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章 請願
崔氏一看到宋天慧，急忙把她拉着上下查看了一遍，這才摟着她哭起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宋天慧怕崔氏哭傷了身子，急忙拍拍她的後背說：“娘，我就是過去解釋了一下，你看你哭成淚人了，小平安都笑話你了。”
一旁躺在小搖籃裡的平安很給面子的咯咯笑了兩聲，這下把大家都逗笑了，李大娘也勸道：“兒子都回來了，你還哭啥，快擦了眼淚，別讓孩子們笑話了。”
宋彩雲和宋秀月都笑起來，又拉着宋天慧詢問上堂的事情，宋天慧就一五一十的跟她們講了。
“娘，大人後來追問，我就只好講了實情，說了我是女娃的事。”宋天慧末了無奈的說道。
崔氏先是心裡一緊，但緊接着她覺得好像放下了千斤重的擔子一樣，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她之前一直被這件事壓着，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宋天慧，也害怕事情敗露了對家裡、對宋天慧都不好，可這一刻，真相終於講出來了，她發到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宋秀月和宋彩雲還沒什麼，李大娘卻驚的差點掉了下巴，把宋天慧上下反覆看了好幾遍，就差沒脫光衣服檢查了，半晌她纔回過神來，說：“媽呀，我一點都沒看出來，慧哥兒你、你真是女娃？”
宋天慧覺得好笑，點點頭說：“真是女娃，只是當男娃養了。”
“我待會跟你大伯和子涵講講，他們肯定都不相信。”李大娘笑着說。
宋秀月皺了皺眉頭，問：“那大人沒說啥？”她在鎮上待的久了，對衙門裡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立即想到這事不會這麼簡單就過去了。
宋天慧原本不想立即就跟家裡講，怕崔氏又難過，可是縣令大人馬上要貼告示出去了。她不講崔氏也會知道，與其讓崔氏從別人嘴裡得知這個消息，再添油加醋一番，倒不如她自己講的好。
“我跟大人解釋了咱家是無奈，他只說要處罰，但會從輕發落。”
崔氏一聽又急了，拽着宋天慧的胳膊問：“怎麼發落？你趕緊說說。”
宋天慧費了老大勁才從崔氏的雙手中拽出了胳膊，笑着說：“縣令夫人幫我求情了，也沒啥大事，就是打十板子。還有就是要當衆公佈一下，然後當衆施刑。”
“那咋行！這事是我犯下的錯，咋能落你身上。你一個女娃子咋能當衆捱打哪？我這就去求大人，這十板子該打在我身上，就是二十板子也得我來挨！”崔氏說着就要往門外走，宋秀月和急忙拉住了她。
“慧哥兒她娘，你別衝動。大人哪裡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宋秀月勸道。
宋天慧也攔住崔氏，大聲說：“娘，你就別擔心了，大人懲罰我並非怪假冒男娃，而是我欺上瞞下，以女兒身去做求雨童子。他當衆打我也是要給十里八村的鄉親一個交待，犯錯的是童子，你去捱打算什麼？這誰也說不過去！”
她緩了緩語氣。說：“這事也怪我當時非要爭口氣去做童子，跟娘你沒關係。”
崔氏搖頭，“你也是爲了家裡，也爲了我們不被欺負。”
宋天慧攬了她的肩膀，繼續說：“打板子的事情我都打典好了。不會受啥傷，娘你可千萬別去衙門鬧。不然大人一不高興，打的更多就麻煩了。”她只好這樣嚇嚇崔氏，免得崔氏非要去替她受刑。
“可是、可是你一個女娃子，當衆被打板子咋行哪？這、這以後可咋辦哪？”崔氏說着又要哭了。
宋彩雲她們都跟着勸崔氏，宋天慧就說：“反正我還是小娃子，也沒啥大不了，時間久了大家也都忘了，娘你不就擔心我以後嫁人成問題嗎？不用怕，等咱家有錢了，我嫁人還是咱挑着選了，還用在意這點事情？”
這個時代的小姑娘就是再大膽，也極少直接當衆說自己嫁人的事情，更別說像宋天慧這般大膽的說自己挑着選了，她的話有些離經叛道，可說的卻極爲自然，不摻雜半點矯情的味道，就好像事情原本就該如此一般，讓聽得人有些目瞪口呆，卻又產生不了一絲厭惡的情緒。
這裡面宋秀月最爲潑辣，她半晌才大笑起來，“我們慧哥兒果然是當男娃養出來的，瞧瞧這氣魄，這纔是女中豪傑哪！”
李大娘也跟着誇宋天慧，崔氏這纔好過一些，也沒了之前那麼激動，只是情緒有些低落。
宋天慧見她似乎不死心，還想着怎樣幫她不挨板子，她就說：“娘，大人說了，這事必須給大夥一個交待，他當衆打我也是爲了我好，要是不這樣處置，肯定有人不服，再被有心之人煽動了，搞到上面去，搞不好我會受到更重的懲罰。大人現在這樣一嚴懲，其實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就是有人想找茬，也鬧騰不起來了。”
崔氏不是笨人，這樣一說也想到了可能發生的嚴重後果，立即不再多說，只是唉聲嘆氣了半天。
說完這些宋天慧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剛好大傢伙都沒說話，那咕咕叫的聲音非常清楚，愣是讓幾個人都聽到了，崔氏這才反應過來，“慧哥兒你還沒吃飯哪，娘這就去給你做碗麻辣粉。”說完風一樣的離開了。
李大娘起身告辭，說是要回家看看，宋秀月則是留下來跟宋天慧她們又聊了一陣子才走。
話說李大娘一回家，就把宋天慧是女娃的事情告訴李大伯了，李子涵之前去衙門打聽宋天慧的消息了，還沒回家，李大娘就笑着趕緊跟自己小子講了，想看看李子涵驚訝的樣子。
她捂嘴笑，剛剛老伴那驚的下巴都要掉了，她可是逗壞了。
其實李子涵已經知道了，他在衙門外打聽到宋天慧已經離開了，正準備回家，就看到衙門外在貼告示，他度過學堂，看告示不成問題，他就隨便掃了一眼，卻把他震住了。
李子涵狠命的揉了揉眼睛，他以爲自己眼花了，看錯了，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沒錯！是說宋天慧假冒男兒身做了求雨童子，原來慧哥兒是女娃！
他說不出爲什麼，只覺得心裡一陣狂喜，他都不明白，宋天慧是女娃他爲什麼要狂喜。他快步往回家走，腦子裡卻是亂亂的，突然，他想到了小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之前他還擔心自己有毛病的，現在慧哥兒不是男娃，不是好事嗎？可是她才十歲啊，他怎麼會對她存了那種心思？
李子涵是個青澀少年，雖然個頭大了些，人壯了些，但他實在沒有戀愛經驗，只覺得自己這樣不合適，挺奇怪的，人家都喜歡的是“淑女”，也就是別人家的大姑娘，哪有喜歡小女娃的道理？
最後他想明白了，或許是慧哥兒說話、做事利落，就好像大人一般，他一直沒把她當十歲的娃子看吧。
直到走到巷子口，李子涵纔想起一件事，剛剛告示上說三天後要當衆打宋天慧的板子，總共打十板子。雖然十板子不多，可是宋天慧那小身板受的了嗎？他突然想到之前抓過宋天慧那細細的腳脖子，臉上不由燙了起來……
不行，他不能就這麼不聞不問，他一定要出一份力！
宋天慧在家裡正合計着該準備些什麼，比如褲子裡面縫個棉墊子，保護住屁股，腰那裡也得縫，免得有人打不準打了腰，她可不想以後有啥毛病。另外就是打點下衙門裡的官差了，她私下去找馬友文就行了。
她不知道另一邊，李子涵已經在爲她忙碌起來了。
李子涵在學堂裡讀書不好，但卻記得一些故事，尤其是行俠仗義的事情，所以他記得曾經有這麼個故事，有個清官被人冤枉要砍頭，民衆就出來爲了請願，呈上去一本萬民請願書，最後那位清官不但沒被砍頭，還因此被重新查了案件，洗清了冤屈。
他雖然弄不到萬民請願書，但是他可以找鎮上的百姓幫忙，幫宋天慧請願，讓她免受責罰，雖然達不到一萬人那麼多，找個幾百人應該是可以的，再說了，宋天慧是打板子，跟殺頭可不是一回事。
李子涵一想好就去做了，連家門都沒進，立即去找了他朋友小胖，讓小胖幫忙寫了一份請願書，羅小胖文采好，很快就寫了出來，但是羅小胖有些狐疑的看着李子涵問：“子涵，你確定你真要這麼做？”
李子涵重重的點了點頭，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慧哥兒是在求雨節上救的我爹，要是她沒當童子，當日恐怕也有救我爹的人了，所以她有事我是一定要幫的！”
“知道你講義氣，也罷，我就幫你一起吧。”羅小胖覺得才十板子，不用這樣大費周章，但看李子涵很堅持，也沒再多說什麼。
兩天後，李子涵竟然遊說了不少人，不但有攤子附近做生意的，也有宋家攤子的常客們，甚至還有他在鎮上的一羣朋友，已經一些來趕緊的外村人，滿打滿算竟然有四百人之多，會寫字的人就在請願書上寫了名字，不會寫字的就請李子涵帶筆，然後在上面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