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9-11 10:00:26字數:2982
啊,好燙。”隨着茶盞落地破碎的聲音,兩個黃鶯般的女聲同時呼痛而出。
“ 滾開,沒用的賤婢。”歐陽亦宗一把把呆住的流錦推倒在地,焦急的拉過敷悅的手心疼的問:“悅兒,你沒事吧?”邊把那微紅的纖纖玉指放在嘴邊輕輕呵氣。
“王爺,我沒事,您太緊張啦。”敷悅朱脣輕啓,絕美而又有些蒼白的臉頰染上了一抹羞紅。擡起另一隻手,附上歐陽亦宗俊帥無比的臉,撫平了他皺着的眉頭。一雙深邃的星眸,棱角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樑,緊抿的嘴脣,有優美弧線的下巴,無可厚非,歐陽亦宗——伺月朝最尊貴的王爺,確實有着讓女人趨之若鶩的本錢。敷悅勾脣一笑,環着歐陽亦宗的脖子,偎依上他精壯的身軀,一雙杏目無辜的望向端木流錦。
一身水綠色長裙,簡單的丫鬟髮髻,婉約而美麗,雙眸低垂。流錦的雙膝狠狠的硌在冰涼冷硬的大理石地面,一陣鈍痛從膝蓋骨,一波波蔓延到全身。握着火辣辣疼着的手指,流錦的心裡一陣抽痛,默默的就勢端跪在地,頭顱卑微的垂的更低了。看吧,他和他最愛的女人,親密而曖昧,自己又算什麼呢,只是他利用過的一顆廢棋,一個他最厭惡痛恨的罪婢而已……
“呦,你這個不長眼的賤蹄子,竟敢燙傷我的王妃姐姐,真是有欠教訓,段娘!給我掌嘴!”一身火紅宮裝的索菲鳶,雙眼憤恨的瞪着流錦,恨不得把她身上給剜出幾個血窟窿,就是這個該死的罪奴,屢屢讓自己遭受嘲諷和輕視,現在,王爺已恨透了她,自己又怎能不順了夫君的心,來痛打一下落水狗?至於敷悅那個賤人,就暫且讓她得意幾天吧!
聞言,衆人皆把目光投向抱着王妃敷悅的歐陽亦宗,只見他除了一臉的疼惜和擔憂,再無其他表情,薄脣緊抿,看都不看流錦一眼。段娘見似乎得到了王爺的默許,膽子頓時大了起來,濁目圓瞪,伸出她肥碩的大掌,捋了捋寬大的衣袖,走到流錦面前,用盡全力給了她一巴掌。
只覺頰上是被雷擊般的鈍麻,片刻過後,一股股熱浪自臉上蒸騰而出,好似火燒般疼痛難忍。一抹猩紅從流錦的嘴角,慢慢流了下來,她的腦袋一陣眩暈,屏息努力支柱心神,脊背直直挺立,端端正正的跪在原地。
看着地上緊咬下脣,懦怯卑微的流錦,歐陽亦宗心裡一片心慌意亂,絲毫不忍再看她蒼白的臉上,清晰印着的那個通紅如烙鐵落下的巴掌印,繼而怒吼道:“賤婢,還不收拾收拾。”
“是,王爺”稍斂心神,流錦忍痛,直起微顫的雙腿,緩緩地站起,走到一片狼藉的碎片前,恭敬的輕俯下身子,如緞的長髮飛揚着翻垂而下,遮住了那雙略含霧氣的水眸。曾經,他也對她呵護備至呢。只不過那是做戲而已,只不過是利用她而已呢。可就是那樣,他打開並佔有了她盔甲堅厚的心房。想想那時她的沉迷和滿足,讓她真覺得好笑。那些過往如今都成了最大的諷刺……
“嘶”思緒遠走下,尖銳的瓷片劃過手指,頓時豆大的血珠探了出來,順着皮膚的紋路,流了下來。
“錦兒”歐陽亦宗騰地而起,脫口而出那個讓他曾掛在嘴邊放在心間的名字。即時,又想起了什麼,把一肚子的關心和疼惜硬吞了下去。眉頭越皺越深,拂袖着轉身怒道:
“都下去吧。”
“是,王爺”衆人魚貫而出。熟知那聲低喚早已在流錦心中泛起陣陣漣漪,讓她的心情更加酸澀苦痛。
“王爺息怒啊,可別氣壞了身子。”索菲鳶媚眼如絲,巧笑着說道,那嬌滴滴的聲音讓歐陽亦宗和敷悅皆又皺了皺眉。
“你也下去吧,我和悅兒單獨待會兒,愛妃就莫在此打擾了。”歐陽亦宗冷冷的道。他這個側妃真是越來越討人厭了。
“什麼?我……好!臣妾告退了!哼!”索菲鳶也不再僞裝,氣的頭冒青煙,惱羞成怒的忿忿說道,氣鼓鼓的甩了甩手裡的錦帕,跺了跺腳,奔出了房門。
“亦宗,你這是何苦呢。錦兒也很可憐的。”敷悅輕笑着站起,“最愛的人在這世上已經是上天恩賜的了,嘴角泛着一抹苦笑,眼裡一絲輕愁,讓佳人的臉顯得越發的蒼白。
“哼,什麼最愛的人,只不過一個賤婢而已。”歐陽亦宗微怒的接道,殊不知那毫無底氣的話讓自己都不太相信。敷悅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對冤家,結的夠深啊。
結束一天的勞作,流錦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屬於自己的下人房。
“錦姐姐,你回來了,快看慧兒寫的字有沒有進步。”慧兒高興地說着。走向前拉過流錦的手,看着她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頰,頓覺異樣。“錦姐姐,你的手怎麼了,王爺他又罰你了嗎?”輕撫流錦泛白微腫的傷口,原先寫滿笑意的臉上,頓時熱淚盈眶。
感受着好姐妹的關心,流錦周身有了些許溫暖。“我沒事,不小心劃了一下。”微笑着拭去慧兒眼角的淚水,拉過她走到桌前,“讓我看看我們大才女的傑作。”
“嚎,姐姐,你又取笑我,我不幹了啦。”流錦俏皮的話讓慧兒破涕而笑……
是夜,流錦倚窗而坐,雙手托腮,伏在案上。毫無焦距的雙眼,望着窗外。
天邊,一彎新月,如佳人的秀眉,鑲嵌在如潑了墨般漆黑的夜空。像母親溫柔多情的雙手,給靜默的大地披上了一層輕紗,讓這無邊的月色顯得越發的嫵媚。微微的夜風輕輕吹着,拂過流錦白皙的臉頰。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股悠遠淺淡的花香,讓人不禁蹙鼻而嗅。流錦知道,那是她曾經住過的院落飄來的桔梗花的清香。那個院子裡,住着她曾經最愛的男人。那個院子裡,有她曾經最愛的男人,親手爲她置下的花田,只因爲她喜歡那些紫色的花兒……那個美麗院子,承載了她太多美好的回憶。只不過,那都只是曾經而已……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黛眉微蹙,流錦低聲呢喃,邊又輕輕搖了搖頭。‘縱使相逢應不識,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這些詞句多像她和歐陽亦宗的真實寫照啊。那麼,他們十年之後呢?是否也會不思量,自難忘。即使會,那也是因爲他恨她吧。難道他們之間,就只剩下彼此眼中濃烈的恨意了嗎?思及此,雙眸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兩行清淚,順着流錦的臉滑了下來,墜落到緊咬得下脣,暈染出一片濃濃的苦澀,直達心底……
五年,答應他再呆在王府五年,甘願做他最最低賤的奴,默默承受着他加負的種種折磨和侮辱。只是爲了還他歐陽亦宗的債,償他最愛女人的情。而他,就連最後的溫潤和善良,都不削再僞裝。柴房,地牢,他們曾經夜夜相擁的大牀,都已成爲她揮之不去的夢魘……那些過往,就像一場瑰麗而甜蜜的夢,被他無情的驟然驚醒,隨之,眼睜睜看着她曾經冰冷,後來被他捂熱的心,直直墜入無底深淵,破碎,消逝……
想她應是活該吧,誰讓她滿心期盼他的愛,誰讓她害的他最愛的女人,失去了五年的生命呢,而她無奈的背叛,打亂了他精心設計的謀劃,讓他失去了走近皇位的最佳契機,更害的他最好的兄弟爲他慘死。所以,就五年吧,愛已逝,恨未消,他們註定還要繼續糾纏牽扯。五年之後,她就再也不欠他什麼了。到時,她就要將他從已殘缺的心中驅逐,徹底驅逐……
深夜,清風吹送,彎月依舊孤單的掛在半空,遠方的天幕,稀蘇的幾顆星星,調皮的眨着眼睛。天地都醉在這朦朧的夜色中。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流錦的牀前,被清幽的月光扯得更加修長。歐陽亦宗癡癡地看着流錦,擡起一手,把她受傷的手指放在脣邊,輕輕啄吻,一手輕撫她因沉睡而些許酡紅的小臉,星目中盛滿了不自知的溫柔與深情。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錦兒,難道我們之間,真的成爲一個死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