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安妃和皇上,林冬曜將自己關進書房,一整晚不曾離開半步。
夜深,安妃來到書房外,見年政爲難的看着她,不覺擺擺手,
“他若怪罪下來,本宮承擔。”
安妃如此說,年政不覺閃開。
他也希望安妃能勸一勸五殿下。
安妃推門進去,林冬曜正坐在書桌後出神。
“東曜,你與令狐滿月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安妃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
“這應該問她。”
林冬曜語氣暗啞,他到現在還想明白,令狐滿月今兒唱的是哪一齣。
“東曜,你還是應該當面問清楚。”安妃輕聲勸着他,傍晚的時候看到他的樣子,就猜想是跟令狐滿月的事情有關,可皇上卻以爲他是擔心魏楓帶回的藥材不管用。
“我派人去了侯府三次,她都不肯見我。”
不是他不想當面解釋清楚,而是她不給他機會。
“東曜,以你平時認識的令狐滿月去看待這件事,看待她這次的所作所爲。”安妃是想提醒林冬曜,也許令狐滿月是有什麼苦衷。
“母妃,我想了一天,都想不通她今天爲何會主動——主動跟太子走,對我的態度——我不想說了。”
林冬曜搖頭,神情疲憊。
“凡事總有因果,就像你當初認定她開始,也是從最初到現在,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相信她這次也是有原因的,能突然對太子如此主動,對你冷淡,不外乎兩個原因,一個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面對你,逃避你纔會如此!再就是你之前做錯了什麼令她想要報復你,總之,母妃是不會相信,令狐滿月會突然喜歡上太子。”
安妃的話令林冬曜眉頭舒展了一分。
“可我之前什麼都沒做過。”
“那問題還是出在她身上,無論是我之前說的哪一種情況,母妃總覺得,令狐滿月對你的態度是有所改變的,只是你暫時還未覺察到。”
安妃一番話,令林冬曜鬱結了一天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
“若真如母妃所說,那我現在能做的似乎只是靜觀其變,以她的性子,若真的有所隱瞞,問的越多,只會令她隱藏更深。”
“感情的事,不可能千篇一律,母妃說這些,只希望你能想通,不要繼續執着下去。”
安妃一早也料到,若東曜選擇與令狐滿月在一起,這條路並不好走。可自己兒子的脾氣她也瞭解,並不會因爲旁人的阻止就有所動搖改變,即便是撞的頭破血流,他也會一往直前。
“母妃,謝謝你。”
林冬曜點點頭,這一刻,他的情緒並沒有輕鬆多少。
“其實趁着這段時間,你不妨多配合魏楓,早日康復,這也是母妃心頭的一塊大石,母妃不說,不代表母妃夜裡不會爲你的傷情流淚難過。”
安妃素來是做得多說的少。
林冬曜心下明白自己對母妃虧欠了很多,從他受傷到現在,母妃憔悴消瘦了很多。
“母妃,我會聽你的。明天就與魏楓好好商談對策。”
“好。”
——
令狐侯府,蒹葭閣,清晨
滿月醒來,眼前依舊是白茫茫一片。
她眼睛出了問題,只有身邊幾個貼身丫鬟知道。
令狐鴻熹這幾日忙的見不着人,令狐泉也是忙着府中事務,暫時無暇顧及滿月這邊。
凝靜和惜夢小心侍奉她左右,知道她眼睛看不清楚,兩個丫鬟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換給她。
一番梳洗,滿月閉目養神,就聽到院中響起清脆的喊聲,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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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烈?”滿月皺眉,令狐驚烈會來,一定是林簡的安排。
“惜夢凝靜,你們到外面守着,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和二少爺。”
滿月沉聲囑咐二人。
惜夢凝靜剛剛退下,滿月隱約看到一高一矮兩抹身影走進來。
“姐姐,你的眼睛好了嗎?”
令狐驚烈幾乎是飛奔進來的,緊緊握着她的手,聲音帶着一絲輕顫。
“你一個人來的?”她低聲問着。
“還有我。”
清朗溫潤的聲音悠悠響起,滿月一凜,
“太子殿下,你來做什麼?”
這京都從來就不少她跟林簡各種傳聞,下個月他就要成親了,還敢明目張膽的出現在這裡?
“姐姐,殿下喬裝成太子府侍衛來的。”驚烈小聲提醒滿月。
“姐姐,你的眼睛——”令狐驚烈擡起手在滿月眼前晃了晃,見她沒什麼反應,令狐驚烈視線頓時暗了下來。
滿月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此刻的緊張和擔憂。
“驚烈,這只是暫時的,十之八九是迷藥的副作用,過幾天就會好了。”她輕聲安慰令狐驚烈,可即便是九歲的驚烈,也不會相信她所說的。
“滿月,魏楓回來了,他應該有辦法幫你。”林簡上前一步,眸子定定的望向她,卻在她眼底看不到一絲焦點。
“魏楓回來是爲了幫林冬曜治療箭傷,不會有多餘的精力幫我,我已經讓鐵英出去想辦法了,她認識江湖上的幾位名醫,會有辦法。”
“等鐵英聯繫上江湖上那些四處雲遊的名醫,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滿月,如果是爲了你的眼睛好,我不在乎去求林冬曜。”
“不必了殿下,昨兒鐵英已經找了一個大夫給我看過,我的眼睛看不到,並不是單純的中毒,即便是魏楓來了,也沒有十足把握。”
滿月的話令林簡揪心不已。
“既然你都知道,就更加不能耽誤,我現在帶你進宮去見魏楓。”
說着,他就要拉着滿月進宮。
“殿下,你以爲稍後我不需要進宮嗎?如今皇上身體逐漸康復,距離下月初八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太后這幾天勢必會宴請羣臣,爲下月大婚獻策獻計,屆時,我眼睛還不能恢復的話,纔是真正需要擔心的時候。”
滿月很清楚,自己眼睛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只是凡事都有兩面性,這一次也不例外。
“滿月,你想——利用這次眼睛的問題,取消你與林冬曜的指婚?”林簡眼睛一亮,試探的問着她。
“我還沒做好成親的準備。”她如此說,等於默認了林簡的猜測。
“你已經有想法了?”
“殿下,我需要一個人冷靜的設想接下來每一步應該如何走。”滿月點點頭,卻不需要林簡的幫忙,確切的說,這次的事情她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姐姐,難道我要幫忙也不可以?”令狐驚烈仰起頭,眼圈紅紅的看着她。
滿月眸子垂下,輕聲逸出,
“你忘了我當初爲何要送你去太子殿下身邊嗎?就是不想因爲我的事情牽連你,驚烈,姐姐不會有事的,姐姐答應你。”
滿月的話,莫名戳中令狐驚烈眼中酸澀,令他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他年紀雖小,但姐姐爲他做了這麼多,他都明白。
“姐姐,到了這時候,你似乎忘了我們是姐弟倆,你一個人承擔是沒有問題,但你卻在自己身邊畫了一個圈,將我這個親弟弟也畫在了圓圈外面,有時候,不是什麼事都不需要別人承擔就是偉大,我也可以不懂事的說姐姐你很自私。可能我還小,說出這些話令姐姐生氣,但人總是會改變的,姐姐卻始終一成不變,尤其是你的心。”
令狐驚烈一番話,不僅是滿月怔愣,就連林簡也一臉驚訝的看向他。
這個在他身邊一年多時間,始終是安靜懂事聰明有度的少年,竟是能在關鍵時刻說出如此如他震驚的話來。
可能是因爲令狐驚烈幾乎每天都在他身邊,所以他看不出他太過於明顯的變化,偶然的一次,卻是給他完全不同的印象。
在以後,他會更加留意令狐驚烈,他並非普通隱衛,而是將相之才。
“姐姐,對不起,我逾越了。”見滿月和林簡都不說話,令狐驚烈垂下眸子,瞳仁如星輝璀璨耀目。
“驚烈,姐姐答應你,必要的時候會找太子殿下和你幫忙的。”滿月語氣稍微改變。
“只要姐姐不找五殿下幫忙就行!”令狐驚烈此話一出,絕對是某太子的心裡話。
他眼神複雜的看了令狐驚烈一眼,令狐驚烈自知嘴快說錯話,不覺垂下眸子不吭聲。
可他是真的希望姐姐跟太子殿下在一起,並不是因爲可以做太子妃,而是太子殿下對姐姐的在意和看重,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驚烈,時候不早了,你跟太子殿下先回去吧。”滿月沒有迴應令狐驚烈的話。
令狐驚烈點點頭,正要走,卻見林簡對他使了個眼色。
令狐驚烈心中明瞭。
“姐姐,太子殿下有話單獨跟你說,我在門口等着。”
說完,他擡腳飛快離開。
偌大的房間,就只剩下滿月和林簡。
滿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親姐姐到了關鍵時刻就是用來“出賣”的嗎?
“殿下,你有什麼話?”滿月語氣平靜,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眼睛出了問題,林簡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她隱藏的太過完美,不留一絲破綻。
在這般巨大打擊之下,她還能有如此強大鎮靜的氣場,即便是他,也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