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和楚煥東所在的房間,歐式的裝修風格,入門便是一個大的客廳,有附屬的吧檯、陽臺,裡面是他們此時所在的一間舒適奢華的臥室。
這裡大約是本市頂級酒店,頂級的套房,汪掌珠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想到淪落爲女囚犯的自己,還有幸在這裡跟楚天集團的總裁度過一夜春宵。
楚煥東站在那裡看着四處環視的汪掌珠,神情忐忑惶然,他的心此時又如同在油鍋裡翻騰,等待着汪掌珠的審判和未知的結局,他小心翼翼的建議道:“掌珠,過來吃點東西吧。”
東西是要吃的,昨天下午空腹喝了酒,又折騰了一夜,汪掌珠早就餓透了。
桌上的飯菜無比的豐盛,因爲此時的時間不早不午的,楚煥東細心的準備了清粥小菜,又要了幾分精緻的小炒,都是汪掌珠愛吃的口味。
汪掌珠強自鎮定的坐到楚煥東的面前,一心一意的吃着眼前的飯菜,完全不敢接觸楚煥東的目光。
所有人都以爲她成熟了,事故了,堅強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自己強行撐起的軀殼下面,有着怎樣不堪一擊的脆弱靈魂。
楚煥東面對汪掌珠也是有些尷尬的,經歷了昨天晚上那樣的歡愛,再面對她,彷彿一個輪迴,無顏面對。
他時刻陷在一種拘謹與不安中,不知道即將會面對什麼,他惶恐的想主動跟汪掌珠說點什麼,但看着汪掌珠坐在那裡,如同什麼都事都沒生一樣細嚼慢嚥,他苦苦的笑了一下,什麼時候他和她的位置顛倒了,從前鎮定從容的自己,反而變成拘謹彷徨的一方。
汪掌珠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中,舉止優雅的吃着飯菜,側影芳華,她自然是知道楚煥東在看着她的,可是她連夾菜的手都沒有抖動一下,這段日子所吃的苦,所受的磨練,還是有些收穫的。
她無比認真的吃着東西,不敢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分神,因爲只要一停下來,昨晚糜爛的春夜片段,就會電光火石般掠上心頭,自己如何的喘息迴應,楚煥東如何的愛憐癲狂,那樣蝕骨銷魂的滋味,如同烙印在她靈魂深處,不敢想起,卻永難忘記。
他們畢竟是少年情侶,相戀多年,兩人一起走過最初的青澀時光,她清楚地記得他們的第一次擁抱,她坐到他的腿上,沉浸在夜晚花園的暗香裡,她問了他無數幼稚可笑的問題,‘你會不會永遠愛我?’‘咱們永遠不會分開嗎?’‘你不會欺騙我吧?’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傻的可愛,竟然試圖通過一問一答,把一個男人永遠留在身邊,並且忠誠無比。
後來他們又經歷了波瀾起伏的少年,恩怨糾葛的青年,她把一個女人能有的愛,全部傾注在這個男人身上,曾經有很多的時候,她真以爲可以跟他牽着手,相攜白頭。
但事實證明,她只是一隻傻傻的飛蛾,抗拒不了火焰的吸引力,帶着盲目的決心飛去,最終折損了自己的翅膀。
楚煥東見汪掌珠吃的很香,漸漸忽略了自己內心的緊張,不時擡頭望向她的目光柔無比,他隨便的吃着面前的粥,跟過去一樣,吃什麼都不會流露很有興致的樣子。
汪掌珠剛剛病癒,胃口也不是很好,努力的吃了一會,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碗筷,喝了一口水,動了一下腿,一副打算馬上離開的姿勢。
楚煥東急忙開口,“掌珠,我們談談好嗎?”
汪掌珠深知楚煥東必會有此一說,而他這個人向來不是容易打的角色,昨晚的***定然會在他那裡落下話柄,與其以後被他糾纏不休,索性不如今天一次性談清。
她靠座在沙裡,爲自己找了個支撐,然後擺出一副認真交談的架勢,“楚先生,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談?”
楚煥東俊朗面容上的肌肉,都被汪掌珠這聲‘楚先生’刺激的輕顫了一下,一陣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艱難的響起,“掌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吧!”
汪掌珠眉尖微蹙,眼睛裡閃現着狠絕的光,“楚先生,因爲什麼又讓你有了跟我重新開始的念頭?是因爲昨晚我酒後無德,跟你稀裡糊塗的睡了一覺?還是因爲我這些日子麻煩了你,需要對你報恩,以身相許?”
楚煥東眼裡重現痛楚,“掌珠……你……你怎麼這麼想……”他低沉的聲音中透着一絲不穩,“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的錯,這些天爲你做什麼,我都是自願的。”
“嗯。”汪掌珠面對楚煥東的沉痛負疚,只是簡單的了個音節,她都驚訝於自己的平靜,“我們都是成熟男女,酒後***跟誰都可能生,***不能變成夜夜情,昨晚的事情我們都忘了吧,全當沒有生過。”
汪掌珠儘可能讓自己言辭輕浮刻薄,等着楚煥東被激怒,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這樣尖刻的嘲諷只是讓楚煥東的臉色一白,看着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沉痛哀傷。
她開始變的不那麼鎮定了,心底的波瀾無法被成功控制到最低,她尋找着對楚煥東來說最冷漠,最有殺傷力的話來說,“楚先生,我很感謝昨天你的幫忙,帶我去看我爸爸,雖然你說幫我是爲了妞妞,但這件事情我還是要感謝你,畢竟是我接受了你爲我提供的種種便利,以後若有回報的機會,我定然會竭盡全力的。”
冷酷無情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地傳進楚煥東的耳朵,楚煥東就沒想到汪掌珠會殘忍冷酷到這個地步,昨晚歡愛的餘溫還在,凌亂的牀鋪還沒來得及收拾,她就義正言辭的跟自己劃清了界線,自己只是她嘴裡的‘楚先生’。
楚煥東並不是什麼善良之輩,面對再奸猾的對手商家,他都可以脣槍舌戰,揮灑自如,只因眼前是他愛着的,深深負疚的汪掌珠,所以他纔會表現出怯懦,退讓。
面對着汪掌珠,能言善辯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楚煥東心裡有千言萬語要解釋、要哀求,卻一下子無法說出太多打動人心的話語,“掌珠,感恩是種良好的品質,但是你不能把這種心理付諸在每個人身上,我們之間除了有妞妞,還有感情的,掌珠,我很愛你,很愛你,我求求你,留在我身邊,別走!”
低聲下氣的說出這種軟話,對於心高氣傲的楚煥東來講,是非常不容易的,他甚至能聽出自己聲音裡的顫抖。
汪掌珠有些後悔坐在楚煥東的面前了,這組沙的距離太小,他們現在這樣面對面坐着,清楚的看着楚煥東精緻英俊的臉上,帶着虛弱哀懇的神色,她越來越難以保持鎮定。
她想避開楚煥東的目光,忽的站起身,楚煥東以爲她要離開,急忙伸出手去抓她,試圖讓她坐到自己眼前,好好說話,卻不料他的動作太過急切,碰到了茶几上的水杯,杯子被打翻了,水順着茶几流淌下來。
汪掌珠看着水滴無聲的落入厚厚的地毯裡,面無表情地說道:“楚先生,你很愛一人,會在她家破人亡投奔你的時候,冷漠的拒她以千里之外,把她當做陌生人一樣處理嗎?
你很愛一個人,會忍心把身負重病的她一個人仍在醫院裡,帶着別的女人出去吃喝玩樂嗎?
你很愛一個人,會讓別人的女人拿着你的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把她當做乞丐一樣施捨嗎?如果這就你愛人的方式,很抱歉,我接受不了。”
楚煥東完全無語可駁,他知道汪掌珠說的都對,他自己罪孽深重。
其實,今天他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理,汪掌珠有沒有可能原諒自己,他半點把握都沒有,他只想着多抓住一次機會挽回她,感情這種東西,沒有人不貪心。
楚煥東默然半晌,沉痛的說道:“掌珠,那是我犯的一個錯誤,我願意用後半生的日子來彌補你。”他的表情嚴肅而誠懇,看着汪掌珠的眼神無比認真。
汪掌珠深呼吸了幾口氣,強忍着聲音裡的哽咽,“楚先生,我的愛沒那麼強悍、持久,無畏無懼,當我孤零零的躺在醫院裡接受你和小幽聯手羞辱時;當我站在醫院的窗臺上打算跳樓自殺的時候;當我被一羣流氓圍住,馬上就要遭受非人的**的時候,我對你的愛就沒有了。”
她的話讓楚煥東的臉色突然變得青白可怕,一種痛如同閃電,一下子擊中了他的心臟,疼的他眉梢都在跟着突突的跳着,他彷彿從來沒有想過汪掌珠會經歷這些可怕的事情,一時間駭然的竟不知該說什麼。
汪掌珠長吁了一口氣,語調恢復了狠絕利落,“楚先生,也許失去我,你會覺得遺憾,可是你的出現,只會時刻喚起我最慘痛的記憶,對我來講,你的感情是一種困擾,我們倆的緣份已經盡了,麻煩你就不要硬往出扯了。”
她說完這些話,利落起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她突然停了下來,“楚先生,麻煩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