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微揚，清淺暖笑，那狹長的雙眸盡是溫暖，哪怕是那眼角一公分之下那悽清的淚痣，都不見了荒涼。
軒轅離看着發愣，明明眼前的人是他在熟悉不過的老白，明明，他早就見過了他的笑容，可是，怎麼會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在陌生之餘，卻又有一種熟悉感。
陌生的是因爲，眼前這人，不似平常的老白，只道不尋常，卻道不出不尋常在何處。
熟悉的，是因爲這時候的老白，像極了他一樣很熟悉的另一個人，他的七哥，軒轅過世了的齊王爺，軒轅澈！
他愣住，前一刻腦海裡充斥了滿滿的各種想法，這一刻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
白無殤緩緩朝他走來，身後一陣塵埃遠遠翻滾飛揚而來，隨即而來的便是兵馬長鳴，屬於他的二十萬大軍，到了！
“十三弟，待你和耶律流金會軍，流沙國中無兵，毫無防備，正是直搗阿克巴楚最佳時期，本王將當年先皇所賜十三戰將轉贈與你，祝你百、戰、百、勝！直到流沙帝都！”
這聲音！
這交待！
這……
白無殤仍是清淺暖笑，而軒轅離的心跳陡然變快，傻愣愣地盯着他看，根本就緩不過神來，無法判斷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輕輕冷冷的聲音，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聽過了，他一直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聽一次的，可是，剛剛確實是他自小到大熟悉的清冷之聲。
那一聲不怒自威的“本王”，這些年來，除了七哥，何人敢在他面前自稱本王？只有他，就只有他一個！
那十三金衣戰將是當年七哥親自掛帥出征瀚國時父王欽賜給他的，正是當年那一戰，仍是少年的七皇子親率同都還是少年的十三金衣戰將，一路向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直逼瀚國王城，從那之後，瀚國徹底臣服！
是他，一定是他！
“七哥……”軒轅離喃喃出聲，怎麼就沒想到呢！一直不敢相信七哥就這麼走了，也一直都對白無殤如此天大的能耐持懷疑之心，
怎麼就想不到，白無殤就是齊王，齊王就是白無殤呢？
“軒轅澈你！”猛地回神，正怒聲，卻“咻”一道凌厲的鞭笞，是白無殤鞭了他的戰馬！
戰馬箭一般疾馳而出，遠遠而去……流戩立馬追上，軒轅離都還跟他說不上話，便已遠去。
他一句交待都沒有，一句承認也沒有，或許，他的交待，他的承認，就全在他之前的話，那清冷的聲音說出來的唯一一句話，“十三弟，本王將當年先皇所賜十三戰將轉贈與你，祝你百戰百勝，直搗流沙帝都！”
“去吧，本王藏你們太久了，去吧，大展拳腳去吧！”他揚笑，拉繮轉身的同時，十三名金衣戰將憑空出現，這十三名金衣戰將少年不在，一個個都二十多歲，成熟、擔當、勇猛，沉穩。
十三人衣着整齊，一自排開，齊齊同白無殤抱拳，“七皇子，保重！”
在他們心目中，永遠就只有七皇子，最尊貴的七皇子，軒轅唯一的嫡出皇子，從來就沒有齊王，齊王是軒轅烈某位後給主子的冊封，這是他們所不屑的。
“去吧，從今天開始，你們的主子就是十三爺了！”白無殤淡淡說道，看着被他逼走的軒轅離的背影，眼底始終藏着一抹溫暖。
他的十三弟，他一直想照顧卻照顧不到的十三弟，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一個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十三名金一衣戰將即便滿腹的不服，卻都不敢說一個“不”字，在他們的信條中，七皇子的命令比皇帝的命令還必須遵從，一個個金色的身影追蹤那清瘦的身影遠去，白無殤才隱隱一聲嘆息，策馬追慕容薇而去。
軒轅離並不知道白無殤那一鞭子打得有多狠，多狠心，多殘忍，待他控制住馬兒的時候，已到軍中，迎接他的是一如既往沉默的流戩，而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個不是面無表情就是表情嚴肅的金衣戰將！
“流戩，你知道，對不對！”他怒聲，揚鞭指向流戩。
流戩低頭沉默，他不管知道不知道，都沒有什麼關係，主子讓他做的，他纔會做，主子讓他說的，他纔會說。
“說呀！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你一直都知道白無殤就是七哥，對不對！”
“他騙了我，騙了所有的人！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是不是！是不是慕容薇救我，也是他安排的呢？你說呀！”
……
此時的軒轅離是憤怒的，一種被欺騙甚至被利用的感覺，佔據了他整個腦海，早就將之前的茫然，陌生，熟悉，驚訝，感動統統都拋到腦海，緩過神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別騙了。
“說呀！是不是慕容薇當時救我，也是他安排好的！”
他緊緊揪住流戩的衣領，怒吼、咆哮！
他最最最最在乎的就是這件事，他這一輩子剩下的生命中，唯一在乎的就只有這件事了！
他也不知道，如果這是一場騙局，那麼他敢如何？會如何？
“是不是！”
流戩都被他勒得一臉通紅，卻始終還是那句話，“我……不知……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你連他是誰你都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軒轅烈完全出於暴怒的狀態，其實不管流戩怎麼回答，他都不會相信的。
二十萬大軍就停留在前方，眼看着這一切。
“夠了！”
突然，十三金衣侍從，爲首的一大漢怒吼出聲，“十三爺，夠了沒有？你是來帶兵的，不是來吵架的！要吵架請滾回去！”
“滾開！”軒轅離一把將其推開，猛地推了流戩一把，獅子一般咆哮，“你說呀！是不是全都是騙我的！你說！”
“他一直在利用我們，利用所有的人，他想奪回屬於他的皇位，對不對！”
“不對！”
突然，軒轅離沉默了，因爲，從未不主動開口的流戩，居然朝他怒吼！
“不對！十三爺，請你記住無殤大人剛剛跟你說過的話，祝你百戰百轉，直搗流沙皇城！十三爺，無殤大人是無殤大人，齊王爺是齊王爺，無殤大人說了，齊王爺早就已經死了！十三爺的七哥早就死了，請十三爺節哀！”流戩淡淡說道，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爲白無殤辯解，不自覺就這麼做了。
那個男人，他了解得最多也最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