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霏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艱難的擡起眼眸,看向作壁上觀的凌若夕:“大姐,就算爹爹有天大的錯,你也不該縱容人這般欺負他啊。
“我有嗎?”凌若夕貌似無辜的歪着腦袋,紅豔的嘴脣朝上揚起一抹譏誚的弧線:“需要我提醒你,曾經,他是如何眼睜睜看着我這個嫡出血脈被人欺辱,被人欺凌,到最後,險些被家丁施虐致死的嗎?”
但凡凌克清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在乎,今天,她也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可他有嗎?哪怕後來知道大夫人的真正死因,是因爲二姨娘從中作梗,他的選擇,依舊是保護有軒轅世家撐腰的二夫人,漠視掉真相。
這樣的男人,渣到無可救藥。
凌雨霏頓時語結,她深深吸了幾口氣,狼狽的躲閃開凌若夕無聲質問的目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我這人做事恩怨分明,若他曾對我有過半分體貼,今日,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就算是這樣,爲父也讓你平安長到這麼大!沒有功勞,難道連一點付出也沒有嗎?”凌克清啞聲問道,既然撕破了臉,他索性無恥到底。
這個女兒這輩子也無法回到他的身邊,不如抓住機會,趁機得到更多的東西,這纔是王道。
凌克清在心底算計着什麼。
凌若夕有些啞然,她見過無恥的人,可像他這麼無恥的,她卻還是頭一回碰見:“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就讓她聽聽看,到了今時今日,凌克清還有什麼話好說。
“是,我以前的確漠視了你的成長,但你不能否認,至少在這凌府裡,從沒少過你一口飯一口水,如果沒有我,就憑你娘,能保護你平安長大嗎?”凌克清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這人,真是讓人無法忍耐啊。”一抹殺意在雲井辰深幽的眸子裡閃過,他有些手癢,只想擰斷凌克清的脖子,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人到底能無恥到怎樣的地步,才能說的出這種話?
凌小白也是一臉的不爽,哼哼哼,他果然最討厭這個傢伙了,就知道欺負孃親。
凌若夕陰沉着一張臉,冷冷的盯着眼前厚顏無恥的男人,心頭殺意正在滋長。
“所以!”她語調漠然的問道。
“我需要你送雨霏進宮。”凌克清眼看這事有戲,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就當作是這些年來,凌府賞你一口飯吃的回報!”
凌若夕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呵,有這樣的父親,她還真爲凌雨涵、凌雨霏這些女人感到悲哀啊。
“哼,威脅本尊的女人,你可有問過本尊的意見?”雲井辰第一個不幹,要他眼睜睜看着凌若夕受人要挾,他做不到!沉重的壓迫感徘徊在他的身側,那雙狹長的眼睛,此刻危險的眯成了一條縫。
凌克清雖然心裡害怕,卻佯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身體躲在凌雨霏身後,就算他們想要動手,第一個死的也是她,而不是他。
凌若夕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愈發鄙視,不過,正如他說的那樣,就算他對前身再不好,卻好歹賞了她一口飯吃,讓她在凌府長大,這是一份恩情!
“你要讓我出面送她進宮?只是這樣?”凌若夕眸光一閃,一個念頭悄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不錯。”凌克清用力點頭:“只要能讓雨霏進宮,之後的事,再同你沒有關係,從今往後,你與我凌府昔日的情分一筆勾銷。”
“呵,”凌若夕涼涼的勾起了嘴角,眸光略顯冷峻:“好,希望你不會後悔。”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前廳,擡腳走向大門口。
“你打算怎麼做?”凌克清追出來問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她儘快把這件事敲定。
“那是我的事,明日,你會看到滿意的結果。”希望這個結果,他能夠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
凌小白拔腳追上去,經過凌克清和凌雨霏面前時,還古靈精怪的衝他們做了一個鬼臉。
在下人們敬畏的目光中,一家三口離開丞相府,將東方家族的護衛打發走,先去店鋪裡落腳,而他們則漫步在這府外幽靜的小道中。
明媚的陽光從頭頂上灑落下來,卻難以驅散凌若夕此刻滿是陰霾的臉色。
“若夕,你太重情了。”雲井辰嘆息道,她根本不用受到凌克清的要挾,更不用償還所謂的恩情。
凌若夕譏笑一聲:“重情?你真的以爲我是在幫他嗎?”
呵,她可沒有以德報怨的善心。
“那你是?”雲井辰有些意外,仔細一想,似乎有些明白她的真實想法:“你想讓他先得到再失去?”
“哼,讓他看到希望的曙光,再殘忍的被打入絕望的地獄,這樣的懲罰不是比現在更合適他嗎?”凌若夕反問道,深沉幽冷的眸子裡,凝聚着讓人心驚的寒芒,“我從來不受人威脅,不過,既然他主動提起昔日的恩情,我便還給他,只希望,他能夠承受住將來的苦果。”
皇宮那地方,他當真以爲是人就能進去?
那裡埋葬了多少紅顏白骨,有多少女人在深宮中孤獨終老。
“看來,他這次會竹籃打水一場空。”雲井辰勾脣輕笑,陰鷙的臉色瞬間變得明媚起來。
“不過這件事還得提前和北寧帝通通氣,希望他不會拒絕。”想來,已經失去對凌克清信賴的北寧帝,是很願意利用這個機會,將丞相一脈連根拔起的。
“我儘快把這件事處理好,然後我們回去替小丫主持婚禮。”凌若夕轉瞬就把這件事拋開,提起了小丫的婚事。
“你對她的事情這麼上心嗎?”雲井辰有些吃味,“不知道什麼時候,本尊才能等到屬於你我的婚禮。”
“切,孃親纔不會嫁給你。”凌小白立即大聲嚷嚷道,擠開雲井辰,伸手勾住凌若夕的手臂,向他示威,沒有自己的同意,他想要迎娶孃親,做夢去吧!
雲井辰眉頭一皺,“小白,你剛纔說什麼?”
他優雅的彎下腰肢,笑得邪氣肆意,可這笑,卻讓凌小白頓時住了嘴,有些害怕的往凌若夕身後躲。
“你沒事總捉弄他做什麼?”凌若夕蹙眉呵斥道,爲凌小白撐腰。
“本尊有嗎?”雲井辰大呼冤枉。
“就有!就有!你就會欺負寶寶。”凌小白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大概是仗着有凌若夕撐腰,他的底氣也足了,“寶寶最討厭你了!”
“哦?”眉梢朝上揚起,他剛想教育教育兒子,忽然間,一抹熟悉的氣息正以飛快的速度逼近,雋秀的眉頭擰成川字,他重新站定,手臂強勢的擁住凌若夕的腰肢,挑眉看向小道的盡頭。
一匹黑色的汗血寶馬蹬蹬的從遠方跑來,騎在馬兒背部的人影,身材健碩、峻拔,名貴的墨色錦緞,將他冷峻的氣場襯托得淋漓盡致,如刀削般冷硬、倨傲的五官,此刻染上幾分急切,幾分慌忙。
來人不是鳳奕郯還能是誰?
“喲,你以前的未婚夫趕到了。”雲井辰不陰不陽的說道,話裡帶着濃濃的醋意。
凌若夕狠狠在他的腰部擰了一把,疼得雲井辰有些齜牙咧嘴。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他這飛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一點。
鳳奕郯勒緊了繮繩,主動放緩速度,他在看到凌若夕的身影時,眼裡有細微的光亮閃爍,可當他瞥見站在她身旁的雲井辰以後,那光亮便立即消失在了眼底,被漆黑的光澤吞噬掉。
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大家都是男人,彼此抱着什麼樣的心思,誰會不知道?雲井辰老早就看出,鳳奕郯對凌若夕不良的居心,即使他自以爲掩藏得極好,卻逃不過自己的火眼金睛。
“噠噠噠。”馬兒緩慢靠近,最後停在半米的位置,鳳奕郯利落的翻身下馬,墨色的衣襬在空中滑出優雅的弧線,三千青絲束在羽冠中,他凝眉看着凌若夕,似有千言萬語想說。
“三王爺,真巧啊。”雲井辰腳下一個錯位,阻擋在了他的視野中央,將凌若夕護在自己身後,似笑非笑的同鳳奕郯打着招呼。
他有些不捨的將目光收回,只淡漠的頷首:“真巧,”說着,目光越過雲井辰想要去看凌若夕,“你怎麼會突然回來?”
他原本以爲,上次的分別後,他們永不會相見,卻沒有想到,此生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他更沒想到的是,見面的地點竟會是在北寧國的京城,在丞相府的門外。
天知道,當他在宮裡與皇兄議事時,聽守衛城牆的士兵稟報她駕臨京城這件事後,就馬不停蹄趕來,深怕自己晚到一步,和她錯過了。
但如今看來,老天爺總算是對他不薄了一次,至少讓他見了她一面。
“她去哪裡需要向你彙報嗎?”雲井辰臉上的笑染上淡淡的冷色,他真想一拳轟上鳳奕郯的眼睛,讓他丫的看看看!看個鬼啊。
但他卻強忍着這種衝動,努力展示着身爲男人的風度。
“本王在問若夕,並未問你,雲公子,你未免管得太寬了。”鳳奕郯對他充滿敵意的挑釁十分不滿,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上,一個冷若冰霜,一個醋意橫生。
強悍的氣場不相上下,凌若夕彎曲着手指托住下巴,站在旁邊,饒有興味的欣賞着這場好戲。
“孃親,他們在幹嘛啊?”凌小白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困惑不已的問道。
這兩個人是傻瓜嗎?爲毛站在街上動也不動的彼此對視?
“大概在眉目傳情,你還小,不懂很正常。”凌若夕的解釋讓趴在凌小白肩頭的黑狼眼角直抽。
喂喂喂,這麼誤導小少爺,真的可以嗎?女魔頭難道就不怕哪天,小少爺真的長歪了,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可是孃親,眉目傳情不是一男一女才能做的事嗎?夫子以前有說過的。”凌小白不知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夫子說錯了,臉上的不解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增多了幾分。
凌若夕忍俊不禁的笑了,“小白,你得記住,真愛是無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