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殤,你回去,快點回去呀!”花明玉先是狂喜,隨即又是狂怒,她如發瘋的母獅子般,朝墨之殤那邊衝了過去。
“玉兒,就算是死,我們也得死在一起!”墨之殤一槍挑下一名士兵,戰袍上,滿是鮮血,衝到花明玉面前,伸出胳膊,把她攬入懷中。
周圍的士兵圍成了一個包圍圈,把他們圍在中間。空氣中,是一股血腥的味道。
忽然,有人輕輕的拍起了巴掌,衆人循聲看去,只見墨漾滿臉笑容,輕輕拍着巴掌,看着墨之殤和花明玉,口中讚道:“好一對同命鴛鴦,讓我好生羨慕。”
墨之殤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墨漾,你這個狗賊,本太子今兒個不殺了你,就不是父皇的兒子!”
墨漾臉色一變,隨即昂首哈哈大笑,笑畢,冷聲道:“墨之殤,想不到你居然還活着,死亡之海也困不住你,倒是讓我佩服。不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偏闖進來。也罷,正好跟你來個了結。”
說完,揮手,他身後的兩名侍衛拔劍就要衝過來。
“慢——”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只見花明玉從墨之殤的懷抱中掙脫,冷冷說道:“墨漾,難道你要採取車輪戰,以多敵少?你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你要是有本事,就和太子哥哥單打獨鬥,如果太子哥哥輸了,我們兩個,自是無話可說,隨你處置。否則,就算我們做鬼,亦是不會放過你!”
花明月看的暗暗點頭,二姐,這一招,用的好!這裡的地形她仔細觀察過了,在西北角,有一個懸崖,如若他們能衝出重圍,哪怕就是跳下那懸崖,也會有一絲生機。如若被墨漾殺了,那可就是什麼也沒有了。
只是不知墨漾,是否能答應。
花明月的手心裡,滿是汗液。而花明玉的手心裡,也同樣是汗液。汗液,滑溜溜,冷冰冰。
“既然你們不服氣,那我就陪太子比劃比劃。”墨漾把兩根辮子朝後面一甩,從腰間抽出軟鞭。墨之殤一看那軟鞭,眸子緊縮,顫聲道:“父皇的紫金霸王鞭?”
墨漾得意一笑:“自然。如若不是他親手贈予我,我又怎麼會想得到更多的東西?如若我是赤離王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何必爲了一點點東西而感激涕零?所以,我還得感謝墨鞅,感謝他所賜予我的一切權力,榮耀,野心!”
“你住嘴!”墨之殤忍無可忍,跨前一步,手中長矛直直指向他,語氣極其激憤:“你可知道,父皇他……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他亦是你的父皇!你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父皇和妹妹!”
墨漾一聽,臉色一變,大聲道:“不!他不是我的父皇!他是個禽獸不如的傢伙!我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墨之殤,你別開玩笑了,別妄想用一些無稽之談,就讓我放過你!你休想!”
“當年皇祖父打算把皇位傳於你的父親 ,也就是我的皇伯父,誰知道他居然看上了與父皇青梅竹馬傾心相愛的蘇玉兒,使用卑鄙手段佔有了你孃親。父皇一怒之下,方纔使計奪了他的皇位。在父皇攻進太子府時,與你孃親春風一度。後來,你孃親就有了你。然限於名分,也只是把你送進宮中,以皇族子弟供養。而你孃親在你年滿十六歲時,因爲家中走水,和皇伯父雙雙遇難。那時候,父皇待你更是勝過待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恩將仇報,謀逆叛國,更是不惜和華夏狗皇帝江陵蕭勾結,你這是要活活葬送了我赤離的錦繡河山!”
墨之殤一字一句,每一句都如利劍般,讓墨漾的臉色越發蒼白。
“不,不可能!你說的都不是真的!”墨漾身子顫抖着,手腕一揮,那手中的紫金霸王鞭,就如毒蛇般,直直的朝墨之殤的面門飛撲而來。
墨之殤身形移動,揮
出長矛,接住了他那一鞭,悲聲道:“可憐父皇,臨死都不告訴你事情真相。而你,還派了個細作在我身邊,你認爲我有那麼傻?會愛上一個女人到如此地步?何況,她值得我從赤離追到華夏,又從華夏追到赤離?如若不是想得知你的情況,我又何必這麼無聊?”
“你把蘭兒怎麼樣了?”墨漾身子一晃,冷聲道。
“殺了。”墨之殤淡淡回道。
“你殺了蘭兒?她對你,死心塌地,你——你怎麼下得去手!”墨漾臉色劇變,運鞭如飛,看得出來,他是怒到了極點。
“墨漾,就衝着你這點,這赤離的龍椅, 你也是做不安穩。”墨之殤長長一聲嘆息,“只怕你我同歸於盡後,這龍椅上所坐之人,乃是耶律休哥。”
“什麼?”墨漾退後一步,跳將開來。轉頭看向耶律休哥,只見他聽得墨之殤所言,一聲狂笑,道:“太子殿下,想不到你這一趟死亡之海之行,腦子倒是變的聰明瞭不少。你們墨家,已經在這龍椅上坐了幾百年,也該換換人坐了。今兒個,就讓我結果了你們,從此這赤離江山,將改姓耶律了!哈哈哈……”
“耶律休哥,你——”墨漾的俊面之上,滿是憤懣不甘。
耶律休哥一揮手:“殺!”
只見原本包圍着他們的那一圈士兵外圍,立刻又衝下來很多士兵,漫山遍野都是喊殺聲。
墨漾神情呆呆的,面如死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所帶來的禁衛軍,和自己的十幾個侍衛,被對方士兵包圍着,馬上就要全軍覆沒,只好把那死水般的雙眸,投向了江陵夜。
江陵夜假裝沒看見,退後一步,站到了耶律休哥身旁。耶律休哥得意一笑,墨漾手指顫抖着,指着江陵夜,卻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墨之殤冷冷一笑,冷聲道:“朝西北方向,殺去,如若能突破重圍,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快殺——”
說完,揮起長矛,就朝耶律休哥刺去。
耶律休哥淬不及防,身子一晃,左肩膀處捱了他一槍,連忙伸出右手捂住左肩,大聲道:“殺——殺了墨之殤和墨漾的,本將軍重重有賞——”
士兵們,揮舞着武器,就朝這邊衝來。墨之殤看了一眼墨漾,伸手攬住花明玉,大喝一聲:“走!”
說完,長矛如蛇,在人羣中亂舞。瞬間殺出一條血路。
墨漾緊隨其後,後面則是墨漾的那十幾名侍衛,和那幾百禁衛軍。還有的就是墨之殤帶來的幾百殘部,衆人拼死抵抗着,保護着他們三人朝西北出突圍。
耶律休哥連忙大聲道:“追——千萬不要讓他們跑了。凡是重傷他們的,賞銀千兩。殺了他們的,賞銀萬兩!”
士兵們受了鼓舞,瘋一般的朝他們那邊衝去。
眼見着他們三人身後,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江陵夜只是靜靜的站立一旁,不言不語不動。黑眸微眯,無人得知他心中所想。
花明月的手緊握成拳,身子軟的動也動不了。這一切,她從來不曾經歷過,當初送大姐去和親,在蘭樓鎮客棧遇襲,可是那也只是限於少數人。可是這麼壯觀的戰爭場面,那橫飛的胳膊腿,那死不瞑目的士兵,那被挑破了的肚皮,白花花的腸子流淌一地,無一不在震撼着她的感官。
這就是戰爭麼?
尖利的碎石頭,扎進了她白嫩的肌膚裡,然,她絲毫也感覺不到疼。那個一身黑衣,靜靜立於山坡上的男子,如煞神,又如地獄修羅,他在想什麼?或者說,他在等待着什麼?也許,今天這局面,是他一直籌謀,一直等待着的場景吧?
花明月的脊背上,是密密的冷汗。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也不曾真正瞭解 過他。
不遠處,花明玉一
身紅衣,如一道燃燒的火把,在牽引着花明月的目光。二姐,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活着回來!
貝齒緊咬下脣,有血,滴落。一股鹹腥味,直衝鼻翼。可是,她不在乎。在這遍地的屍體面前,她這幾滴鮮血,又算得了什麼?
花明玉驚恐的看向身後,只見那些人兒,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朝這邊涌來。一股絕望之前,涌上了心頭。
“太子哥哥,你快走吧,別管我。我走不動了!”花明玉的雙腿打軟,一步也挪不動。
“玉兒,廢話少說,你給我加油!我們一定能行的!”墨之殤看看前面,近了,更近了。前面的斷崖處,他留下了藤條,只要抓住那藤條,盪到對面山崖上,他們就沒事了。就算耶律休哥人多,可是也無法一起蕩過山崖吧?
“太子哥哥,我真的不行了。”花明玉長髮凌亂,滿臉血痂,神情倉惶,然,卻有着一種決絕的美。這種美,驚心動魄,讓人只看一眼,就永遠也不會忘記。
“玉兒,我們只要到了山崖,就有救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快走!”墨之殤拖起她,花明玉只好 咬緊牙關,緊跟在他的後面,跌跌撞撞的朝山崖處跑去。
前面的路,越走越窄,不時有人滾進兩旁深壑。慘叫聲,從下面傳來,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墨之殤花明玉墨漾三人,爬到了山頂。耶律休哥帶着人,一步一步逼了過來。
“太子殿下,你跑啊,接着跑啊,跑不了吧?哈哈哈哈……”耶律休哥大笑着,今兒個真是揚眉吐氣啊。想不到前面的路全部由墨漾這個傻瓜替自己鋪平,自己只要殺了墨漾,一切的成果那 可就是自己在享用。現在,勝利就在眼前,讓他如何不得意?
“耶律休哥,你這個叛賊,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你想想,江陵夜會放過你麼?你別太天真了!”墨之殤冷笑着,對花明玉低聲道:“等會你一定 要抓緊我,聽見沒?”
花明玉默默的點點頭,這是他們唯一的辦法了,不是麼?
“逍遙王?哈哈,本將軍不妨告訴你一聲,你們的葬身之日,亦是他的亡命之時!試問這天下,有哪個帝王,會讓一個能力聲望都比自己強的人活在這世上?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死人’!”
耶律休哥冷聲說,越想越是得意,自己和江陵蕭這一筆生意做的,真是太超值了。
墨之殤眸子一寒,也許,這世上,只有江陵蕭是最合格的帝王了。苦笑一聲,抱起花明玉,就朝懸崖下跳去!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順手抓起那條一直懸掛着的青藤,朝對面盪漾而去!
“你認爲如此,就可以逃得出本將軍的掌心麼?”耶律休哥冷笑一聲,順手拔出身邊侍衛的長劍,就朝那青藤根部砍去!
墨漾一見,睚眥欲裂。手中軟劍飛出,纏住了他的長劍。兩個人,纏鬥於一起,耶律休哥朝侍衛大聲喝道:“快砍斷那根青藤!”
侍衛們應聲而上,揮劍砍去。墨漾有心阻攔,然自己一個人,又豈能是那麼多人的對手?眼睜睜的看着那青藤被砍斷,隨即,花明玉一聲驚呼聲傳來,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我跟你拼了!”墨漾瘋了般,飛舞着手中軟劍。耶律休哥大聲道:“弓箭手何在?射箭!”
說完,自己飛身而出,只見一排弓箭手,排成一排,早就把那羽箭如雨點般射了過來!
墨漾的前身,如刺蝟般,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羽箭。腳步踉蹌着,偏偏轉過身去,隨即,羽箭又如雨點般,只見他的後背,亦是如此。
墨漾昂首大叫:“孃親,孃親——”
聲音悲滄,讓人聞之心酸不已。隨即,他砰然倒地,身前羽箭,直直的從前胸刺穿於後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