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寧侯整個下晌都在屯營,回到府裡才知道出了這麼勁爆的事情。
聽說樑溧那小子冒犯了戚繚繚,他手裡一碗湯立時險些扣在戚子泯頭上。
正要扶刀立馬前往樑家,巧的是這裡就回來了,見燕棠也在,連忙問起,才知道他原來也去幫忙了。
當下就激動地握起他的手來:“阿棠可真是古道熱腸,你這怎麼關心我們家繚繚,真不愧是我們泰康坊的榜樣,朝廷的棟樑!”
燕棠波瀾不驚說道:“我們兩家是多年的鄰居,繚繚是您的妹妹,那也是隨雲的妹妹,隨雲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靖寧侯聽他這麼說,真是越看他越歡喜,連聲道着好,拉着他在旁坐下來。
剛去淨手回來的戚子煜剛好聽到這句話,連忙跨了門檻進來:“好什麼好?你倆是叔侄,什麼我父親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沒這個說法!”
靖寧侯一想也對:“我跟你父親是發小,這麼說來你跟繚繚確實差了輩兒。”
燕棠淡定道:“要說發小,我們湳哥兒跟繚繚也是發小。”
又道:“咱們幾家都是鄰居,這麼多年下來,要以輩份論就太亂了,倒不如怎麼合適怎麼來,侯爺您說呢?”
他倒是想直接叫聲戚大哥,就怕戚子煜戚子卿酒都不肯請了,直接把他給架出去。
靖寧侯摸摸小鬍子,看看戚子煜又看看他,笑呵呵道:“這麼說也有道理。子煜啊,怎麼還不上酒?”
戚子煜直接拎起酒罈子擺上了桌。
他們鬥嘴的時候戚繚繚就擱偏廳裡啃雞爪子。
自打知道蕭珩與燕棠接連去了樑家,她就知道樑溧好不了了。
什麼謀逆什麼欺君,不過就是那倆貨胡鬧的玩意兒,皇帝太子最多就是藉此痛斥樑永琛一番,不會真當回事。
燕棠也是有分寸的,常言說伴君如伴虎,若不是對皇帝胸襟有數,斷也不會隨手給人扣帽子。
但她還是覺得這事略爲失控,認真說起來,樑溧讓她打了打了,樑永琛房子拆也給拆了,那麼戚子煜他們過去樹個威讓樑家賠禮也就成了。
這還得逼得他自行提出來把樑溧腿打斷——當然,腿斷了也還是能治好,他又不行武,只走路沒有問題。
但到底是被逼着到了這地步,樑永琛那傢伙,只怕是不會嚥下這口氣啊。
戚子湛送來碗雞絲粥,覷她道:“想什麼呢?”
她把雞爪子放下,拾絹擦了擦手,說道:“我在想,這個趙胤爲什麼這麼忌憚着樑永琛?”
除去提防着樑永琛心有不甘之外,她還納悶的就是趙胤對樑永琛的逆來順受。
連樑鐸都擺明撂手不管了,他爲什麼還要幫着樑永琛去找左晟,然後去東宮?
從海子河畔護着樑溧開始,到他又巴巴地替樑永琛跑前跑後,他爲什麼這麼在乎戚家會把樑溧怎麼樣?
話說回來,今兒是樑鐸沒出面才鬧成這樣。樑鐸若出面,那場面絕不會這麼難堪。
那樑鐸到底爲什麼就聽之任之了呢?
……樑家出了這麼個大新聞,夠街頭巷尾的議論的了。
晚飯後蘇沛英也帶着蘇慎慈到了戚家,以及聞訊的程淮之與邢炙也來了。
聽說完事由之後,蘇慎慈就說:“那個樑大人也是,分明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還不好好教導,這下好了,看他就驕縱着他們家那紈絝去!”
邢炙就說道:“這種事怎麼也不來知會我們?樑溧讓繚繚他們四個磕頭,這分明衝着的是咱們家裡來的。”
“正是。”程淮之凝眉看向蘇沛英:“沛英跟文官們熟,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蘇沛英沉吟道:“朝廷不論重武還是重文,背地裡都未免會有人生嫉,圖謀不軌的不是文武,而是任職文武的人。
“但據我所知目前也還好,沒察覺什麼暗涌。”
說完他又凝神看向大夥:“你們放心,這層我定會仔細留意的。
“翰林院因爲沾的要政不多,接觸的人又不少,若是有什麼苗頭,不難獲知。”
衆人點頭,又舉杯議起了別的。
燕棠回到王府的時候葉太妃已經歇了,相國寺“捅簍子”的後續尚且無機會獲知進展。
戚子煜他們到府的時候,蕭珩也剛好回到王府。
承運殿廊下囑着內侍當差的秦止岸很意外:“不是與何公子他們有約麼?怎麼就回來了?”
蕭珩邊走邊把扇子扔了給他:“被戚家那刺兒頭給絆住了!”
秦止岸微愣,跟進來:“樑家這事兒王爺也去了?”
蕭珩笑了下,沒吭聲。
還是隨後進來的彭胤忍不住把前後事給說了。然後道:“我和王爺今兒才見識到戚家護短不是蓋的。
“戚子煜那架勢,你橫豎挑不出他一點錯處,就連樑永琛那種慣會耍嘴皮子的文官都不能說他哪裡做得不妥,有飛揚跋扈仗勢欺人之嫌。
“後來就是趙胤把兵部的左大人請來了,戚子煜也還是應對得滴水不漏。
“戚家這幫子人,的確不好惹!”最後他做出陳詞。
秦止岸聽完望着蕭珩:“戚子煜都這麼強勢,王爺在戚姑娘那兒,豈不是會很艱難?”
蕭珩沒吭聲,半晌後他直了腰,望着窗外道:“我艱難,你以爲燕棠就會很容易?”
秦止岸想了想,凝眉點頭。
確實,都不容易。
……
這事街頭巷尾很費了幾天時間才漸趨平靜。
人們對於戚家毀宅不倦的精神也是爲之驚歎。
眼看着從武寧伯府拆到兵部郎中府,這次拆到了當朝閣老的侄子、太僕寺少卿的府上,而且戚家居然未費一兵一卒,只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這就令得樑永琛自己動手把宅子扒了,也還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樑永琛心裡究竟慪着多少氣,世人不必多猜也能知道了。
城中某處小樓裡,中原富商打扮的孟恩立在窗前,凝眉望着樓下湖邊的柳絲,說道:“燕棠怎麼會淌這趟渾水?他不是向來不屑沾染這些事的嗎?這不像他的風格。”
“的確不像。”他身後珠簾裡有人道,“但是近期關於燕棠與戚繚繚相關的消息卻也不少。
“將軍久居塞外,恐怕還不知道有人傳言,去年校場大會上,燕棠曾經拖着戚繚繚的手穿過人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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