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佳妮本來是有哮喘病的,以前的她虛弱不堪,然而這樣日復一日的工作,只是在起初的時候不適應在,後面的時候,居然對她這樣虛弱不堪的身子反倒是有了非常好的幫助,乃至於,身體上這一陣的適應過去之後,她胃口大開。
本來只能夠如小雞啄米一般的吃那麼一兩口的飯,然而逐漸的她的胃口是越來越好,從一小碗開始到一大碗。
而且工作起來,是越來越不費力了。甚至是非常的得心應手了起來。
至於百里佳妮的任勞任怨,就是原先監督她的婢女看了也實在是非常的震驚。太子妃,一個公主有多麼的虛弱的身子,金枝玉葉的,她是能夠理解的,可是太子的命令,她不得不從,太子讓她務必要嚴厲的監督,若是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就要自己的命
她是非常的害怕的,因此只能夠盡力的對百里佳妮嚴苛。
這一點,連雲烈也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原本以爲,這個女人是皇家公主,從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哪裡會幹這些粗活,可是她居然就真的隱忍下來,堅持了下來。
其實百里佳妮自己也不可置信,她覺得這些事情,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好幾次,她都有崩潰的感覺,可是她真的就這樣硬撐了下來。只因爲她不能給忤逆雲烈,不能夠讓雲烈對自己的寶兒不利,只要自己順從雲烈,那麼寶兒沒事就好,索幸的是,她知道寶兒一直在皇宮裡,有翔帝帶在身邊,那麼寶兒是安然的就夠了。
然而畢竟讓夜深人靜的時候,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榻上,靜靜的躺着,盯着天花板,百里佳妮的心底裡有一絲絲的蒼涼之感。
從前她所有的希望,美好的生活,和而今的生活對比,那一種從心底發出的疼痛感是那麼的清晰。
身體上的疲累,和痛不及心底發出這一份痛的萬分之一。在異國他鄉,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溫暖,就是她的寶兒,捲縮着身子,儘管還是情不自禁的會跳出帝飛羽的身形來,每每想起,都讓她痛得無法呼吸。
想着她們曾經是那麼的相愛,可是爲何就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原來她和他的愛是那麼的脆弱不堪。
只是她想要讓自己忘卻帝飛羽,畢竟從前的他們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美好的遇見,那麼美好的相愛。她愛他入骨,他疼她如命。所有點滴,美好的讓她覺得曾經是一切泡影。
那個暖暖的小山村裡,帝飛羽曾經在她的耳邊低喃細語,他寬大的手在她的手心處寫下一句一句的愛語。在他開口和她說第一句話時,她就着了魔一般的迷戀上了這個男子。
她無法忘記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對自己一聲一聲的呼喚。她呼喚她妮妮,妮兒,每一聲都深刻在自己的血液裡。
這麼多年來,她都無法忘卻他好聽性感的聲音。她更無法忘卻他對自己的愛語,承諾。他說自己是他的摯愛,他會愛她疼她如命,絕對不會讓她掉一滴淚。他帝飛羽今生只娶一個叫做百里佳妮的女子爲妻。
今生他絕對不會辜負自己,就是因爲他對自己的愛,才讓自己這些年來,拖着虛弱不堪的身子等待着,抱着希望。
日復一日,等待像是漫無邊際,她都還是心底藏着一絲的希望,可是現在呢,自己而今雖然明着是雲烈的太子妃,可是日子清苦的讓她滿口是苦澀,不是她怕這些清苦的日子,而是她不但身在異國他鄉,還被雲烈誤會着,現在寶兒雖然沒事,她其實真的怕,有一天,翔帝會對寶兒不利。
因爲寶兒真的不是雲烈的孩子啊。
百里佳妮努力的將口中的苦澀吞嚥下去,自我安慰,告訴自己,等吧,下一次一定要見到雲烈,解釋清楚,只要求得雲烈的原諒,接回寶兒,讓她和寶兒在一起,她吃再多的苦也沒事。
只是,這些天來,一直被那個婢女吆喝着幹活,根本就沒有再見到雲烈了。這樣她怎麼辦?
直到某天黃昏,當夕陽的餘暉,從大地的西方,映射入石窗,將堅硬的石牆,以及她剛剛擦乾淨的石階,抹上橘紅的色彩時,階梯頂端的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一忌。
男人們的談話聲裡,混雜著某個低沈、有力的嗓音。她記得那個聲音,那聲音曾在她耳畔低語著誓言,以及承諾,說盡最甜美的情話;那聲音,也曾經無情的指控她,重重羞辱了她。
百里佳妮怔住了。帝飛羽?怎麼會在這太子府?
她擡起頭,想要去尋找這一道聲音,直到這一刻,她都沒有意識的想要去尋找,心中的期待居然比怨恨多一些。此刻的她雙腳跪在地上,手上還有一塊抹布。那幾個男子踏著石階而下,而走在最前頭的那個人,那一道聲音卻是從並列而行的黑衣男子口中傳來。
她擡起頭看的時候,逆着光線,根本就看不清楚那個黑衣男子究竟長得怎麼樣?
依稀看到金色的陽光之下,那個人好似精美的雕塑一般,整個人光芒萬丈,擡手投足之間,都帶着耀眼的光芒,看着他走下來,百里佳妮就連呼吸都凝住了。
她想要開口呼喚他的,她想要訴說自己對他的思念,她想要告訴他,她有多愛他,愛到她寧願自己死掉。
我愛你,我愛你,那幾個字就好像有又魔咒一般在她的腦海裡盤旋着,盤旋着,怔怔地看着想着該如何開口。
然而這一刻的百里佳妮忘了呼吸,注視著雲烈逐步的接近。她的眼前,幻化出來的是帝飛羽的身影。
雲烈察覺了她的注目,他黑亮的眸子,淡淡的一瞥,掃過她破舊的衣衫、髒污的雙手。
未擰乾的破布,滴下幾滴污水,落在石階上,也弄髒了他的靴子。
他的靴子上,不再有泥,反而有著上好的皮革揉制後的特殊味道,細密的縫線,代表製作者的用心,以及使用者的身分。
那些污水,在鞋面上顯得格外突兀。
“你這笨女人,還不快擦乾淨!”有人看見,厲聲開口責罵。
嚴厲的語氣,驚醒了動也不動的百里佳妮。她低下頭,匆忙的伸手,正要用手裡的破布,爲他擦去鞋面的污水,卻又察覺,這塊髒污的破布,根本只會抹髒他的靴子。
她擡起頭,望著雲烈,水眸裡有著無助。
那張嚴酷的面容上,沒有表情。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著腳邊最卑微的生物。
那直接、無情緒的目光,高高在上,冷冷的睨視著跪在腳邊的她。
她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她的指甲有著髒污,凌亂的長髮被汗水沾溼,黏在頸、臉上,身上的衣裙更是其他奴僕縫了又縫、補了又補,洗到泛白的舊衣,衣角的縫線還綻了開。她喉頭乾澀,覺得極度的屈辱而困窘。
在他冷漠幽暗的視線下,她心口一疼,不禁低下頭來。
“你是聾了嗎?!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快擦乾淨啊!”責罵聲再度響起,多了分不耐煩。
那威嚇的口氣,嚇得她雙肩輕顫,連忙握著裙角,跪在雲烈的腳邊,用破舊乾燥的衣裙,擦拭著他鞋面上的污水。
一待擦淨,雲烈跨開步伐,走下石階,頭也不回的離開。那羣男人們,追隨著他、簇擁著他,亦步亦趨的圍繞著他。
挺拔的背影,在她的注視下,逐漸逐漸遠去,直到他轉身,消失在石牆的盡頭,再也看不見。
百里佳妮跪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堅硬的石階,磨痛了她的膝頭;滲著污水的破布,讓她的十指冰涼,凍得幾乎沒有感覺,除此之外,還有某種寒意,悄俏沁入她胸口。
那個男子是雲烈,聲音卻是她記憶裡的帝飛羽,兩個人第一次重合在一起,一旦這一種念想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心間的痛瀰漫開來。他真的是他,那聲音,那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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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上,今天可能會二更,補上昨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