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你……”
何秋媛打開門,看到張瑋凡的那一剎那,有些恍若隔世。
“媽,是星星來了嗎?”
裡面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讓張瑋凡瞬間心酸不已。
那是他的孩子,他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曾經,他以爲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無兒無女,一生孤苦。
可老天卻峰迴路轉,讓他擁有了自己的孩子。
“是我,還有張先生。”
慕琉星笑了笑,走進去,對何雨心說。
何雨心一愣,纔想起慕琉星下午約了張瑋凡,他的親生父親。
他的心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媛媛。”
張瑋凡看着面前憔悴的何秋媛,輕輕的叫了聲。
何秋媛垂下頭,沒有說話。
她說不清什麼心情,本來已經決定老死不相往來,卻還是在冥冥之中,被牽扯到一起。
“進來吧。”
何秋媛讓開一步,讓張瑋凡進門。
張瑋凡有些受寵若驚,欣喜的連連感謝,“謝謝。”
他那個小心又喜悅的表情,讓人看了心酸。
進了病房,張瑋凡的視線焦急的尋找着何雨心,最終在病牀上,看到他消瘦的身影。
何雨心正直直的望着他,帶着不解和好奇。
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骨肉的存在,張瑋凡胸中的情意,都快要涌出。
“小心……”他的聲音似乎帶着顫抖。
何雨心愣愣的望着他,沒有說話。
也許真的是父子天性,他能感覺到,眼前的人對他的強烈感情。
但父親這一存在,對他卻很茫然。
一直以來,他並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感情。
“這位是張瑋凡先生,”慕琉星給何雨心介紹,然後指着何雨心,對張瑋凡說,“這位是何雨心,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
張瑋凡用力點點頭,一點一點的打量自己的孩子。
他的臉色蠟黃,瘦削,但手臂卻有些腫,上面還有很多針頭。
他的五官大部分像他的媽媽,只有嘴巴和臉型像他。
這是他的孩子,沒錯。
“你,你好。”張瑋凡哽咽的說。
何雨心不知所措的望了母親一眼,見她低着頭,不看他們,他頓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接觸最多的就是自己鄉下的親戚,扶養他長大的何秋媛的六哥。
因爲臥病,他基本沒和同齡人接觸,下牀玩耍。
何秋媛也是一年纔看他一兩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所以他只知道自己有媽媽,但自己卻見不得光。
忽然有一天,他從沒有想過的親生父親就那麼出現,他整個人都懵了。
“你們先聊聊吧,我去產檢。”
慕琉星看他們氣氛尷尬,想退出去,讓他們能自然點。
何秋媛扶着女兒,要跟她一起去。
“媽,你……”
慕琉星詫異她會放心把何雨心單獨留下來,讓張瑋凡接觸他。
畢竟她要離開,是因爲何雨心,何秋媛,張瑋凡是一家三口,有血緣關係。
而她自己是個外人,所以要離開。
“我陪你去,孩子的事,還是要多上心。”何秋媛低着頭,小聲說。
慕琉星頓時明白,她也許已經認命,知道事已至此,索性就放任不管了。
而且,如果真的能救兒子,她何嘗不開心。
“那好吧,我們母女倆去檢查,你們父子倆就好好聊聊吧,晚上去對面的酒店吃飯。”
慕琉星迴過頭,對身後的父子倆說。
張瑋凡對她笑笑,看了何秋媛一眼,然後期待的看着何雨心。
何雨心一向沒什麼主意,既然母親和妹妹都這麼說,那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認了。
等到門一關上,慕琉星就長長的舒了口氣。
“哎呀媽呀,感覺真是尷尬。我都替他們急。”
何秋媛想着心事,沒有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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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琉星這纔想起母親還在旁邊,她有些尷尬的聳聳肩。
“走吧,去醫院後花園走走。”
“不去產檢?”何秋媛疑惑。
“前幾天剛剛檢查過,一切正常呢。你天天呆在病房也悶了吧,去聞聞新鮮空氣也好。”慕琉星笑着說。
何秋媛點點頭,母女倆手挽着手去了後花園。
散步的人都是一對一對,要麼是子女陪着父母,何秋媛看着他們出神。
“媽,你對張瑋凡的恨,到底有多深?”慕琉星忽然問。
恨有多深?
何秋媛想了想,問女兒,“如果有一天,白司夜背叛了你,不相信你,他的家人傷害你,你會恨他嗎?”
慕琉星一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白司夜和孟心薇的那條新聞。
她皺眉,過了一會才說,“不愛了,或者失去興趣,可能會傷心,但不會恨吧。感覺沒必要,因爲我分得很清。誰傷害我,我就討厭誰。我和白司夜,應該都是有風度的人,不會鬧得很難看。”
也許會很傷心,難以接受現實,但也不忍心互相指責。
更重要的是,她潛意識裡,是相信白司夜的。
她覺得他不會出軌,就算和別的女人走的近,也不一定是曖昧關係。
何秋媛苦笑,她和慕兆天都不是智商很高,風度很好的人,偏偏生出的女兒,卻是個大家閨秀,有着大戶人家的氣度。
“也許是我們的性格導致的吧,當年我太自卑,容不得任何人侮辱傷害。而你一出生就是千金小姐,身份和尊重,你從小就有,所以不那麼在乎。這就決定了,我們的心境,處事,完全不同。”
當年她是那麼驕傲,直率,被張瑋凡捧在手心裡,受不了一點委屈。
可如今回想起來,如果沒有張瑋凡,那些城市裡的富人,誰會把她一個鄉下妹看在眼裡。
可笑的自尊,不過是自卑的遮羞布。
她之所以恨張瑋凡,大概潛意識裡,是在怪他沒有把她保護好,讓她受了苦,而且是來自他家人的苦。
“那你現在,想通了?”慕琉星問她。
她當然心疼自己的母親,可她也覺得,當年張瑋凡也是個受害者,是無辜的。
“本來也許有恨,可剛剛,他站在門口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他已經和我一樣,真的老了。如今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共同有一個兒子,並不代表什麼。就像你說的,我自私的那麼多年,讓小心一直沒有父親,是我的責任。”
“媽……”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當年我爲了你有一個完整的家,放棄了小心。寧可讓他孤獨,寄人籬下,也不願便宜了張瑋凡,把他送到他那裡扶養。現在想想,如果小心從小就在張瑋凡身邊長大,估計早就做了手術,快快樂樂上學,結婚,生子。無論張瑋凡的老婆是誰,他都是張家的少爺,風光無限。張瑋凡也一定很疼他……”
慕琉星嘆口氣,造化弄人。
榮華富貴,貧窮病痛,真的就在那麼一念之間。
現在遲來的父愛,不知道對何雨心已經成年的心,還有沒有什麼作用。
他們三個,能從不相親相愛,放下糾葛麼……
“叮咚,叮咚……”
牆上的鐘擺走到4點。
“媽,我是喜歡白先生,可是,他似乎很喜歡他的妻子。而且,小孩子是無辜的。”
藍兮望着白司夜緊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有些難過的說。
也許這是她這輩子靠這個男人最近的時候,過了今天,他們就可能永不再見。
藍母望着女兒傷心的樣子,心疼不已。
“兮兮,你就是太善良了。男人,哪有什麼真愛,不過是愛年輕,愛漂亮。他的妻子現在可能受他寵愛,也不過是因爲還是二十幾歲,又生了兒子。等到過幾年,她三十幾歲了,他就漸漸轉性了。”
藍兮猛地睜大眼睛,反駁道,“白先生不是那種人的,他,他肯定是個癡情的人。”
“哪有什麼癡情的男人,都和你那個死鬼爸爸一樣,喜新厭舊,貪得無厭。你是不知道白司夜之前的事,他玩了不知道多少女人,現在的老婆,之所以能上位成功,不過是他偶然知道,她六年前,爲他生了一個兒子。”
藍兮不可置信的望着母親,覺得茫然。
“不過也能理解,他這樣的家庭,又和父親決裂,所以對自己的兒子,很在意。要不然,那個女人怎麼纔跟他結婚,就又懷上了。說到底,她不過是他生孩子的工具。”藍母嘆息道。
“你說真的?他不愛她,只是想要孩子?”藍兮期待的看着母親。
“當然,富家子弟,都是想多子多福。那個女人既然母憑子貴,當然要多鞏固自己的地位。而且她很能生,很快就會身材變形,人老珠黃,然後失寵。到時候,白司夜肯定更厭煩她,但又不能甩開她,他肯定只能獨自買醉。”
藍母彷彿看到了白司夜未來的不幸婚姻,預言般的說。
“那怎麼辦?我不希望他不開心。”藍兮着急了。
“所以,我才把他弄暈,問問你的意見。你是想嫁給他,和他在一起。還是默默無言,讓他今後面對一個不愛的女人,內心苦悶。”
“可是,我……”
藍兮覺得哪裡不對,母親說的,似乎有些奇怪。
“那個女人只是爲了錢,爲了榮華富貴,才偷偷懷了孩子,生下孩子,後來逼婚。可兮兮,你不一樣,你愛的是白司夜這個人,你對他的感情,比那個女人純粹多了。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能快樂。”
藍母蠱惑的在藍兮耳邊說,彷彿在念一道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