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答應他撤退,回清水營可以,但不會專門派大夫給他,那裡有大夫。而且他養個箭傷也用不了幾個月,頂多一個月他就得回來。”他接着說。
幾個月?幾個月仗都打完了,還讓他跟過來幹什麼?慶功嗎?
“他是你弟弟,你關心關心他也正常,也許將士們都會理解的。”戚繚繚道。
“不是這樣的。”燕棠道,“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應該仗着大家的理解心安理得地徇私?
“又或者說我這麼做了他們就應該理解我,不理解我就是他們不通情理?”
戚繚繚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畢竟怎麼說她自己都很矛盾。
不過既然爭論不出結果,她也就不浪費口舌了。
燕棠望着她靜默了會兒,卻進而道:“你上次也在阻止湳哥兒上陣,這是爲什麼?”
戚繚繚頓了下,聳肩道:“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作爲你的妻子,還有他的嫂子,我應該多關心你們一點兒。”
燕棠道:“我不信!”
“你不信我關心你?”
“我不信是這個原因!”燕棠正色,“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肯定不會是這個理由。”
戚繚繚沒再說什麼了。
燕棠想了下,又緩了語氣,牽起她起身:“回房吧,黎容應該把房間收拾好了。”
“我跟小薇住——”
“我累了,今晚必須跟我睡!”
戚繚繚不由分說被拖着去了帥帳。
……
這次雖然算不上什麼爭執,但卻是因爲那些不可言說的事情引發的。
戚繚繚並不希望這樣,更不希望將來產生別的矛盾。所以琢磨着,她是不是也該找個機會透露點什麼訊息給他了。
有些決定她不能代他做,唯一的辦法,只能是他自己來。
但是眼下是個好時機嗎?她的猜測大部分來自於蕭珩,剩下一部分來自於一些隱隱約約的推測,她若跟他說,必然不會比她告訴他哲裡會有瘟疫的結果要好。
燕棠今日歡喜。
阿拉坦拿下來,烏剌的十成之二便拿在手裡了。
圖真兵敗逃退,斬獲的俘虜以及馬匹駑箭又可充盈兵器庫許多。
且城中雖然不如大殷城池般有着許多百姓及物資,但馬牛羊是皆有的,而且雖然佔據土地並不是他們的目的,擒殺賀楚與孟恩纔是,但無論如何一路殺過去,烏剌兵力磨損到最後,也難以與殷軍抗衡。
但是他又爲着先前的爭執而有些心情悶悶地。
躺上牀的時候他擁着她,一雙手又開始變得火熱。
但戚繚繚並沒有心情。
倒不是別的,只是想到燕湳爲她受了傷,這會兒還躺在醫房裡呢。
燕棠把她身子掰過來。
“生我的氣嗎?”他拇指輕撫她臉頰。
“怎麼會?”她道。
“別生氣。”他摟緊她,“除了燕湳後撤的事,我什麼都依你,哪怕你讓我放子煜他們回去。”
戚繚繚不吭聲。但隔片刻,手掌還是順勢扶在他腰上。
她本來就不是生他的氣,又何必做出些樣子使他誤會?
“讓你生氣,我特別難過。可是我也有原則要遵守,怎麼辦?”他俯首望着她低語。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需要在遷就她和堅守原則之間做選擇。
在拒絕她的時候他是很煩躁的,因爲他爲自己沒有兩全齊美的選擇而難過。
他知道她的心,知道她是爲燕家以及他着想,但是他除去燕家長子的身份外,還是朝廷委任的元帥。
在這件事上,也許他註定不能讓她高興起來。
戚繚繚看到他眼裡的糾結,似乎完全看懂了他在想什麼。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的責任?
如果她是那樣拎不清的人,又怎麼會攛掇他來當這個元帥呢?
她笑道:“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是你能帶着帶着所有人平安回去,首先包括你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並沒有生氣,只是很心疼湳哥兒。他把你當成最親最親的哥哥,你有什麼事情,他總是第一個支持你,無條件地站在他身邊。
“你以後,也對他好一點,別動不動就訓他。就是不放他回去,至少有空也多去看看他。”
他得勝了高興,她也不想掃他的興,再跟他繼續說燕湳的事情。
既然他有他的考慮,那麼強行把燕湳送走,顯然也不太好。
那就順其自然吧。
燕棠萬沒有想到能得到她這樣一番體諒。“這是你真心話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當然有。”燕棠低頭咕噥:“上次不就騙了我,說四十歲後我會體力不支!”
……
體力不支?
戚繚繚着實是想象不到那會是什麼樣子。
口裡說着累了,且臂上還帶着傷,結果偏還擡着沒受傷的那隻手跟她深入交流。
誰說男人受傷就要安慰呵護的?安慰個屁!事後她都快昏死過去了,他還有興趣拉着她分析敵情。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只得爬到他身上以手捂住他的嘴。
燕棠氣喘噓噓問:“你想上來嗎?”
戚繚繚拿起枕頭來蒙他的臉:“是啊,我也想嚐嚐睡元帥的滋味!”
事實證明如果體力不濟的話,睡元帥的滋味其實並不怎麼好受。
如果是在京師那樣的狀態,她倒覺得肯定能折騰得他嗷嗷叫!
翌日起便開始清點人馬,又修書着快馬傳軍報入京。
燕棠他們又在商量接下來的行動,而眼下已經進入烏剌,戚繚繚也開始琢磨起查狼頭圖騰的事情。
趁着攻略未定,她帶着黃雋在草原裡遊走,阿拉坦這片地方是離中原最近的地方之一,附近也有着少量的一些村莊,民房稀稀落落地散佈在草原山麓之間。
上次在七子鎮上查知狼是烏剌貴族的圖騰,也知道了漢姬的事,但光有狼頭的圖騰還沒有人知道。
事實上後來在清水營的時候她也曾隱晦地問過當地一些人,但他們都沒有什麼線索。
那麼皇帝讓她到烏剌來找,究竟是吃準了這個狼頭的確是出自烏剌,還是說他也只是因爲烏剌人祟拜狼而作爲線索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