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了陸幺幺,夏婉幾天幾夜沒閤眼。
她以爲暗示過陸幺幺後,唐少楓多少會夜不能寐,從而主動找她坦白。
可她等啊等啊,對方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掩耳盜鈴的過日子。
心如刀絞的夏婉,實在支撐不住了,便想結束這段虛假的婚姻。
否則,她會被折磨到崩潰,發瘋,被活活逼死。
唐少楓是否會坦白,如今於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只求一個解脫。只要可以解除婚姻關係,哪怕她來爲唐少楓找臺階下都可以。
於是,這天下午,唐少楓按時到家,夏婉安之若素的坐在餐廳。
小草將飯菜全都端上來以後,一家三口默不作聲的低頭扒飯。
飯畢,夏婉淡淡的看向小草說:“小草,你先回房間一下,我跟先生有事要談。”
“哦!”
目送小草離開,夏婉這才轉頭平視唐少楓,“唐少楓,我們離婚吧。”
這句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的話語,讓唐少楓徹底傻掉,他呆愣許久,隨後便以爲自己聽錯了,“老婆,你說什麼?”
皺皺眉,夏婉有氣無力的哀求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老婆。”
你多叫一次,我的心就多痛一次,唐少楓,你能不能別這麼殘忍、虛僞——當然,這段被夏婉埋在心裡的話,她是沒有說出口的。
冷靜的回視着夏婉深沉的讓人看不透的雙眼,唐少楓妥協般連連點頭,“好!你不喜歡,我就不這麼叫了。可是,爲什麼突然說這麼喪氣的話呢?是因爲怨我之前沒有好好陪你嗎?”
認爲夏婉在鬧小脾氣,唐少楓便像哄孩子一般輕言細語。
清冷揚脣,夏婉眸色嘲弄的睨視着對方,“何必呢?”
面色困惑,唐少楓壓根兒聽不懂夏婉在嘲諷什麼,“老……小婉,別胡鬧了行嗎?”
看着夏婉那對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眸子,唐少楓恐慌失去對方,同時又感到身心俱疲。
這段日子,他要處理公司事務,要應付葉芙,要時刻記掛夏婉。
他分身乏術,真的好累,可爲了兩人的幸福能一直延續下去,他選擇堅持,隱忍。
但夏婉輕飄飄一句“離婚吧”,等於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他不接受這個決定,更不會放夏婉離開他。
兩人對視良久,唐少楓終究先一步敗下陣來,這個世上,他唯獨拿夏婉沒有辦法。
“能告訴我原因嗎?”目光清苦的唐少楓,想着弄明白夏婉爲何如此,便能哄好對方。
聞言,夏婉眸中一痛,繼而口不對心的隨意找了個藉口,“我不愛你了。”
唐少楓,你不敢承認,我幫你承認,先不愛的那個人是你,可你卻沒有勇氣對我說。
想到這些,夏婉彷彿被凌遲一般難受,由她來結束,還要被迫裝作睜眼瞎,簡直是在對她使用酷刑。
胸腔裡憋着一團氣上不來,夏婉悶得心裡生疼,她的呼吸越來越虛弱,整張臉慘白的不像話。
原本,夏婉這些天就精神萎靡,再加上她夜不能寐,吃東西隨意湊合,她的體力近乎透支。
“我不信!”唐少楓不假思索的反駁了夏婉,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像耳光一樣狠狠扇在夏婉臉上。
確實,唐少楓的直覺很對,夏婉怎麼可能不愛他了,反而是愛得太深了,所以無法及時止損。
但再這樣下去,她承受不住,便只能以這種方式結束。
“唐少楓,算我求你了,我們離婚吧。”夏婉站起來,定定的看向唐少楓,身板挺得筆直,像在表達她的堅定和執着。
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唐少楓被夏婉倔強的目光刺的眸子生疼,“老婆,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搖搖頭,夏婉眸色猩紅,可她的眼裡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其他情緒,只是累的撐不住,“我沒病。”
見夏婉很平靜,並未歇斯底里的大鬧,唐少楓穩住心神,耐着性子說:“寶貝,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沒有發現自己不對勁嗎?多疑、敏感、孤僻,這種種跡象說明,你根本沒有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來,乖,我們去看病好不好?”
唐少楓也站起來,擡手輕撫夏婉的臉蛋。
望着唐少楓那雙深情的可以溢出水來的眼睛,夏婉眼前一黑,腳下不穩,早已出了一身虛汗的她,就那麼沉沉闔上眼皮,身體朝後傾斜。
“老婆!”唐少楓驚呼出聲,目光驚懼,眼明手快的他,及時攬住夏婉的腰。
和小草一起把夏婉送到醫院,唐少楓請醫生爲夏婉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
當夏婉在輸液時,拿着體檢報告的醫生將唐少楓叫到走廊。
“唐先生,你太太的身體狀況有些糟糕,太虛弱了,怎麼搞的?她的各項健康指數都很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聽到醫生的埋怨,唐少楓眼神憐惜,心裡一揪,“那請問醫生,我該怎麼幫她調理回來?”
“多進食,先把胃口養回來,體重太輕以後要小孩也很困難的。還要多運動,保證每天曬一會兒太陽。對了,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都說身心健康身心健康,這兩者是分不開的。”
連連點頭的唐少楓,此時哪裡還像個倨傲的總裁,活脫脫一個聽話的學生。
回到病房,唐少楓看着即使在睡夢中也一臉頹然的夏婉,不禁面露難色。
要說監督夏婉好好吃飯,多運動,這都不是問題,可調理心情,卻讓他犯難,他總不能逼着夏婉笑給他看。
更何況,夏婉暈厥前,還在要求離婚。
擡手輕揉眉心,唐少楓頭痛不已,他捨不得對夏婉說重話,強迫對方。
可他不能再任由夏婉糟蹋自己的身體,所以,他不僅要駁回夏婉離婚的提議,還要採取強硬的手段。
半個小時後,夏婉終於醒過來了,然而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果然就是跟離婚有關的,“你答不答應?”
“沒門兒。”唐少楓面色淡定的回絕以後,拿起水杯要喂夏婉喝水。
夏婉撇開臉,完全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
見狀,唐少楓將水杯放好,冷着臉發話說:“夏婉,從今天開始,你要按時做運動,我會把私人教練請到家裡,包括吃飯,也得定量完成。”
咬咬脣,夏婉不明白唐少楓爲什麼還要關心她的身體,不是不愛了嗎?這樣又算什麼?同情她嗎?還是愧疚?
“我是你養的寵物嗎?”
望着夏婉淚光楚楚的眼眸,唐少楓心裡一痛,卻不得不忍住疼惜,“隨便你怎麼想,反正如果你繼續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就視作小草對你看護不力。你可以繼續任性,任性一次,小草的工資扣一萬,就這麼定了。”
“唐少楓你有病啊!幹嘛把小草牽扯進來!”夏婉一激動,便掙扎着要坐起來。
“別動!”見夏婉的輸液管回血,唐少楓眉頭一擰,一把將對方按了回去。
小草無辜躺槍,並聽得雲裡霧裡,只默默絞着手指。
在她看來,唐少楓這麼做,也是爲了夏婉好,所以並未心生抱怨。
拗不過唐少楓,夏婉也實在沒力氣和對方爭論了,便用沉默對抗對方,如同冷戰。
由於夏婉只是身體虛弱,所以在輸液完畢後,就被唐少楓送回家了。
而唐少楓剛纔的要求,並不是嘴上說說,一回到家裡,他就認真的爲夏婉挑選起私人教練。
第二天中午,私人教練便上門了,夏婉自然不願配合,所以小草的工資就被扣掉一萬塊。
晚飯時,夏婉仍然不好好吃飯,於是小草的工資又被扣掉一萬塊。
夜裡,夏婉不肯睡覺,故而小草的工資又白白少了一萬塊。
兩天下來,小草這個月的工資已經被扣光了,夏婉被唐少楓這種做法氣得不輕,同時對小草抱愧。
她沒有在耍小孩子脾氣,也不是非得跟唐少楓對着幹。
她只是……不懂唐少楓這樣做到底算什麼,明明移情別戀,卻裝作對她很在乎的樣子,這樣有意思嗎?
第三天中午,私教照例上門,夏婉還是無動於衷。
私教也不着急,或許她早就被唐少楓知會過,不管夏婉做不做,她都要按時報到。
氣氛僵滯,小草便小心翼翼走到夏婉身邊,“姐姐,你今天還是不鍛鍊嗎?”
聞言,夏婉頓時心軟,可又實在排斥被唐少楓如此“呵護”。
“姐姐,如果你繼續不聽話,小草下個月的工資也沒了,最後,或許會反過來欠先生一屁股的債……”小草眨巴着眼睛,將唐少楓教給她的臺詞深情並茂的演繹出來。
夏婉握着拳頭,抓狂的發出一聲低吼後,終於敵不過對小草的愧疚,於是選擇妥協。
晚飯時,唐少楓回到家裡,目光狡黠的看了夏婉一眼,“老婆今天很乖嘛,繼續保持哦。”
夏婉氣得臉紅脖子粗,冷哼一聲後,把眼前的飯菜當做發泄對象。
唐少楓看得忍俊不禁,又怕夏婉噎到,便哭笑不得的替夏婉拭去嘴角的飯粒,“你慢點,早這麼乖的話,我怎麼捨得強迫你?”
聞聲,夏婉不由得眼瞳晃動,可震撼過後,便是發自心底的酸楚。
嘴裡嚼着飯菜,眼淚撲簌落到桌面,她如心梗般煎熬,卻無法擺脫眼前的泥沼。
唐少楓一邊對她好,一邊默默傷害她,這就好比用抹了蜜糖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她心上。
甜嗎?不甜,痛嗎?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