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阿棠比賽完,你跟他去哪兒了?”蘇慎慈挨着她坐下,眼裡寫滿了八卦。
自打聽燕棠說他心裡有了人之後,她就很少跟他碰面了。
就是碰見了也只是說幾句話就散了。
所幸她知道了這八卦的另一方,可以讓她毫無壓力地打聽。
“沒幹嘛呀。”戚繚繚聳肩,眨眨眼睛敷了個衍。
“那你後來爲什麼騎着阿棠馬回的屯營?”蘇慎慈輕哼,“還有他贏了之後牽着你走出的校場,把你護得跟什麼似的,別以爲我看不出來!”
“看出來又怎樣?”戚繚繚側眼睨着她,“就去附近走了走,說了幾句話,又沒幹別的。”
蘇慎慈抓住她的手:“別迴避了,阿棠他喜歡你!”
戚繚繚道:“別瞎說。”
“是真的。”蘇慎慈凝重地道:“前不久他就跟我說過他心裡有喜歡的人,當時我猜過是不是你。
“可我也覺得不可能,但現在我相信了。那天他牽着你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活’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如果說之前他是個老古板,但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變得不同了,他是真的喜歡你。”
戚繚繚不知道燕棠居然之前就跟她說過這事兒,一時沒有反駁。
她看着對面屋檐垂下的夾着黃葉的藤蔓,說道:“就算是真的,我也有不接受的權利不是?
“兒女情長在七情六慾裡,是最不值得去付出的一種吧?
“難不成他要是說句喜歡你,你就會改變心意去接受他麼?——這種事情還得看緣分。”
“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蘇慎慈搖着她胳膊,“你不相信這世間有值得追求的愛慕之情?”
戚繚繚頓了下:“我信。”
默了下,她又說道:“這麼說吧,不是燕棠不好,而是我不需要。”
她從來不懷疑這世上有足能使人爲之獻身的兒女之情在,如戚家的男兒對他們的妻子,如蕭謹對戚如煙。
不然的話她又何必再堅持讓蘇慎慈去尋找什麼真愛?
可是她信這個東西,不代表她還渴望擁有。
她在楚王府呆了八年,後來的每一天都是在爲自己當初的錯愛而付賬。
人總不可能要被一顆石頭絆兩次不是嗎?
如果不是那八年,不是死在楚王府,她不會變成戚繚繚,更不會有機會讓燕棠認識一個這樣的她。
正因爲有着那八年,她纔再也不想重新經歷一遍。
動心去喜歡一個人,哪怕是迴應一個人的追求,都太辛苦了。
燕棠真沒有什麼不好,他兩世爲人都有口皆碑,他是個英雄,心中有大義。
他也是個凡人,有七情六慾和喜怒哀樂。
而且他還確確實實潔身自愛,縱然她不知道他將來是否也會有移情別戀的那日,可的的確確,到目前爲止,她認爲他不負盛名。
他確實跟蕭珩不一樣,但是那又怎樣呢?
她終究輸不起。
她再也不想爲誰無謂地蹉跎光陰,這一世,她是要肆意灑脫地活到最後那天的。
蘇慎慈到底年輕,對她突然的沉默有着另外一種理解。
“你是有了喜歡的人嗎?”
“別瞎想了。”戚繚繚睨她。又道:“倒是你,你二月就及笄了,自己的婚事又有什麼打算沒有?”
不說這個倒是快忘了,這都九月了,蕭珩便是這個月的生日,他是明年回京,到時候她跟他這段孽緣又要怎麼辦?
……蘇慎慈對自己的婚事依舊沒有想法。
跟戚繚繚一樣,她對自己目前的狀態挺滿意,說實話只要蘇慎雲不出夭蛾子,她並不急着離開。
戚繚繚又想起之前讓戚子泯去盯姚氏,問了問子泯結果,他說道:“姚氏前兩天搬出姚家了,是蘇大人下令給她的。
“據說搬過去的當天夜裡他就過去了,屋裡傳來有姚氏的哭聲,說些什麼卻不甚清楚。但蘇大人出來之後臉色十分難看。”
戚繚繚凝眉,蘇士斟與姚氏之間有幾分感情的她知道,但她卻不明白了,既是有感情,這種時候豈非越是不適合再見面?
他還想姚氏能跟他說些什麼?說了又怎樣?他還打算把她再接回來不成?
……又或者,他是想知道真相,然後再對付蘇沛英和蘇慎慈?
這個老賊……
她說道:“再盯着吧,碰上姚氏出來,就來告訴我。”
戚子泯覺得姚氏短期內是不可能出門的,不過也還是答應了。
蘇慎慈接連多日遇不上燕棠,這日傍晚好容易聽說他回來了,嗖地就找到了王府。
“好啊!你居然騙我!上次我問你那個人是不是繚繚,你還說不是!”
秦王府的人還在京師,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的人近來都很忙。
燕棠接連多日早出晚歸,下巴上胡茬都冒出來淺青淺青的一層。
身上盔甲沒來得及除,眼窩周圍也略顯憔悴。
聞言他疲沓地往前廳椅上一坐,就盯着對面屋檐下兩隻正蹦噠着啄食的麻雀看起來。
瞧瞧,連人家麻雀都成雙成對的……
“你怎麼不說話?!”蘇慎慈不高興了。
他收回目光,端了茶:“她跟你說什麼了?”
蘇慎慈冷笑。
她不說燕棠也不強求。
他一點也不想拿別人怎麼樣,他就想抓住那孽障掐住她脖子問她他到底哪裡不好?
死丫頭,死丫頭……
說出來他改還不行嗎?
蘇慎慈見他悶不吭聲地,莫名有些可憐。就道:“她倒沒說什麼,是我問她,因爲那天我看到你們倆手拉着手地出去了。
“然而我跟她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她說幾句我聽也聽不懂的話,你說,你是不是你傷她的心了?”
燕棠漠然看過去:“你憑什麼就覺得是我傷了她的心?”
“這不廢話嗎?”蘇慎慈道,“那些三妻四妾的不都是你們男人?”
燕棠不想說話。走到門檻下他又回頭:“知道我爲什麼只覺得她好嗎?”
蘇慎慈搖頭。
他深深看過來:“那是因爲她從來不像你們這些人這麼幼稚!”
蘇慎慈:“……!”
合着她好心好意地來關心他的終生幸福,反倒成了她幼稚了?!
她怒從心中起:“難怪她說她不需要你!就憑你這把破嘴,她是跟自己過不去纔會答應你!”
燕棠挎着劍在門檻外停步,半晌後回頭:“你剛纔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