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達成忽略掉楚煥東那雙紅的幾乎快要流出血來的眼睛,腦袋一晃,掙脫了楚煥東的槍口,極力狡辯着:“你哥哥把我當好朋友了嗎?他是把自己當成了萬能的救世主,在對我的施捨和援助中尋求那種高高在上的快樂!再說,你哥哥會什麼?他只會讀死書,只懂風花雪月,根本不懂經商之道。
我幫他打理生意,幫他出謀劃策,纔有了劉家後來繁榮昌盛,但劉家根本沒有看重過我,他們每個人都戴着有色眼鏡看我,輕視我!那樣辛苦付出還被人家鄙視的日子我過夠了!
所有人中只有子梅,她欣賞我,理解我,溫柔的對我笑,所以我要和她生活在一起,爲了她付出一切我也再所不惜!”
這些年,汪達成對於自己做下的虧心事已經極其善於自我安慰,他不斷的對自己做着心理暗示,自己這樣做只是爲了奪回自己應的,自己這樣做只是爲了和所愛的人在一起,這些年無法啓齒的心事如同膿瘡,今天這樣痛快的說出來,他竟渾然不覺自己有多麼無恥,彷彿大義凜然。
“無恥!”楚煥東咬牙切齒的罵着,隨着“叭”的一聲,汪達成的右臉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掌,兩顆牙齒被摔飛到了地板上。
憑着汪達成的身手和訓練有素的反應絕對不會捱上這一掌的,但他卻沒有躲過楚煥東的出手,他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自嘲般苦笑一下,“沒想到你年紀不大竟有這樣深沉的心機,你不但向我隱瞞了你的出身,連這麼好的伸手都瞞過了!”
“不然怎樣?像我哥哥那樣被你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汪達成,對付你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
汪達成看着楚煥東劍眉蹙起來,眼睛裡閃爍着陰晴不定的光,那是一種鎖定了對手的陰鷙,汪達成也算是瞭解楚煥東,知道他隱忍成性,一般生氣到極點都能保持臉上的平靜,但此時他的狠,他的毒再也不打算掩飾了!
汪達成心裡終於有了莫名的恐懼,示弱般嘆了口氣,啞聲低問:“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害死你哥哥的兇手的?”
楚煥東的情緒慢慢平復了幾分,他看着汪達成頹敗下來的氣勢,彷彿滿意的揚揚眉:“時不我待,汪達成,你真不該太囂張!”
汪達成深知楚煥東的冷血無情心狠手辣,其實這些年他總覺的楚煥東是個不安定的因素,無數次的起了殺了楚煥東的心,但愛妻總是明裡暗裡的維護着楚煥東,嬌女更是大張旗鼓的依賴着楚煥東,他只能經常派他去些會生 ;意外事故 ;的危險地方去做交易,或者裝作無心的讓他去跟最陰險的軍火商毒販子談生意。
可每次楚煥東都憑藉着他殺人不眨眼的鐵血手腕和足智多謀的深沉心機化險爲夷,並且還會順便的收服人心,擴充地盤。
多少年來,桀驁霸道的汪達成終於無奈的在楚煥東面前俯低頭。
“也許是蒼天有眼,可憐我哥哥一家死的太冤,太慘,在你去孤兒院偏偏就挑中了我,我來了你家後,看見了你的妻子,馬上就認出了她是哥哥最愛的女人,只是她好像已經忘了有過一面之緣的我。”楚煥東掏出一支菸,慢慢的給自己點兒上。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真相,缺的只是思索和探尋,其實想要證明是你害了我哥哥並不難,因爲哥哥的家財都明裡暗裡的變更到你的名下,被哥哥視若珍寶的王羲之的字畫被掛到你的書房,哥哥最愛的女人被你夜夜的摟在懷裡!”楚煥東使勁的握着拳頭,他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再次揮拳揍上去。
汪達成臉色一片慘敗,他坐在那裡,訥訥低語,“你怎麼說我都行,但你不能怨子梅,這件事情從始至終她都沒有錯,她並不知道是我害了你哥哥!”
楚煥東冷笑,死了的葉子梅和活着的汪掌珠就是汪達成的軟肋,“我來你家的時候掌珠三歲,那時候哥哥死了三年,這就證明是在哥哥慘死之後她迅的嫁給了你,即使她不知道是你害死的哥哥,那也是在這之前你們就已經狼狽爲奸了!”
“沒有!”打算俯臣服的汪達成被激怒了,他滿臉漲得通紅,連呼吸都開始粗重起來,“子梅那時候雖然對我不錯,但我們從來沒有逾越的地方,她對我沒有一星半點的想法,後來你哥哥死了,她更是悲痛欲絕,幾次都差點自殺了,後來……後來我就用酒灌醉了她,跟她成了好事,你也知道她性子柔弱,於是就無奈的跟我在一起了,再後來,我們有了掌珠,她才慢慢的忘了從前的事情,開始一心看護着掌珠,跟我踏實的過日子。”
汪達成並不傻,相反還很精明,經過跟楚煥東的一番深談,立刻如同頓悟,他悽然慘笑,“惡有惡報,是我害了子梅!楚煥東,你真的以爲子梅不認識你了嗎?自從你來了家裡,子梅開始每天晚上做惡夢,每次我要教訓你時她都會找遍藉口爲你求情,也許就因爲你的原因,她在後來的幾年裡一直鬱鬱寡歡,所以纔會那麼早的就過世了……”
楚煥東冷眼看着汪達成的老淚縱橫,不屑的笑着:“汪達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多少次想殺了我嗎?我就是利用了葉子梅的心慈面軟,利用了她對我哥哥的愧疚留戀,利用了掌珠對我的依賴愛戀,利用了你的借刀殺人,不斷的充實自己,才得以在你這個魔鬼面前活下來!
汪達成看着楚煥東笑逐顏開的臉,眉目後全是陰謀得逞後的得意,他知道楚煥東隱忍揹負了這麼多年,此時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了,楚煥東一旦撕去僞裝,釋放出蟄伏在內心裡的野獸,就是絕對的暴力!
楚煥東拿着手裡的槍擦拭着,那銀亮的槍身,在燈光的照耀下,着詭異的光,汪達成想着楚煥東以往含笑殺人的樣子,不由的打個冷戰,楚煥東一邊微笑擦槍,一邊盯着他的臉,似乎不願漏過那上面的每一處細節,如同貓在戲耍老鼠,仔細地觀察着他的反應。
楚煥東這麼些年已經習慣了殘忍,他越是這樣笑着,越是讓汪達成覺得恐懼,這不是一場遊戲,拿在楚煥東手上的是個百分之百要人命的東西,現在只要楚煥東扣動板機,就會立即取了他的性命。
死亡,近在眼前。
“煥東,子梅臨死求我最後一件事情,就是讓我善待於你,說你將來可以照顧好掌珠!我知道自己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但你看在子梅對你有義的份上放過掌珠,你看在掌珠對你有情的份上放過她,你可以把她送到國外生活,你也可以不管她,吧她扔到大街上任她自生自滅去,我只求你看在她癡心愛你的份上,放過她吧!”汪達成用一種非常悲傷哀肯的眼神看着楚煥東。
汪達成知道楚煥東同自己是一種人,沒有心,沒有感情,只有手段和心機,他機關算盡,步步爲營,招招斃命,憑的就是心如鋼鐵,殘忍歹毒。
但這個有着狼性的男人,由始至終肯贈與溫柔的只有汪掌珠,一直珍寵着自己的女兒,即便楚煥東說他以往對汪掌珠的好都是在做戲,但汪達成此時也只能打出這張溫情牌了,因爲楚煥東的那些無所不用的殘忍手段都太過陰毒,聞者色變、談者心驚,即使女兒從今後流離失所,食不果腹,也比真正的落到楚煥東手裡好過。
楚煥東睨着汪達成那張老態卑微的臉,曾經陰狠毒辣不可一世的汪達成如同被人抓住鰓喉,動彈不得的魚,只能乖乖等死,他蔑視性的笑着,拿着手裡的槍,玩笑嬉戲般不是的瞄準着汪達成, 放鬆些,汪先生,這種事情你不是經常做嗎,別那麼緊張啊!
汪達成面對着楚煥東每一次瞄準都心驚肉跳,他知道楚煥東是想在精神上讓他崩潰,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扮相可笑的小丑,他漲紅了臉,對於楚煥東此時的戲耍折磨簡直無法容忍,“楚煥東,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給我個痛快!”
楚煥東嘆了口氣,嗤笑地看着神色緊張的汪達成, 驟然間,他的眉間充滿了肅殺之意,暗沉的一聲悶響,汪達成‘哎呦’一聲慘叫,臉色蒼白的栽倒在地。
楚煥東吹了一下還帶着餘煙的槍口,輕笑着說:“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