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馨的臉色變了變,便聽見路山珍繼續道:“當年我好不容易把莫辰斐抓了,原本想趁着機會敲詐他老子一筆,再把他殺了!沒想到被救走了,還成爲了今日的後患。”
遲馨看路山珍的臉上盡是憤怒怨恨的表情,心顫了顫,才細聲道:“爸,那你可知道……當年救走他的人是誰?你應該也知道,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吧……”
路山珍皺眉看向她,一時陷入沉默,最後只道:“也許這就是我們兩家的孽緣,沒想到……我的女兒會愛上他的兒子!幸好他們沒有認出你,不然……恐怕早就把你殺了。”
遲馨頗爲感慨,也許,她和莫辰斐之間,真的只是孽緣吧。
這樣的殺父殺母之仇,就算他們之間有愛,都難走到一起,何況莫辰斐根本就沒有愛過她。
路山珍看着遲馨哀慼的表情,緊緊抓住她的手道:“瑤瑤,你在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感情用事!我們一定要爲你媽媽,爲我死去的兄弟報仇!何況,據我所知,這莫辰斐對你根本不好,辜負了你的深情。”
他說着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敢傷害我路山珍的女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遲馨看着路山珍的臉色,眉頭皺的更緊,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她該如何告訴他,其實她真的很不孝,因爲哪怕她的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哪怕她真的很痛很痛,可是她從來沒有過要報復莫辰斐,要傷害他的心思。
畢竟,她曾經那麼愛他。
即使是現在,她也無法欺騙自己,那感情還在。
可是看着頭髮白了,雙腿癱瘓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勸慰的話,她真的說不出口。
遲馨忍不住發笑:“如果我介意了呢?”
“那不如我讓你揍幾圈去醫院走一圈好了。”鏡開着玩笑道。
遲馨笑着舉起拳頭在他的肩上錘了一拳,卻不是真的下手,只是輕輕落下,也算是一笑泯恩仇。
鏡利用她她不是無法理解,畢竟,都是爲了路家能夠報仇。
看上去,路山珍很是相信他,不然怎麼會將尖刀這心血交到他的手上。
遲馨記得,鏡在尖刀比她呆的久,而且很早,他就一直都是尖刀的領導者了。
果然,便見路山珍頗爲欣慰的看着鏡,拉着遲馨道:“鏡是我收養的義子,論理,你還得叫一聲哥哥。”
遲馨一愣,笑着看向鏡道:“相處了十幾二十年,真沒想到我們還有這樣一重關係,真是世事弄人。”
她一句話,說的幾人都感慨起來。
上官慕飛與她是朋友關係,對路山珍看上去也很是尊重,看來,他對付路山珍的可能幾乎是沒有。
遲馨尤記得他早上說的話,看來,她似乎不知不覺中就不小心惹了桃花。
不過,上官慕飛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她見他遊戲花叢,卻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對自己動心。
幾人在上官慕飛的別墅吃了午餐,下午路山珍便迫不及待的帶着遲馨離開,遲馨也沒拒絕,只是不捨的與顏星麗和上官慕飛告別,便爽快的上了路山珍的車。
雖然只兩個人進去了上官慕飛的別墅內,可是他們帶來的人卻不少。
上了車之後,鏡將臉上的夜叉面具取了下來。
一張白的有點過分,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臉暴露在她的視線下。
遲馨怎麼也沒想到鏡長的是這個樣子,她一直覺得他應該是那種妖媚,至少是有點邪氣的長相。
看他看上去實在無害,白白淨淨的斯文模樣,臉上盡是善意的表情,不算沒男子,卻絕對有吸引人的本事,就算是她這個女人見了,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只是,因爲太白,帶了幾分瘦弱的書生之氣。
如果他平時就這樣走在路上,恐怕無人能夠將他和一個殺手聯繫在一起。
遲馨一時沒忍住笑了起來,直白的道:“說實話,我想過挺多次,你到底長什麼樣,惟獨現在這個樣子,讓我覺得挺詫異的。”
鏡笑了笑,將夜叉面具擱置在一盤,隨意的道:“因爲從來沒見過,所以不管我長什麼樣子,恐怕你都會覺得奇怪。”
遲馨笑了笑,也不反駁。
路山珍在一旁看着他們許久,始終面帶着微笑,含着慈愛看着遲馨,絲毫不掩飾他對她的關愛之情。
遲馨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寵愛過,一時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他們並沒有直接回路山珍的別墅,而是先去了目的。
路山珍言道,要帶她先去看看她的媽媽。
遲馨自然不會反對。
很快就到了目的,天氣並不很好,一進入墓地,便感覺有陰柔的風吹着,涼涼的。
遲馨的眉頭始終緊皺着,鏡推着路山珍,她跟在一旁。
路山珍感慨的道:“瑤瑤,你媽媽等了你二十幾年,今天看見你,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也很開心。”遲馨笑了笑,轉頭與鏡對視了一眼。
他沒有再戴上面具,想來路山珍身邊保護的人都和組織裡的不是一批,看來,他在路山珍的身邊,並沒有隱藏自己真實長相習慣。
遲馨隨着兩人一路來到了她媽媽的墓前,鏡將輪椅推近,路山珍撫着墓碑含着淚道:“淑,我帶瑤瑤來看你了。你看我們的女兒,她沒有死,她已經長大,長的亭亭玉立了。”
遲馨看着墓碑上嵌刻着的一張黑白,上面的女人笑容溫婉,她一時沒忍住,低低喚了聲:“媽。”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在這二十幾年中腦海中更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身影,可是看見他們,還是有那種感動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親人。
哪怕從來沒有相處過,見面了,也還是能夠感覺出不同。
幾人在墓地呆了一下午,遲馨也第一次有機會陪伴自己的媽媽,陪了一下午。
路山珍絮絮叨叨的與路母說着些什麼,遲馨在旁邊聽着,只覺得溫馨。
原來,她的父母如此的相愛。
她忍不住想到自己,想到莫辰斐,他們之間,爲什麼卻只剩下仇恨?
隨着她身份的轉換,她和莫辰斐之間,只剩下仇恨了?難道,真的讓她去把莫辰斐殺了,或者讓莫辰斐把她和她的爸爸殺了嗎?
她的身上早就已經揹負了太多。
可是,看着墓碑上的媽媽,她沒有想要報仇的慾望。
“爸。”遲馨突然出聲喚路山珍。
他正低頭看着路母,聽見她的聲音,擡頭看着她:“瑤瑤,怎麼了?”
“爸,我不想報仇。”遲馨堅定的看着他道:“我知道,莫家人殺了媽媽,殺死了你很多的兄弟,可是你不也殺掉了遲家人,也殺掉了莫辰斐的父母嗎?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雖然我和莫辰斐已經離婚了,可是……我不想連最後一點情誼也破壞掉,更不想和他反目成仇。”
“你明白明白,你們已經是仇人了。”路山珍一聽她的話,頗爲激動的道:“就算你不想殺他,難道他會放過你,會放過我們路家的人嗎?他不會,他現在時刻想着把我們全部殺光,把尖刀消滅乾淨!就算你曾經是他的妻子,可是優柔寡斷的人,只有你。”
“爸,哪怕如此,我也不想殺掉他。”遲馨想着心裡的話,聽見路山珍的話後,一下子脫口而出。
哪怕他不愛她,哪怕她不可能和他走到白頭,她還是不希望他死去。
遲馨在說出心中的話後,信念越發的堅定。
她知道,她下不了手殺莫辰斐。
這是她最軟弱的地方,可她並不爲此感到羞恥。
路山珍看着她,眼神微微眯起,有些生氣,可是又強忍着不想衝她發脾氣。
父女剛相認,他並不想因爲莫辰斐而破壞了父女之間的感情。
他只是將頭瞥向一旁看着墓碑上妻子的照片,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鏡看着他們父女都這樣固執,忙出聲道:“這些事情晚些再說,何況,就算我們不想戰,莫辰斐也未必會放棄。”
遲馨看着他,點了點頭,停戰,必須雙方都達成協議才行。
可是就她對莫辰斐的瞭解,恐怕,莫辰斐不是一個會那麼輕易答應放棄的人。
她不希望失去路山珍這個親人變成孑然一人,也不想讓莫辰斐在這場爭鬥中死去。
上一輩的事情,爲什麼要牽扯到他們兩人的身上來?
可是他那樣固執,她該如何是好?
遲馨不知不覺中就捏緊了拳頭,看着照片上的媽媽皺緊了眉頭,她一定也不希望他們再鬥下去,只希望他們父女能夠快樂的生活下去吧?
遲馨隨着路山珍回到了他的別墅內,而兩人都自動忽略了遲馨在墓地提起的關於莫辰斐的話題。
雖然有些尷尬,可是鏡在其中調解,很快就緩和了不少。
遲馨也不希望父女剛剛相認,就鬧出什麼矛盾來。
她正靠在這還不算熟悉的牀鋪上,心情無端的煩躁,莫辰斐面無表情的臉是不是從她的腦海中閃過,遲馨抓住手邊的一個枕頭往門口砸去。
而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遲馨一愣,從牀上坐了起來:“請進。”
鏡站在門口,眼神從枕頭上掃過,遲馨頗爲不好意思:“什麼事?”
鏡的脣角勾起笑痕:“明天爸爸去醫院做體檢,你去嗎?”
“體檢?他不舒服嗎?”遲馨臉上閃過一抹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