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人生至理
皇帝給出個提議：“你若是擔心齊家營造行缺少人手，讓工部派幾個好手藝的匠人過去，幫助齊友年做事。”
瑾融一聽就有點兒頭大，他也是備着皇帝詢問蒸汽機的拓展，纔會找葉欣顏的。卻沒想到皇帝要葉欣顏在機械作坊多用心。
葉欣顏有身孕，江一凡那小子若是知道，皇帝老子在這個時候給葉欣顏派差事，會不會找他的不自在啊？
“謝陛下恩典，齊家營造行暫時不缺人。臣婦只是怕有負聖恩，做不來蒸汽機的後續事務。”葉欣顏很乾脆的婉拒了。
給朝廷做事的工匠，還是好手藝的。這種人去了民間營造行，那一準是要端架子的。到時候，爺爺還得費心收服他們，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皇帝倒也不甚在意，他關心的也不是這個事，“營造行不缺人手就好。你就能把心思用在蒸汽機上，儘快把冶鐵爐的產量和效率提起來。朕相信你的才智，只要你肯用心，冶鐵爐的產出一定能提高。”
葉欣顏：“……”什麼你就相信我的才智了？我只有記憶、沒有才智好不好？再說了，臣婦我是孕婦，您這麼壓榨孕婦的勞動資源，是不是不太好啊？
葉欣顏看向皇帝的眼神有些不對了。
皇帝說着話，掃一眼已經有些坐不住的程達暉，接着對葉欣顏說道：“你們那機械作坊屢屢出奇，這次的蒸汽機更是事關重大。將作監擅長做機械器物，讓程達暉帶着幾個人，進駐機械作坊。一個是給你們打打下手，再一個也能多些見識，便於以後拓展蒸汽機的用途。你看可好？”
皇帝很殷切的看着葉欣顏，姿態也放得很低。那是將作監的工匠呢，除了皇帝，誰敢說讓他們給人打下手？
汪橋愣了愣，將作監啊。他是工匠出身，比尋常百姓更清楚將作監在工匠界的地位，那裡可不是隨便哪個匠人就能進去做事的。
可是皇上說了，讓將作大監帶着將作監的工匠，給他們這些草根匠人打下手……他不是出現幻聽了吧？
今天給汪橋做助手，有幸進到皇宮、得見皇帝的工匠，更是嚇了一跳。他倒是沒呆住，而是偷偷扯了扯汪橋的衣襟，把驚嚇、詢問的視線看向汪橋，希望汪橋給他個示意。
他明白葉欣顏的意思，幾次交道打下來，他很清楚安國公這個孫女，她是個財迷。
她還是那個原則，學技術可以，她不贊成藏私。但沒有白吃的午餐是不？早餐、晚餐那也是不能白吃的。
這是什麼論調？場間衆人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難道皇帝陛下錯誤理解了什麼不成？他們只是民間工匠，最多也就是施老和大管事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實在沒有可以讓將作監見識的東西吧？
這位江大奶奶、曾經的葉家小姐，她不懂規矩也就算了。
“陛下，機械作坊目前不缺人手，程大人若是想去……陛下您看，我們營造行的匠人師傅們，揣摩點經驗和技術着實不易……”
做完活兒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學到手藝的時候，到時拍拍屁股走人，把他們在機械作坊學來的手藝用於別處。
“陛下你也知道，臣婦是不藏私的，但臣婦卻是做生意的。世人都知道，手藝那就是工匠賺銀子的基礎，是一種看不見的資產。手藝這中無形資產，可比真金白銀來的可靠和實在。”
瑾融更是意外，父皇難道不知道，遇到這種事，葉欣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銀子嗎？
對着皇帝的殷切視線，葉欣顏的表現就是愁容滿面。
這種情況，大概百年難遇吧？
問題是，這幾次交道打下來，葉欣顏這麼聰明伶俐的妮子，還被他罰了一半的工程款。難道她還沒明白，他這個當皇帝的也很不容易，他也財迷的很呢。
瑾融和汪橋還好些，起碼他們不止一次聽葉欣顏說過，匠人，尤其是好手藝的，應該受到應有的尊重和待遇。但關於手藝堪比金銀的輪調，這還是她第一次說起。
這事情可讓她怎麼作答？長見識當然可以。打下手的話，將作監的工匠，想來都是工匠界的精銳，別說打下手，沒準還能派上正經用場。
可是皇上您也這個樣子，是不是就有些所說不過去了？
怎奈人家皇帝絲毫不覺得說不過去，最後，還是葉欣顏敗下陣來。
問題是，您這些人可不是機械作坊的工匠，也不可能和機械作坊籤僱用文書，以後不會繼續給機械作坊效力。
這一老一小兩人打着眉眼官司，旁邊看着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的牙疼。
汪橋身邊的工匠更是不敢置信，齊娘子居然會在皇帝面前，說出如此不着調的話。
手藝是能賺來工錢不假。但那能和真金白銀相比嗎？擁有手藝，靠手藝賺錢的匠人，那是人下人。擁有金銀之物，那纔是貴重豪紳，是人上人。
皇帝抖了抖鬍子，一點兒不退讓的和葉欣顏對視着。
她冤不冤啊？
那是她不遠千年時光，唯一帶來這裡的東西，是知識資產。能稱作資產的東西，那就是錢，是銀子！
葉欣沒把話說完，也沒管什麼殿前禮儀。她打住話題之後，就看向皇帝。話已經說得這麼清楚，皇帝您老人家應該明白臣婦我的意思吧？
葉欣顏對衆人的態度很不滿意，“這還不明白嗎？銀子花完就沒有了，可是手藝學到了，那是終身受用的，取之不盡的，那是生財的利器。陛下您說是不是？”
皇帝當然不會回答這種問題，心裡升起的第一個詞就是舌燦蓮花。這個詞用來形容葉欣顏，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匠人的手藝比真金白銀實在？皇帝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論調，可這第一次出現的論調，聽起來居然是那麼的合情合理。
這是在御書房，天子想讓將作監去一個民間營造行瞧瞧，可葉家妮子卻在和天子討價還價，還說出了這種讓人無可辯駁的人生至理。
再想到這女子曾經敷衍他的外交辭令，他特孃的都想爆粗口了。安國公這是養了個什麼孩子啊？一個混賬孩子隨隨便便說出的話就是人生至理，這還給不給其他人活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