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歌微微顫抖着轉過身,但這個動作是極其緩慢的。她的目光,彷彿是長在了林暮遠的身上。而心裡,也總在想着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她想要將林暮遠的樣子,深深刻在心裡,然後守着所有的記憶了此一生。
“是的,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從來都不會給我添任何麻煩的女子。”林暮遠的聲音淡淡的,那些磁性的聲線被雨水過濾得冰冰涼涼。夏輕歌突然覺得落在身上的不是雨點,是冰雹!
夏輕歌笑了,笑得慘淡。但林暮遠卻突然大踏步上前,一把將她按進了懷裡。
“可是,正是這樣一個人,讓我忽視了很久。我小心的隱藏起自己對你的感情,因爲我告訴自己,我是一個有始有終的男人。如果我毫不考慮責任的跟你在一起,只會是對你的不負責。”
林暮遠低沉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在夏輕歌的耳邊縈繞。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輕歌,當我再也找不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反思我對你看似負責其實一直怯懦着逃避責任的行爲。所以……做我的女人!”
林暮遠的話,一直在耳邊迴盪。眼前的雨點,看進夏輕歌的眼裡,都變成了爭相競開的百花。在那些或清涼或寒冷或燥熱的早晨,當寂寞如潮涌般襲來的時候,這句話時常會浮現,那是她的救贖。
此刻,林暮遠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又堅定的對着她親口說了出來。夏輕歌的淚水涌上眼眶,與雨水交融在一起。儘管此刻偎依在他的懷裡,可她的心從未停止過顫抖。
最爲悲涼的尷尬,莫過於突然回到初始的無奈跟倉皇失措。而夏輕歌,正是從這一情感中,被林暮遠拉了出來。
“林暮遠,我要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再對我說一遍!要聲情並茂的,大聲的,對我再說一遍。”夏輕歌的雙手,死死捏住林暮遠的衣領。臉上的淚水,將他被雨水淋溼的衣服再“滋潤”了一遍。
“我剛剛,有說什麼?夏小姐,你是不是幻聽了?”林暮遠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看着夏輕歌。就好像,剛剛是她自己撲進他的懷裡,而不是被他強行攬入懷中一般。
夏輕歌的臉漲得通紅,揚起粉拳就要砸向林暮遠。該死,難道剛剛的話,不過是他哄騙她戲弄她才說的?她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時間分不清是真是假。
莫非,當真是自己的思緒紊亂了,連自己幻聽了都不知道?
“看來,我找了個傻瓜。”林暮遠擡手在夏輕歌的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聲音溫柔而甜蜜。他的眉頭顰起,眉宇間盡是憂慮。
其實,林暮遠心裡很清楚,以夏輕歌的性格,定然不會跟龍志鳴狼狽爲奸。但在這一刻之前,他卻的確是有懷疑過她的,直到看到她一臉木然的站在雨中,機械的貼着畫作。
那些包含深情的畫,每一筆都是夏輕歌用心去畫的。林暮遠能從每一筆中,看到她的情深。如果當真是像她說的那樣,只學了幾天的畫,又怎麼會有那樣的造詣呢!
“林暮遠,你太過分了!”夏輕歌的淚水奪眶而出,粉拳帶着她的委屈,砸向了林暮遠的胸口。他
張開雙臂,再次將她按入懷中。
“你現在膽子大了,竟然連名帶姓的喊我!要知道,我曾經也是風靡世界的國際巨星!”林暮遠淡淡的笑着,帶了一絲自嘲的說道。
他不後悔自己爲了陸繪珊而退出娛樂圈,只後悔自己太傻,錯過了夏輕歌太久。
“我……”夏輕歌一時語塞,想起自己跟林暮遠之間,還橫越了一個無法跨過的鴻溝。那條拉開她跟他之間距離的鴻溝,便是龍志鳴。
夏輕歌將臉埋進林暮遠懷中,對着他娓娓道來。那些她被寂寞籠罩後的世界,那些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那些造成了他跟她之間誤會的事情。
林暮遠一直安靜的聽着,只是一直都緊緊的摟着她,讓他滾燙的掌心捂在她的背心處。
末了,林暮遠捧起夏輕歌的臉頰,溫柔的說道:“我不怪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會是他的同夥。你完全沒必要在最後的時刻,站在他那一邊,我都知道。現在,我們要再不上車,都得感冒。”
林暮遠的聲音裡,滿滿的全是對夏輕歌的關心。他朝着遠處努了努嘴,他追了她很久,早已看不到車子的影子了。
夏輕歌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能看到他,摸到他,以及聞到他的氣息。她踮起腳尖,攬住林暮遠的頸項,然後深情的送上脣瓣。
在這一刻,她除了想要得到他的親吻之外,什麼都不在乎。這個讓人燥熱的想法,煨紅了夏輕歌的臉頰,但卻阻止不了她的行爲。
相觸在一起的脣瓣,在雨水中融化冰冷,變得滾燙起來。擁吻在一起的身影,像是在茶杯裡的玫瑰花瓣,翻滾起伏着,卻是輕柔而熱烈的交纏着。
“暮遠,我愛你。”夏輕歌從未覺得,她會有像這樣說得理直氣壯,甚至是深情意切的一天。但這一天,還是奇蹟般出現了。
愛是美好的,也是負重的,可同樣也是會讓人心身愉快的。
“輕歌,你真美好。”林暮遠情不自禁的說道,在雨中的夏輕歌,如春雨後綻放的嬌嫩花朵。貼在臉頰上的潮溼髮絲,便是她的根莖,襯托着她的嬌羞。
林暮遠捧着夏輕歌的臉頰,濃情對視的眸子裡,除了對方再也看不到一切。
“好!”喝彩聲與掌聲一同響起,這種感覺,林暮遠並不陌生。他在舞臺上的日子,便是在這樣的喝彩跟掌聲中渡過的。只是鎂光燈被換成了雨水,舞臺換成了街道,觀衆不再是在舞臺四周密佈。
但此刻,街道兩旁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彷彿他們,都是林暮遠跟夏輕歌這場感情戲的觀衆,而現在,終於到了電影的關鍵劇情。人們,也都情不自禁的入戲。
“什麼時候,有這麼多人的?”夏輕歌輕輕咬着下脣,露出羞澀的笑容。各色的雨傘在道路兩旁,延伸得兀長而綿遠。放眼望去,像是兩條彩虹在身側綻放光彩。
她的臉上,有着一絲嬌羞,彷彿她是出嫁的新娘,正在接受來自親友的祝福。
“輕歌,我送你一個禮物,希望你會喜歡。”林暮遠揚起脣角,笑得明媚而張揚。還沒等夏輕歌反應過來,他已經將自己背了起來,在車子間奔跑
了起來。
兩旁的掌聲,再次掀起熱浪,惹得夏輕歌歡笑連連。
夏輕歌的臉上,再次佈滿滾燙的淚水。砸到臉上、身上的雨水,不再是同一溫度的冰冷。她環緊雙手,想要更貼近林暮遠一些。
幸福來得太快,她突然害怕這一刻的喜悅,會走得倉促。
“上車,我們都成落湯雞了。”林暮遠跑回車邊,將夏輕歌輕輕的放下,然後替她拉開了車門。她的眸子裡滿是笑容,踮起腳在他的脣邊輕輕印下一吻,這才鑽進車裡。
林暮遠抿脣笑了起來,繞過車頭上車。他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笑得臉上的肌肉都微微有些痠疼起來。
林暮遠將夏輕歌送回家的時候才發現,她回國之後,是在自己住的地方附近租了一間房。跟他住的地方,只隔開一個馬路的距離。
雨水捲起林暮遠澎湃而劇烈的呼吸及喜悅,急速的朝着另一個方向襲去。雨水想要將他的喜悅,分一點點給陸繪珊。因爲,她還在焦急的等待着莫子清的手術結束。
這個時候,陸繪珊正坐在陸惟恩的身邊,看着他恬靜的睡眼偷偷掉淚。
“惟恩寶貝,你爲什麼就是不能放下對他的恨呢。”陸繪珊噙着淚水的眼看不真切,卻還是能清楚的看到那張酷似莫子清的小臉。
她的手輕輕撫摸着陸惟恩的小臉,不知他身上的藥效何時才能褪去。不過,陸繪珊在這個時候,並不希望陸惟恩會醒來。她迫切的希望,莫子清能一臉笑容的站在她的面前。
“珊兒。”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繪珊急忙回頭去看,門外卻是空無一人。不對,不是空無一人,是言少芬。只是,沒有莫子清在,總覺得眼前是空無一物的。
言少芬眉頭緊皺,看着已經將眼睛哭成蜜桃的陸繪珊。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脫下身上白色的醫生服。
“珊兒,惟恩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來。我要檢查一下他的情況,然後考慮能不能再動一次手術。”言少芬淡淡出聲,她的心裡,還記着陸惟恩脖子後的那條沒取出來的細線。
她比誰都清楚,這不是一般的線。
“嗯,好。”陸繪珊木然的回答道,但很快,眼前一亮的站了起來。整個動作,極其僵硬。彷彿,她是上了發條的木偶,會根據指示做出反應。
言少芬看到這樣的陸繪珊,恨不能將眉頭擰成麻繩。但很快的,她就想要一巴掌拍死她了。
陸繪珊在渾渾噩噩之間,突然意識到站在眼前的人,是言少芬。她一個箭步衝上前,雙手死死的抓住朵芬的衣領,差點沒把她勒死。
“少芬,你是少芬。你出來了,莫子清,他怎麼樣了?”陸繪珊的聲音顫抖着,不斷反覆問着言少芬同一句話。她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嘴脣蒼白。
看着陸繪珊那幾乎是在看獵物一般陰冷卻又有些失神的眸子,言少芬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她哪裡有說話的餘地,這傢伙不僅不斷重複着問話,還揪緊了她的衣領!
“你現在最好什麼話都別說,就當你自己是隱形的!”言少芬一把甩開陸繪珊,直直的朝着陸惟恩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