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凌躍阻止了醫生們心急火燎搶救楚煥東的動作,反倒指揮着人,將楚煥東扶到汪掌珠的牀上,他們經歷了那樣一場驚心動魄的劫難,楚煥東不想離開汪掌珠的心情他多少是理解的。
楚煥東這次雖然很配合,被人扶着坐到汪掌珠的牀上,但臉色變的煞白煞白的,如此虛弱的他依然不忘回頭對汪掌珠溫柔的笑笑,只是這次他沒敢再說話。
汪掌珠不敢再哭,死死的咬住嘴脣,看着醫生爲楚煥東拿來了藥,輸上了液。
楚煥東躺在汪掌珠的身邊,虛弱的他睡意漸漸的模糊,他勉強撐着眼睛,看着汪掌珠眼淚汪汪,花容慘淡,他慢慢的伸出手,無限憐惜的替她擦去眼淚,啞着嗓子說:“掌珠,別害怕,我睡一覺就好了。”
汪掌珠用手胡亂抹一把淚水,盈盈淚光中看着楚煥東慘白的臉色,哽咽的說:“嗯,我不怕,你睡吧,我也睡,咱們一起睡,然後一起醒,然後一起回家看妞妞。”
楚煥東點了點頭,閉上眼睛睡着了。
汪掌珠見楚煥東睡了,擡頭看向牀邊的醫生,這才意識到周圍有無數道目光注視着她,想起剛纔自己在衆目睽睽下跟楚煥東說什麼睡不睡,不覺有些尷尬。
可隨後她又鎮定下來,很有總裁夫人氣勢的說道:“你們都出去吧,保鏢留在門外,有事我會叫你們,醫生在辦公室時機警些,如果聽見我按鈴,要馬上趕過來。”
一屋子的人每個人都比她強壯,可是此刻的她卻比誰都有氣勢,擡頭挺胸,彷彿又變成了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丁凌躍看着她繃着稚氣的臉,有模有樣的,笑了一下,朝衆人揮揮手,大家都散了。
小幽好似有些不放心楚煥東,看了一眼緊緊護着楚煥東的汪掌珠,剛要說什麼,被丁凌躍拉了出去。
病房裡靜了下來,只剩下汪掌珠和楚煥東兩個人,汪掌珠這才得以仔細地端詳楚煥東的面容,幾天之間,他眼窩深陷,顴骨突出,蒼白憔悴,濃密的長睫毛靜靜的垂着,毫無生氣。
汪掌珠心中絞痛,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落到脖子裡,溼溼的。
這次如果沒有楚煥東,自己半分之百是死了,可是他是那樣心急叵測,精明睿智的一個人,竟然爲了自己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放棄了馬上就可以到手的勝利,不顧一切的來找自己。
她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他蒼白的睡顏,想起他對自己種種的好,他的淒涼身世,眼淚流的更急。
在和爸爸重逢的日子,她以爲自己已經把這一生的淚水都流光了,可是這些日子,她的眼淚居然還是沒完沒了的流着,人生啊,無可奈何原來是最大的悲哀。
汪掌珠靜靜的伏在楚煥東身邊,感受着他的溫度,因爲他的臉實在慘白的讓她心驚。
其實,她寧可看着楚煥東盛氣凌人的折磨她,羞辱她,寧願看着楚煥東意氣風的活着,也不想看到他變成這副模樣,曾經她說過看楚煥東受傷她比他更疼,經過這麼多的事情,知道了那麼多的真相,其實,她依然不改初衷。
爸爸,楚煥東,她該選擇誰?這個問題這些日子一直折磨着她,她實在太累了,她想對命運俯稱臣,她想退出這場恩怨糾葛,她只是個平凡的小女子,只想過平凡寧靜的生活。
汪掌珠躺在楚煥東的身邊,大病初癒的她忍不住也泛起睡意,她擡頭看着楚煥東掛着的點滴,努力的睜大眼睛,可是不知不覺還是淺寐了起來,房裡的安靜和來自楚煥東的安定氣息,讓她有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不知不覺中,又陷入了深眠。
楚煥東是被醫生進來查房的聲音弄醒的,他的身體得到一點兒恢復後,人也變的警醒起來,他看着汪掌珠在自己身邊靜靜的睡着,睡夢中的她眼角還掛着淚水,心中一疼,擡手輕輕撫下了那點淚水。
汪掌珠被他的這個動作驚醒,還沒等睜開眼睛,就大聲驚叫着:“煥東哥,煥東哥……”
楚煥東急忙抱住她,連聲安慰:“掌珠,我在這裡,別怕……”
汪掌珠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真實存在的楚煥東,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眼圈一紅,又要哭了。
“好了,掌珠,別哭了。”楚煥東溫柔的對她笑着,握住她冰冷的手,“沒事的,我們以後都會沒事的。”
“嗯。”汪掌珠答應着,柔弱的身體緊緊貼合着他,彷彿一秒鐘都捨不得與他分開,“煥東哥,以後我們永遠都不分開,誰都不準以身涉險。”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在這樣的環境下,有着一種異樣的溫柔。
楚煥東愣了一下,想要去看她的臉,她卻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間,他看不見她的神情,但能感受到她的氣息,溼熱的,軟軟的拂過他的身體。
他抱着她的手更用力些,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汪掌珠說道:“人這一生,日子不算長,我們要用我們最快樂的方法來享受生活,不能自己和自己爲難。”
楚煥東和汪掌珠在這次共經生死後,徹底的和好了,他們兩個都太明白失而復得的東西應該百倍珍惜地道理,相處起來乎尋常的融洽,甜蜜。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道,彼此之間還隔着無數的間隙,恩怨,比如,汪掌珠對楚煥東施加給爸爸和二哥的殘害不能釋懷,而楚煥東也不會因爲愛上汪掌珠,而不去恨汪達成,可他們又都無比清楚,這樣的恩怨根本沒有辦法化解。
他們是兩個被孤單,思念折磨了太久的人,爲了眼前的一點點溫暖,他們寧願在誤會尚未冰釋之前再次走到一起。
他們兩個沒有人敢提起一星半點彼此心知肚明的隱情,因爲他們怕好不容易融洽的關係再次陷入僵局,那樣他們就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到那時,好一點兒的結局是倆人咫尺天涯,形同陌路,壞一些的情況是生離死別,最壞的還可能是兩敗俱傷。
楚煥東的身體和汪掌珠的身體都需要留在醫院靜養一下,好在他們所在的病房如同豪華的總統套房,念女心切的汪掌珠叫小幽把妞妞送到醫院來。
汪掌珠和楚煥東不想驚到孩子,妞妞來時,他們都穿着休閒的家居服,坐在病房的長沙上,屋內的電視機開着。
妞妞進到屋裡,並沒像以往一樣歡呼雀躍的喊爸媽,也沒有馬上跑過來,她定定的站在門口,看着汪掌珠和楚煥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妞妞?!”劫後餘生的汪掌珠此時看見女兒,酸澀之意在胸口激盪,聽見她的呼喚,面無表情的妞妞忽然掉下眼淚來。
“怎麼了?妞妞!”汪掌珠看着孩子的小臉掛上淚水,急忙跑過來,心疼的將孩子緊緊抱進懷裡,“寶貝兒,怎麼了?哭什麼啊?”
妞妞感覺到媽媽溫暖馨香的懷抱,‘哇’的嚎啕大哭起來,“媽媽,我以爲你又不要我了,我以後你又走了呢!”
汪掌珠一聽孩子這麼說,又是自責又是難過,抱着孩子邊哭邊安撫,“傻孩子,媽媽怎麼可能把你再扔下,媽媽就算什麼都不要了,也不會再離開妞妞的。”她知道是自己再次勾起了孩子已經漸漸遺忘了傷痛。
楚煥東在旁邊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知道指望汪掌珠哄好妞妞是不可能了,她自己還需要人哄呢!
他起身走過來,大手一伸,把她們母女兩都抱進懷裡,“行了,都別哭了,等一下我請你們吃大餐!”
“爸爸!我都想你了!”妞妞跟楚煥東更爲親厚,轉身抱住楚煥東,在他的臉上親了又親,弄了他一臉的淚水和鼻涕。
妞妞受了驚嚇,爲了彌補她幼小心靈受的傷害,楚煥東和汪掌珠共同決定,讓妞妞先不去幼兒園了,留在醫院陪他們幾天。
醫院的病房雖然豪華,但終究比不過家裡的大花園,呆了半天,妞妞就覺得無趣了,吵着要回家,汪掌珠爲了留住她,主動提出陪她打遊戲。
平日裡她和楚煥東都不太主張妞妞玩遊戲的,他們倒是不怕妞妞玩物喪志,主要是怕累傷了她的眼睛。
她們兩個打開遊戲機,靠着沙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兩人也沒玩什麼難度太大的遊戲,只是選了跑跑卡丁車,妞妞只玩了兩回就對這種遊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兩人比賽中,小孩子的她自然不是汪掌珠的對手,老是被汪掌珠拿第一。
妞妞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小孩,不願服輸,嘟着小嘴憋着個勁,屢敗屢戰。
楚煥東在一邊看着女兒的小臉都憋紅了,幸災樂禍的汪掌珠顯然沒有讓着女兒的意思,他走到女兒身邊坐下,假裝看着她們兩個玩遊戲,在汪掌珠聚精會神作戰的時候,他會偷偷的伸手,幫助女兒玩兩下。
他的這幾下可是非同小可,讓小妞妞終於得了一把勝利,孩子的小臉激動的更紅了,在媽媽面前歡呼蹦跳。
汪掌珠氣鼓鼓的看着楚煥東,知道是他幫着妞妞戰勝了自己,但沒有抓到真憑實據,也不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