篷裡的孩子,說話間,魔卓又將他們三人帶了出來:“老朽也曾這樣想過,可幾個月來,附近數萬裡內的妖獸都以排查,至於你們說的化形妖獸,更不可能。”
“爲什麼?”
石飛羽心中不解,順勢多問了一句。
要知道,化形後的妖獸,實力至少已經達到聖級初階,並渡過天劫,那般實力若是想偷走一個孩子,還是比較容易。
這類妖獸雖化爲人形,實則本性難改,依舊極端弒殺。
極有可能是它們在故意報復這裡的人,又或者它們對修煉者的血肉,有着特殊癖好也未可知。
“因爲能夠化成人形的妖獸,已經具備極強智慧,它們絕不會留在這片不毛之地。”
魔卓領主的回答,則讓現場三人頓感驚愕。
先前只顧去想,卻忘了考慮這些。
魔林沼澤外圍,毒蟲橫行,猛獸潛伏,更沒有什麼高階靈藥存在,就算是妖獸也不願意長久駐留。
何況化爲人形的那些妖獸,自可以像蕭略那樣隱藏身份,混跡於神罰大陸任何角落,又何必留在這片荒涼疆域受苦。
“難道真的是人?”
想到這裡,石飛羽便不寒而慄。
若真是修煉者所爲,那麼這個人就是喪盡天良。
“不知三位從何而來,要去何處?”
在他爲此事背脊生寒時,魔卓領主突然問道。
聽到詢問,三人相互對視過後,才由石飛羽上前答道:“我們來自影龍山脈一帶,想去見魔青小姐,您可知道她在哪個方向。”
“如果老朽沒有記錯,影龍山脈應該是黑龍峰統轄疆域,三位難道是黑龍峰的人?”
雖這樣問着,但魔卓領主身上沒有絲毫氣息涌動。
若沒有見過他先前出手,石飛羽恐怕還以爲他是一名行將就木的老者。
但之前這位老人所用手段,連申伯翁都未必能夠施展。
發現老者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警惕,石飛羽不由笑道:“實不相瞞,我們是魔青小姐的朋友,這次前來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訴她,若您老不信,大可以把我們送到她面前,真假一問便知,相信以魔青小姐的實力,應該不會擔心我們幾個偷襲纔對。”
“倒也是。”
見他這樣說,魔卓領主雖沒有打消疑慮,不會還是緩緩點頭,道:“此處距離魔青小姐所在部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若不嫌棄,待過幾日老朽與你們一同前往如何?”
話雖這麼說,但石飛羽豈能聽不出來,這位老人顯然是要一路同行,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問心無愧,自不怕他去監視,稍加猶豫,石飛羽便點頭答應下來。
而在答應的同時,他也將目光轉向申伯翁,疑惑道:“很長一段路?”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穿越沼澤外圍時,申伯翁就再三保證自己所指的方向沒錯。
既然沒錯,爲何會差這麼多?
面對他的疑問,申伯翁老臉微紅,遂尷尬道:“上次前來,還是幾年前的事,可能魔青小姐所在部落已經換了住處。”
“是麼?”
戲謔一笑,石飛羽也沒有去戳穿,而是轉頭向魔卓領主問道:“不知可否給我們安排個地方休息?”
這點要求,以魔卓領主的身份自然不會拒絕,當下便命人給他們在空地處新搭建了一座帳篷。
待一切安排妥當後,三人與魔卓領主道謝,隨後坐在帳篷裡,陷入沉默。
沉默良久,直到天色漸暗,附近沒有人走動,東門凝珠才突然開口:“你爲什麼要跟他前來?”
看樣子這個小妞還在爲石飛羽冒然答應來此的事情生氣。
若是沒有前來,現在三人也不會滯留於此,用不了幾天就能找到魔青所在部落。
而石飛羽則無奈苦笑道:“你覺得動起手來,就憑咱們三個,能全身而退麼?”
這句話立即讓東門凝珠低頭不語。
如果真的動起手來,申伯翁倒是可以牽制那位魔卓領主,可僅憑她和石飛羽的實力,一時片刻顯然無法打敗剩下的那些人。
況且戰鬥一旦爆發,浩瀚源力波動,必然會爲對方吸引來更多幫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心中雖已承認石飛羽所做的正確性,不過東門凝珠依舊不服氣的問道。
說是暫住於此,還不是在那位魔卓領主的監視之下?
這種監視讓東門凝珠心裡極不舒服。
“稍安勿躁,大不了咱們好好放鬆幾天。”
彷彿並未將其放在心上,石飛羽順勢躺了下來,將雙臂枕在腦海漫不經心的道。
這番話則引來東門凝珠一聲輕哼:“你該不會是看上這裡的那位姑娘了吧,在天機城,夢雨可曾對我交代過,讓我……讓我盯着你,嚴禁你在外面沾花惹草。”
突聞此言,石飛羽立即被氣得眼皮直跳,暗道自己何時有過沾花惹草的不良嗜好。
何況這個千人部落,有什麼姑娘容貌能超越夢雨。
再者,自己來此之前,根本就沒見過姑娘,又哪兒來的這種心思?
不過提起夢雨,石飛羽倒想起件事,猛的坐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盯着東門凝珠:“小妞,我有件事一直不懂,還請你不吝賜教。”
早已被他那種眼神盯的心慌,東門凝珠見此,急忙將頭扭向一旁:“說。”
“一個涉及煉器術不久的人,想要煉製出一件聖級靈器,你覺得可能麼?”
語氣略帶冰冷的問着,石飛羽嘴角緩緩掀起一抹戲謔笑容。
而東門凝珠聽後,心知他說的是自己在天機城煉器盛會考覈最後那件事,眼神便開始閃爍不定,強自爭辯道:“怎麼不可能,也許……也許這個人天賦異稟,是個煉器奇才。”
這並非什麼秘密,根本不用瞞着自己。
況且就算自己知道,又會怎樣?
但東門凝珠的爭辯,卻讓石飛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所以不等話音落下,他便突兀喝道:“還想不想跟着我?”
見他好像動了真怒,東門凝珠頓感慌神:“想!”
“那就快說。”
“我……”
“學什麼不好,偏要學人撒謊,不說也行,明天我就送你回長生島。”
“是……夢雨不讓說的。”
面對連番厲喝,東門凝珠防線立即奔潰。
而她的回答,則讓石飛羽臉上表情漸漸凝固:“夢雨?”
事到如今,東門凝珠也只好老實交代,隨後將事情經過講述出來。
待石飛羽聽完後,才猛然長嘆道:“丫頭,你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