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安達面肌有些顫抖。隔半刻,他又道:“但我要是沒看錯,這個狼頭,是我們烏剌王“也被戚繚繚擒走了,一直都被她當作人質扣押着。”
賀楚怒目瞪視他們半晌,接而大步走出王殿,來到了王后的宮中。
王后剛剛聽完前來商討對策的哥哥帖木兒的彙報,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聽說賀楚來了,連忙又迎到門口俯了身:“大汗!”
“這就是你們在德罕家出來的好兒子!”賀楚一掌拍在門口桌案上,瞪着他們一個個,“你們還敢在這裡商量怎麼來求我救人?他不回來倒好,他若回來,我必將親手宰了他!
“看來這些年我是太看得起你們德罕家了,從今兒起,你不許踏出這個門!”
不踏出這個門,就是要幽禁的意思了。
王后臉色突變,衝上去扯着他的袍角道:“大汗要這麼對我?!”
帖木兒夫婦慌忙跪下來。
賀楚怒而扯出袍子,王后又撲上去道:“安達縱有錯處,不也是爲着烏剌着想嗎?倘若他事成了,今日得意的就該是大汗了,大汗不過是惱他失敗了而已!
“可是勝敗乃兵家常事,何以他遭此大難還要禍及我兄長?!”
賀楚在門下停步:“那他在燕京的時候丟了那麼大個臉回來,也是我的錯嗎?
“他敗在戚繚繚與燕棠手下一次,又敗在他們手下二次,你的意思是我還要留着他敗第三次,讓我烏剌成爲整個北地草原的笑話?!”
“大汗!”王后厲聲走過去,“你究竟是爲了懲罰安達還是爲了對付我?!”
賀楚身子頓了頓,垂下頭來看着她。
王妃豐腴的臉上透着不甘:“大汗想整德罕家,想好久了是不是?”
……
丘陵回了趟清水營,拉來了一些物資,其中就有一大筐子各種類的鮮果,還有些新鮮的蔬菜瓜類。
戚繚繚當真在院子裡呆了一日。
等到果子來了,燕棠也正有了空,拿小刀批着梨皮,切成小塊地裝在玻璃碗裡端給她。
旁邊不時有將領進來稟事,他也沒有耽誤,反倒是戚繚繚顯得有些不務正業,因爲她掛着營前令的職,卻壓根沒在崗位上認真呆過幾日。
如今差事早就讓燕棠另外找人給領了,程敏之他們因爲下過戰將,竟然頗得老將們欣賞,覺得又機靈又肯幹,打算列入陣前候命了。
戚子煜爲此還特地前來揶揄她:“你這是玩忽職守!”
“我準的,怎麼了?”
燕棠端着茶過來遞給戚繚繚,涼嗖嗖這麼一句,把戚子煜給氣跑了。
下晌歇了一覺,一把老骨頭重新修整好了,她就又去見了安達。
相對於圖真那個老雜種,安達至少沒有要玷污她的意思,所以她也順手給了他一張凳子坐着說話。
安達面對她始終沒有好臉色,被挑斷了手筋的左手軟軟地垂在身側,這輩子都別想再發揮作用了。
“我聽說你上次自燕京回烏剌之後被賀楚狠狠罰了一通,看來他不是個不識時務的人。那麼這次就算我放了你,你覺得他能饒得了你嗎?”
戚繚繚把玩着手頭的紙張問道。
“這個用不着你管!”安達瞪着她,“你也根本不可能放我!”
戚繚繚覺得他挺有出息的,居然這麼識時務。
她笑了下。“我就是假設一下,你激動什麼?”
說完她把手裡的紙展開,露到他面前來:“認識這個嗎?”
白紙上墨線勾出來一隻似手鐲又似玉佩的圓形物事,奪睛的是那隻栩栩如生的狼頭,目光狠厲,呲着獠牙。安達即便是並沒有打算正視這個女人,在乍見到它的那刻也還是怔了一怔。
昨天夜裡她明顯沒有把話問完,眼下正可繼續。
“認識?”她挑眉道。
庭用來震住妖魔的徽識。但這個很少用,我只在王庭見過一次。”
戚繚繚把紙折起來:“哪裡見過?”
“我們大汗身邊。他的內殿牀頭有一隻銀環,上面刻着一隻類似這樣的狼頭。”
戚繚繚望着他,沒有說話。
她從安達的雙眼裡看到了驚訝之後的直白,至少在他透露的信息上,沒有作假。
只不過皇帝給她的東西,居然也會出現在賀楚的身邊,這就耐人尋味了。
安達並不知道賀楚來關外尋過容姬,那麼很有可能王庭的人知道這事的也不多。
但賀楚又在牀頭掛着有同樣標識的狼頭徽記,這是說賀楚被什麼邪孽困擾,需要此物鎮邪,還是說他跟皇帝找的根本就是同一個人,而且就是容姬?
她想了下,又道:“二十一年前,你多大?”
北地漢子都長得老相,她看不太出來。
“幾歲而已。”安達照舊沒有什麼好氣。
幾歲而已,那所知依然有限。
如果皇帝找的真是容姬,戚繚繚覺得自己這一趟估摸着要無功而返了。
因爲賀楚都停止找尋了,可見完全沒有什麼線索,她哪裡還能找得到她?
離開安達處之後她在草原上站了站,又去了黃雋屋裡。
他房裡有些酒,是用來療傷時鎮痛的,她找了只茶杯倒了半杯在手裡喝着。
黃雋傷的是最重的。
被劫之前他就已經被打昏,後來突圍的過程裡也捱了兩箭。
他能生還回來,他對草原地貌的熟悉,以及對騎術的駕馭程度要佔首功。
黃雋皺了皺眉頭:“你在我屋裡喝酒,回頭王爺要瞪死我。”
這次因爲他而惹出來的禍事他就已經連遭了燕棠無數個白眼了。
燕棠雖然在戚繚繚面前百依百順,但是也僅只是對她好而已,對外沒幾個人能得他的好臉。
尤其是他跟蕭珩,蕭珩倒罷了,被甩臉子也不冤,他才冤呢。
戚繚繚笑嘻嘻,像個資深的酒徒一樣晃着酒杯:“你覺得,賀楚跟皇上之間,可能會有什麼交情麼?”
密旨的事情她至今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安達這裡也是她第一次直白地打聽這件事。
但這終究是因爲安達逃不掉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她在跟他打聽這麼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