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天闌珊這話黃長清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嘆氣:“殿下,你也該爲自己的前程謀算謀算了。”這麼一門心思的撲在一個已經不可能的人身上,是一件回憶起來都會令人覺得遺憾的事情。
天闌珊垂眸,扯着那紋繡着梅花的精緻袖子,沉默不語,忽的想起了那年兩個人都住在牢裡的那段日子,嚴恪在每一株梅花樹上都綁了布帶,那上面寫的是,執手與共,白首相同。
她想,至少有那麼片刻,嚴恪是想過與她在一起的。也許,那一片刻可以保留很長很長的時間呢,她只不知道,若是不想嚴恪,她又能想誰?師父雲遊,至今也不知是去了哪裡,幾位師兄都不知道師父的下落,她又能如何。
……
嚴恪回到那偏僻的住處時天已見晚了,暖黃色的油燈中織鏡正在佈菜,淡淡的飯菜香在這小屋子裡面縈繞着,嚴恪卻莫名的想起那不會做菜的天闌珊來,若是她在,定是隻會吃吃喝喝的吧,嚴恪到底還是捨不得讓那傻丫頭跟着他一道過苦日子。
“可有不適?”
織鏡眸底燃起了一絲希冀,想起了什麼,又滅了下去,牽出一抹笑:“沒有,我記得以前在相府的時候,你是愛吃這些菜的,嚐嚐這些年我的手藝可有生疏吧。”
嚴恪掃了眼那些飯菜,淡道:“我去書房。你自已用就是。”
織鏡站在原地,緊了緊手中的筷子,小聲道:“阿恪……可是這飯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麼?我去做來。”
嚴恪去書房的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幽幽冷冷的聲音夾帶着窗外的風聲傳進了她的耳朵裡:“織鏡,無論是等閒變卻故人心也好,亦或是長恨人心不如水也罷,你便當我是從不念舊的那一個罷,若他待你甚好,我自會奉上嫁妝一份。”
織鏡面色驟然一白,隨即自嘲的笑了,那苦澀的笑聲少啞的迴盪在飯菜香味未散的屋子裡:“哈……哈哈哈,你瞭解過我嗎?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阿恪,我是被他騙去的,被他鎖在房中日夜折辱,可是你呢?你成了丞相,你高高在上,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分明是爲了你,我卻成了最卑賤的那一個,阿恪,我們回不了頭嗎?是他……是他逼迫我的,我一個女人,又能怎麼樣?我若是不跟他走,他便毀了你的丞相府,他…”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轉身回了書房裡,那扇門緩緩的合上,嚴恪的心門也一併合上了,或許織鏡一直都知道,合上的那一扇,不是嚴恪的心門,因爲他已經將那個叫做天闌珊的女人關在他的心門裡了,他再也不會爲除了天闌珊以後的任何人打開了。
“曾經滄海難爲水……曾經滄海……哈……那我算什麼,我算什麼……”她坐在椅子上,就像是突然失了魂的木頭,喃喃自語的重複着那些話。
夜已中天,萬籟俱寂,天闌珊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換了無數個姿勢也沒睡着,於是便又將黑木簪子取了來,摸着上面刻着的那行字心裡默默的想着,嚴恪爲什麼要將這簪子給她,據說是無價之寶呢
,可是,織鏡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她琢磨着,明日還是還給他吧。
她並非不通情理的蠻橫之人,若是嚴恪一心一意的待織鏡好了,那……那她就不要喜歡相爺了,不管她心裡是不是喜歡相爺,她都不能丟了骨氣,不能在相爺那裡變得越來越卑微,她害怕,害怕有一日,會變成她曾經看到過的那個人那樣。
原本摯愛,後來不愛,結果因爲女人的糾纏,最後越來越厭惡,甚至恨不能對方死,她不想變成那個樣子的,她也想一直在相爺的心裡,當一個好人,一個,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好人。
想到這兒她癡癡的笑了,甜甜的睡了過去。
黑夜中一輪明月高掛在天際,這一刻誰又撩撥了誰的心絃。
想着嚴恪一定會回來,天闌珊心中便是越發高興起來,一覺醒來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透着一股子精神勁兒。
身旁的新桃見着這番樣子的她笑了笑:“平日裡倒是不曾見着殿下這番,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心中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卻不說破,其實那相爺倒是與殿下很是般配,不過現在二人各有心思,就是不知道這有情人何時才能解除隔閡了。
天闌珊扯扯嘴角對着她笑了笑打起了馬虎眼來:“新桃……我餓……”用手指着自己的肚子說的一臉委屈。
聽的這話新桃垂下眼眸:“殿下稍等。”說完轉身離去了。
天闌珊見她離開屁顛屁顛跑到昨日嚴恪坐過的位置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相爺今日一定會來的。
想着那兩支一模一樣的黑木簪子,天闌珊的神情一愣。若是他真的喜歡織鏡那自己便將這簪子還給他,想着右手摸進了衣袖中。
小門童一大早起來準備打掃便見着了坐在那裡的天闌珊,想着這幾天這傢伙帶來的人搶了自己的飯碗心中越發不爽起來,揮了揮手中用來打掃的布巾朝着那人說道:“我說你怎麼還不走?我家先生說了不去就是不去。”
聽見聲音的天闌珊朝着她看過來,皺皺眉頭想着若不是因爲相爺還回來我還懶得呆在這裡呢。此刻的她心中只有那嚴恪,早就已經將那段撫機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現如今聽着小門童這樣說更是有些鬱悶了:“你家先生走不走管我什麼事?我在這兒是等嚴恪的,可不是等你家先生的。”在嚴恪面前一切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了。
“呼--”天闌珊的一番話更是說的小傢伙不知道怎麼接口。
這女人和剛來的時候差別也忒大了吧,那時候要死要活的想將先生弄走,現在可好,見着另一個了就完全不將先生放在眼裡了。
“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小門童最終還是被天闌珊這幅傻愣的樣子激怒了,直接布巾一扔,雙手叉腰準備趕人了。
“……”不是,自己離開了的話相爺來不就看不到自己了。
相爺要爲那織鏡姑娘賺錢一定會再來了,自己如果想要光明正大見他的話只有賴在這裡不走了。不過看了看堵在門口的這門童天闌珊皺起了眉頭。
走了過來,順手接過了他手中的工具,突然笑的一臉燦爛:“小孩子不能發脾氣,不然會長不高。至於這些事兒就讓姐姐來幫你做吧,去玩吧!”
“……”見着天闌珊突然變了一張臉,再看看她手中的掃帚。小門童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但嘴上仍然是一副逞能的樣子:“你準備幹什麼?”
聽到這話天闌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掃帚一臉無辜,自己沒想幹什麼啊。幫他打掃也不行嗎?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說道:“這活兒就交給姐姐了,你玩去吧,乖。”
想着在飄渺門自己的師兄們對自己那般關愛,捨不得讓自己做一些活,於是她更是對眼前的小孩子起了憐憫之心,小孩子嘛,本來就是應該好好玩耍不是嗎?
小門童見着被自己丟在一邊的布巾,再看了看天闌珊手中的掃帚,自己倒是想幹活,但這工具都被人搶了自己還能幹啥?
看了看面前的女人,裝作嚴肅的樣子咳了咳:“咳咳,既然這樣的話,你可一定要打掃乾淨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既然這女的這麼想幫着自己打掃,那自己也不妨偷偷懶。
“嗯嗯”聽着這話天闌珊以爲是小門童同意自己留下來了,於是一臉小雞啄米的點頭。
見着她一臉認真的乖巧樣子,小門童這才放心的離開。
天闌珊看人走遠了,直接掃帚一扔,便繼續坐在那裡發起了愣。
新桃將煮好的牛肉麪端了過來,看了看這兒被弄得亂七八糟皺了皺眉頭。
“啊!好香啊,還是新桃對我最好!”天闌珊接過那牛肉麪,直接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夾起一片牛肉放在嘴中,香啊,刺溜刺溜的吸着那麪條,絲毫沒有公主的樣子。
段撫機走了進來,看着她吃的這樣香,一下子也覺得自己的肚子也餓了開口說道:“那個誰、給我煮碗牛肉麪。”
將口中的麪條嚼碎天闌珊朝着門口看了過來,看着那段撫機盯着自己手中的牛肉麪,於是手一擺很是大方的說道:“餓了吧,來!吃吧!別客氣!”
聽到這話段撫機朝着那碗看了過去,裡面只有剩下的麪湯。“……”於是很嫌棄的朝着天闌珊看了一眼。
新桃都能感受到他眼中那深深的嫌棄,偏偏天闌珊是個沒有眼力勁兒的,見着他如此推脫還以爲是不好意思。於是繼續埋頭苦幹,將那麪湯都喝的一乾二淨。
天闌珊一擦嘴巴:“好吃。”望了眼一直看着自己的段撫機這才說道:“新桃!你也去給他煮一碗吧。”
等到她離開後,天闌珊這才誇起了侍女來:“怎麼樣?新桃的廚藝不錯吧。這可是我調教出來的哦。”其實也應該怪她的胃口被一品香養刁了,所以才硬生生的將新桃逼了出來。
這話倒是有禮,於是段撫機也是點了點頭。
見着自己的話得到了認可,天闌珊笑的像個孩子:“要不你就跟我走吧,這樣你天天都能吃到香噴噴的牛肉麪。”說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很是期待他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