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人不停的敲門,墨歌按太陽穴。只得轉身施眠術,讓父母睡下。便再次開了門。
門外的人看不清面容,因爲已經完全焦黑,身上衣物幾近燒沒,半赤裸着。還能隱隱聞到一股烤肉的味道。
“墨墨…我不行了……嗷……”
這人說着,直接趴到墨歌身上。伸出燒乾的手指,毫不客氣的摸上墨歌的臉,在他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邊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他。這眼睛,其實已經看不出眼皮還有沒有,只是黑乎乎的一團中,有些亮點。
“小墨墨…這可都是你害的……寡人…去了……”
墨歌滿臉黑線。“不想死就閉嘴。”他懶得再聽雷翼河廢話,把他擡到了書房裡。途中聽見臥室門縫裡狐狸的竊笑,便狠狠地踢了一下門。因爲有時父母會來看自己,書房裡預備了一張牀。他把雷翼河放在上面,開始給他療傷。
其實墨歌的靈力所剩無幾,將雷翼河樣貌恢復,致命傷修復,也就沒了什麼力氣。便出了屋子,把父母這一天的記憶消掉,送回了家。
墨歌昏昏沉沉,強撐着不讓自己倒在路上。
待他再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是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直接倒在沙發上便睡了過去,其實是暈了過去。他之前本想把狐狸跟雷翼河放在一起,可身子已經動彈不得,意識也已經漸漸消失。
這小小的空間裡擠着四個傷員病號,均勻的呼吸聲交雜在一起。很是祥和。月光從各個窗戶灑進來偷窺,卻只見幾人熟睡的容顏。直到,偷窺的從月光,變作了日光。屋裡依舊沒什麼動靜。日不爽的提高溫度,燒灼着屋裡的衆人。
金黃的陽光鋪在屋裡的每一處,瀰漫着燥熱的氣息。
下午兩點左右,墨歌終於醒了。他惦記白夕狐,便先進了臥室。只一眼,卻看到了頗爲讓他不爽的一幕。
穆不雨單手撐着頭,已經醒過來,側臥在牀的裡側,正看着推門的墨歌。白夕狐躺在他身邊,兩人都已經變回人形。這倒不是問題,問題所在是白夕狐脖子上有明顯的兩個紅點,是被咬過的痕跡。
墨歌看着的同時,手已經出招,想把悠閒的穆不雨打出去,力道不大,被穆不雨的風牆擋住,並消失。
“你恢復的倒是很快。”墨歌冷哼一聲。
“但不是你的功勞~”穆不雨看他,挑釁一樣的眼神,鳳眼裡帶着三分不屑,七分無視。順便修長的手指輕撫白夕狐脖子上的咬痕。
墨歌並沒答話,只是垂在身側的手聚力,準備將這狐狸轟出去。穆不雨掃過他的手,擡起一條眉毛,嘴上卻依舊優哉遊哉的笑。隨即把白夕狐摟過來,擋在了自己身前。
屋裡子連空氣都凝固了。
分子的布朗運動在呼吸聲中靜止。【……作者婆婆……吐槽無力】
這時隔壁發出了一聲吼,聲音足以傳到下一個隔壁。
“墨歌啊——救命啊——我被鬼壓牀了!!!!————!!!!!”這嘶啞的喊聲,不知破音了幾次,震得牆壁都顫了一顫。墨歌本能的捂上耳朵。
“鬼壓牀能說話?”墨歌的聲音被顯得很小很輕,卻傳到了雷翼河的耳朵裡。“而且,哪個鬼敢壓你?”
“墨墨,我動不了了,我要去廁所……”雷翼河這次把嗓門壓下來,聲音帶着請求。
墨歌閉眼無奈的搖頭,又倏地擡起頭,對上穆不雨。聲音不大,卻好似命令一般“你去。”
“憑什麼?”
穆不雨此時雖然是人,身後卻伸出了一條白色的尾巴,在牀邊掃動了幾下。等着墨歌的回答。
“我給她再傳些修爲。”
穆不雨起身,看來墨歌的回答還算令他滿意,至少讓他聽話了一次。
“你在顧忌什麼?”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墨歌問。他早就看出,穆不雨不把自己的半點氣息留在白夕狐身邊,他猜想是爲了不把她扯進什麼事情,但是什麼事情又這麼嚴重,嚴重到白夕狐修爲用盡,快死的時候,他都不肯救她?讓穆不雨如此在意的事情,到底會是什麼。
“管好你自己。”穆不雨並沒轉頭,只是眼球瞟到側面。“靈力都送人了,小心自己掛掉。”
“不勞您費心。”
墨歌的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他隨即一手扶頭,身形不穩,坐在了牀邊。老狐狸說的不錯,他靈力幾乎耗盡了,估計要恢復上好一段時間。只要修爲在,靈力自然會慢慢恢復。而
白夕狐,修爲若是沒有了,會很危險。他探出一隻手,給白夕狐傳一些修爲。不多時,卻眼皮黏在一起,倒在了牀上。
另一邊,穆不雨毫不客氣的坐在雷翼河的肚子上,尾巴掃着他憋得通紅的臉。
“怎麼樣,好些了吧。”
“艹!好你XX,快給爺滾下去!”
“恩?”穆不雨仔細聽外面的動靜,尾巴蓋在了雷翼河的嘴上。“嘖嘖,墨歌的父母真是有精神。”
“又來了?”雷翼河扒開毛絨絨的白尾巴,吐了兩口毛。
“別吐,我好歹也是個上神,一根毛夠你恢復一成的。”
“毛?呸,信你我就是毛!”
“信不信你都是。”
雷翼河頭上青筋暴跳,卻只得由穆不雨攙扶,送進了廁所。此時墨歌的父母已經上樓,約莫一會就會敲門,穆不雨心想墨歌應該有所察覺有所反應,卻不見他出來。估計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便搖搖頭,說了句不中用,自己變成了墨歌的樣子。
今天一切順利,雷翼河被關在書房,墨歌和白夕狐睡在臥室。穆不雨一人應付了過去。二老說自己糊塗,記錯了日子,假墨歌陪他們看看電視,嘮嘮家常,說說學校的事情,時間過得很快。墨父母的幸福神情不禁外露,笑容在臉上自然而然顯現。這騙人的行道,委實難不住穆不雨這老狐狸。二老開心,並不同於昨天,天色剛剛見暗,便準備走了。墨母臨走囑咐了許多事情,假墨歌邊說恩邊點頭,好似完全記在心裡一般。如此,這屋裡又肅靜下來。
雷翼河被擡到沙發上,擺了個還算舒服的坐姿。穆不雨將遙控器扔給他,進了臥室。
他坐在電腦桌旁,看着牀上熟睡的兩人,一動不動。好像又回到最初尋到她那個晚上,變成了一個無聲的守候。他的眼映着月光,連眨都不眨一下。心緒已經飄到了哪裡,無人知曉。直到白夕狐呢喃的說了句夢話。他才皺着眉動了動僵硬的瞳孔,進而又陷入了下一輪沉思。
白夕狐說“小九,這魚很好吃~你嚐嚐~”邊說着嘴還輕輕的動着,好像在吃什麼美味。
穆不雨的眼,半閉着,卻深不見底,並不似深淵,而像虛無。他的神情,說不出的帶着傷,還是帶着憂。若非要形容,便是這神情看了便叫人想要同情,卻又不敢同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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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假期亂七八糟的過去了。
雷翼河在墨歌家裡賴了幾天,便回了南方,養家餬口去了。日子恢復到往常的狀態,穆不雨化作很小的狐狸,像老鼠一般大小,天天陪在白夕狐身邊。白夕狐跟墨歌二人都變回了正常的學生,在學校裡悠哉的扮演自己的角色。偶爾會一起吃頓飯,但也就如此,並無其他。
生活平淡久了,總會有些無聊,但白夕狐這人,無聊了千年,依舊樂得清閒。
四月中旬的一天,星期五。
林森森,葉淺月,白夕狐三人上午上課的時候便說好了週六去逛街。這天晚上等到十一點宿舍關門,卻沒見森森回來。夕狐和淺月很是着急,便四處尋找,打她的電話也沒人接。後來不得已,白夕狐先安慰葉淺月,自己到外面去尋。
她帶着小八,站在樓頂,眼睛閉上,慢慢的,讓自己的感官大範圍的散開,感覺四周的一切。
一棟棟宿舍樓,食堂,遠一些的教學區。二號教學樓下的雙子湖,跨過街道的超市……
“沒有。”小八趴在她頭上,爪子耷下來在她眼前晃晃。
“額……還是你快。”白夕狐皺眉沉思。“但是她去哪了呢?”
“……”小八像是想起了什麼,卻並沒有說出口。
‘怎麼了?’
這個突如其來傳入大腦的聲音嚇了白夕狐一跳,是墨歌。
‘森森,我的同學,不見了…’
白夕狐同時嘆一口氣,在墨歌的範圍使用靈力,被發現很正常。
‘等着,我過去。’
‘…恩。’
看着白夕狐原地不動的發愣,小八雖然不知道她傳話的內容,但也猜出是在跟誰說着什麼,這對面的人,無非就是墨歌。於是把頭轉向一邊,卻直接看到一個利落的黑影落在了屋頂。
“你倒是很快,看來恢復的不錯。”狐狸擡頭。
“墨歌!”
“今天剛巧住宿舍。”墨歌邊說
邊走過來。“她今天都去了哪裡?有什麼線索嗎?”
“恩…說是放學去校外改善伙食了,可是之後就一直沒回來。”
“校外?哪裡?”
“她平時的話,一般去南門那面,外面有一排飯館。”
“先去看看。”
此時黑天半夜,平時熱鬧的校門外,都已經關門。白夕狐平時總跟森森在一起,所以很熟悉她的氣息,她的確到過這裡。只是再沒有去別處。她邊用鼻子細細的找,邊跟隨氣息。
“沒錯,她在這裡沒再去別處,氣息消失了。”
墨歌聽到這話一皺眉,能在他的範圍裡闖進來的人,不簡單。
突然,天空出現一個七彩的漩渦,卻朦朦朧朧,色彩不是十分鮮豔。這漩渦逆時針旋轉,最終化作一個倒錐形,頂部落在了白夕狐身旁。緩緩地化出了一個人。此人在霧中走出,面色冷峻。
“琉彩?!”看清她的那一刻,白夕狐已經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墨歌則是眉頭皺的更深。小八之前便不知躲在了哪裡,此刻已經見不着他的影子。
被白夕狐稱作琉彩的女子並沒有什麼反應,好像她並不認得白夕狐,自己的名字恰巧被她叫對了也沒什麼關係。她身材修長,身高足足快趕上墨歌。她的目光停在白夕狐身上,淡淡的說:
“我來傳話。夜嵐說他不會傷你的朋友,你自己去領回來就好。”
“夜嵐?”
“是,想好了嗎?隨我走吧。”
“等等。”短短兩個字,冰冷的制止了琉彩要抓上白夕狐的手。她動作一頓,卻並不看墨歌。
“我去。”
“夜嵐吩咐一個人去,卻並不是指你。”
“他的吩咐跟我無關。”墨歌周身已經散出黑氣,可以看出,若是琉彩再要抓白夕狐,必然要在此處動起手來。
琉彩輕快的躍到空中,身後出現了一對比她本人大了幾倍的翅膀。這一雙翅膀着實好看,火紅色佔了大半,下面的翎羽卻是五顏六色,流光溢彩。她的聲音很輕,卻非常好聽,讓人覺得舒服。“我只是傳話,提醒你們,若是去的不是她自己,夜嵐定會殺了那女孩。你們好好想想吧。”說着便向天空的高處飛去,劃出一道奪目的彩虹,最後再次消失在漩渦裡。
“等等,琉彩!”白夕狐想追上去,卻被墨歌制止了。
“她是那隻七色鳥?”
“…恩……”
白夕狐腦中的回憶不斷浮上來,琉彩是她百年最好的朋友,最後卻突然消失。她雖然是個很嚴肅的人,對白夕狐卻是很好的。修爲高她一些,也幫了她很多。原本白夕狐尋了她很多次,最後卻發現,她並不在這個世上了,不管以什麼形態。而剛剛那個人,與琉彩曾經的氣息略有不同,卻一定是同一個人。
肅靜的小路上,站着兩個沉思的人。墨歌本想,自己化成白夕狐的樣子,但心知這樣瞞不過魔王的眼睛,還可能會害了林森森。可是讓白夕狐獨自去魔界,他萬萬是不放心的。
“喂。”聲音從白夕狐身後的樹上傳來。小八在上面漸漸顯出形來。這個喂所叫的,正是墨歌。“丫頭就拜託你了。”
“恩。”
‘別讓我失望。’
‘……什麼意思?’墨歌擡頭傳話問他,卻只見樹上的一團白色又漸漸變得透明。
“小八你去哪?”
白夕狐的疑問,也並沒得到回答。小八從樹上消失,瞬間百里內都找不到他的氣息。墨歌猜想他應該有什麼遁地的地鼠技能。也並沒多說什麼。不過那句話倒是讓他想了半天,不讓他失望,指什麼?
墨歌最終搖搖頭,一手拍上白夕狐的腦袋。傳了好些話給她。大多是講怎麼去魔界,見着夜嵐又怎麼辦,等等。
時間再也來不及耽擱,墨歌念禁咒,在原地劈出了一道扭曲空間的通道。直接與魔界想通。兩人一同跳到裡面。墨歌最後傳了一句話給雷翼河。
墨歌通常不曾拜託別人什麼事情,雷翼河聽到他的話,便火速趕來了。這一來,他又後悔了。這是個怎樣的爛攤子啊。被墨歌打出的通道,至少要持續開啓半個月的時間,他的任務,便是隨時守在洞口,防止人類掉進去,魔物跑出來。
不過反過來想想,這下子倒是有錢賺了。降妖除魔老本行麼?
雷翼河點燃一根菸,悠哉的坐在了洞口。心裡邊想着,墨歌那臭小子,跑到魔界幹什麼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