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和玉翎奉命去青峰書院“迎”回三叔祖,是小卿的主意。小卿其實是怕三叔祖有什麼閃失,也怕三叔祖突然到大明湖,讓大家措手不及。
小卿從師父和龍玉大師伯的言談中,猜測這位三叔祖的性子怕是像□□師爺傅懷,若是一個侍奉不周,大明湖的板子沒準又得揮舞個昏天暗地。
而且師父明顯是擔心三叔祖的安危的,卻又只帶着新六叔、七叔回來,必定也是不敢違背三叔祖的命令。
紫裳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各種鬼魅伎倆防不勝防,若是三叔祖真有個閃失或是落入紫裳手中,師父和傅家必定投鼠忌器,只怕對付紫裳一宮的事情就更麻煩。
小卿這些心思閃念,便令燕月和玉翎去接應。一是兩人武功好,就是不敵紫裳,總可自保。
另一個原因,就是龍玉大師伯來了,不僅玉翎動輒得咎,其他人也難免跟着吃鍋烙,燕月本就是找抽沒夠的性子,又曾對新來的龍錯小叔不敬,分分鐘都可能惹了什麼禍事出來難以收場。
所以,將這兩個不省心的派出去,一是免了在家裡招惹麻煩,二,若是運氣好,與三叔祖投契,就算領了御賜的護身符,板子再下來時,多多少少能有個躲避的地方。
若是運氣不好,兩個蠢東西直接擄了三叔祖的虎鬚,捱上一頓兩頓胖揍,也沒什麼,反正兩人捱打都是早晚的事兒,也不差多這一頓半頓的了。
燕月和玉翎領命,回房裡簡單收拾了,就起程上路。
出了傅家大門,燕月問玉翎,若是路上見到三叔祖,可認得出來?
玉翎笑道:“聽說五叔長得極似三叔祖,新來的龍悔和龍錯小叔又是三叔祖之子,總該有幾分相像。”
燕月伸手敲了玉翎一下道:“就你這樣的認法,若是鬧出笑話來,我們兩個以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燕月提議先去趟抱龍山莊,請三叔龍晴畫一張三叔祖的畫像,這樣比較把握。
玉翎當然是遵從師兄之命。燕月身形一閃,已經沖天而去。玉翎不由高興,身形一閃,直追燕月。兩人趁着凌晨人煙稀少,比起輕功來了。
其實這只是第一步,玉翎和燕月都是同樣的心思,難得這次出門,沒有師兄在旁側“虎視眈眈”,實在該先找個避人的地方,仔細切磋一番纔是。
燕月身形似一縷淡藍色的輕煙,掠過草地、樹梢、溪水,簡直像仙人一樣,
玉翎也是如此,只是他身上的斷水劍,雖是用了黑金劍鞘包裹,在玉翎提升功力時,依舊會耀出一道金芒,如龍盤繞,便在這淡藍色的輕煙中,折射出一抹龍騰般的金黃,更是晃眼。
傅青峰盤膝坐在山頂,看太陽破霧而出,感天地之靈氣,萬物靜寂而有生,風和日麗,美景無邊。
“追上了。”玉翎身形閃到山腳之下,眼瞧追到燕月身邊,不由笑道。
“不一定哦。”燕月身形忽然沖天而起,直往峰頂掠去。
玉翎也不怠慢,身形亦是凌空而上。
傅青峰正想仰頭呼吸一下這清新的山風,便見兩條人影直射面門。
傅青峰只是微錯愕之間,兩條人影幾乎是擦着他的頭頂倏然飄過,不曾有半秒停留。
傅青峰也只是在轉瞬之間,身形已起,輕喝道:“給我站住!”
燕月和玉翎衝上山頂,驟見有人,都是微緩了□形。
這座上峰名抱龍山,山腰處即爲抱龍山莊。只是山北陡峭,岩石嶙峋,無路攀登,不要說觀風看景之人,就是慣於在飛檐峭壁上採芝的人,都不會光顧。
山南則有山路蜿蜒山間,可供人遊覽、翻越。但是必定要繞上一段路程。燕月和玉翎當然不會去繞那個遠,而是直接自山北縱躍而上。
兩人都想不到此時山上竟會有人。這人必定也是個輕功高絕的武林人,到抱龍山頂作甚?
這些念頭只是一閃之間,兩人已經先後躍了過去。畢竟還是比賽輕功要緊。燕月可不想讓玉翎追上,玉翎則是一心想要追上師兄。
所以,兩人身形只是緩了一下,立刻又化作兩道輕煙,往山下掠去。
傅青峰的喝聲出口,兩人早沒了蹤影。
傅青峰心中不由驚疑,看身形,只是兩個少年人,輕功就有如此非凡的成就,莫非也是紫裳的人?
他自青峰書院追蹤紫裳到此,又一次失去了紫裳的蹤跡。傅青峰很有些懊惱,偏又無可奈何。
紫裳不是普通人,傅青峰懷疑她是一隻修煉成形的什麼妖精。本來他是完全不信鬼神妖狐的,但這幾年和紫裳的較量中,紫裳已經用不可爭辯的事實無數次刷新了傅青峰的認知,讓他知道這世界真得很神奇,一切皆有可能。
傅青峰已是追着燕月、玉翎而去。他身法極快,再次爆喝一聲“站住”時,手中銅錢已斬向燕月、玉翎腿彎。
燕月、玉翎想不到追來的這個人,不僅輕功好,暗器手法也如此奇妙,甚至,暗器用的也和燕月一樣。
燕月身形一轉,伸手握住一枚銅錢,飄身落地。玉翎亦是同樣身法,握了銅錢看傅青峰。
好帥的兩個小子。傅青峰心底不由喝彩。竟能接住我發的暗器,身法還如此曼妙,難得,難得。
“真的是銅錢?”燕月對玉翎笑道,說着話,將銅錢收入囊中。
玉翎也微微一笑,學着燕月的樣子將銅錢收了起來。
兩人平素被老大剋扣得緊,常是一文不名。就是這趟出“差”,去喜伯那裡領“差旅費”,也只有師父批准的“一半”。
喜伯看着兩個小孩兒的苦瓜臉,又是同情又是無奈:“這是你們大師兄吩咐的,要扣下一半做抵押的。”
小卿的意思是,這兩個蠢東西出門,基本可以確定或大或小的會捅了簍子回來,罰金就先收了,免得還要記賬。
燕月嘆氣,老大這算盤,總是打得嘩嘩響,可憐師弟了,出那麼遠的門,路上也不富裕。
如今平白有人送了兩枚銅錢,自然要收起來,總可再添幾個小菜。
傅青峰也沒想到這兩個小子的第一件事情是做這個,不由鬱悶,怎麼有比我還窮的。
“這位老人家,有什麼事?”燕月拿了人家的錢,立刻笑得彬彬有禮。
只是他這含笑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傅青峰鼻子氣歪了。
傅青峰還不到四十週歲,正是一個男人生命中的黃金時期。尤其是像他這樣帥,武功這樣高的男子。
僅憑他玉樹臨風的背影,足可分分鐘秒殺大叔控的少女,閱歷略深的熟女,和各種不甘寂寞的中老年婦女。
但是傅青峰生氣的還不是這樣事,他生氣的是燕月明知故問的口氣,和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們踩着我的頭頂飛過去了,還問我什麼事兒?合着你們是沒事了,老子活四十年了,還沒誰敢在老子頭上飛來飛去呢。
玉翎見傅青峰沒有回話,冷聲道:“你在抱龍山上,意欲何爲?”
傅青峰冷冷地回道:“我在哪裡,要做什麼,輪得到你來問嗎?”
燕月仔細看了看傅青峰,覺得他的武功身法很熟悉,雖然如今鬍子拉茬的一張臉,看不太清晰,但是這頎長的身材,威嚴的氣勢,如朗月般的雙眸,莫非,那麼巧是三叔祖?
“玉翎。”燕月給玉翎遞眼色。
玉翎誤會了。他以爲燕月師兄的意思是,這個老頭一定有問題,自己和燕月師兄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宜和他多費脣舌,浪費時間,拿下送交抱龍山莊,請玉麒師兄審問就是。
尤其是傅青峰這最後一句“輪得到輪不到的”語氣,分明就是江湖人要架樑子鬥毆的前奏。
玉翎俊面微寒:“本來看你年紀一把,纔對你如此客氣禮遇,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別怪我無禮了。”
傅青峰冷冷一笑:“很好,我倒想看看你這小娃娃的本事,如此狂妄自大,目無尊長!”
玉翎擡手就是一掌,“玉翎不可無禮。”燕月忙攔。
“師兄?”玉翎停手,難道燕月師兄也看出這老頭武功不弱,想要親自出手?
燕月攔下玉翎,對傅青峰抱拳道:“舍弟言語得罪之處,還請這位前輩海涵。不知可否請教前輩的高姓大名,再做計較?”
傅青峰可不理他這一套:“想要知道我的姓名,先打贏了我再說吧。你們兩個,一起上吧,免得將來傳出去,讓人說我以大欺小。”
傅青峰一心要教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粗魯貪財的小子,根本不理燕月想要求和的茬。
“兩人一起上”的話,也成功激怒了燕月。燕月不由一笑,這老頭倒是比我還狂妄三分呢。
傅龍城到時,龍璧已經領着子庭趕到。龍晴已經完成了滴血認親的工作。
仙兒和子庭確實是血親。
但是奇怪的是,仙兒和鐵靈也是血親。但是子庭和鐵靈卻不是。
龍晴覺得自己所驗不會有錯,但是向大哥稟報時,依舊是忐忑難安。
仙兒和子庭分別被關在抱龍山莊石室中。大堂上,除了龍城、龍晴,便還有龍璧、龍羽和子庭。
堂外,玉麒玉麟和燕文燕傑侍立。
子庭給大哥見禮,龍城只說了兩個字:“跪着。”
子庭乖乖跪在堂上,不發一言。
龍城略沉思。
龍城忽然想到鈴鐺的事情。
耶律花舞怎麼會把鈴鐺給龍玉。雖說是龍玉取自耶律花舞手上,若是她不是有心要給龍玉,龍玉如何能拿得着?
“玉麒去吩咐玉翎過來。”龍城吩咐堂外侍立的弟子,然後吩咐龍璧去準備家法。
子庭聽見家法兩字,便是哆嗦,惴惴不安的偷偷看了一眼大哥的臉色,又低下頭去。
燕文、燕傑按龍璧的吩咐,將抱龍山莊常用的家法擺上來。一根粗柄的牛皮鞭子,和紅木的條凳。
龍城當然氣怒子庭。果真是應了當日太后所說,子庭如今越發沒有方寸,竟是寧可要佳人,不要江山了。
“你爲兒女私情,棄大義於不顧,肆意妄爲,便是皇上也不想當了?”龍城握了鞭子,鞭稍指子庭:“你不想當皇帝,就不用當。只是你依舊還是傅家弟子,今兒個,我就再重新教教你傅家弟子的規矩!”
作者有話要說:劇場版:
傅青峰怒:你們從我頭頂飛過去,屁都沒放一個,還問我有什麼事?
燕月和玉翎不解:本來從你頭頂飛過去就是我們的不對了,難道還要放屁嗎?
傅青峰更怒:放屁?!我是讓你們放屁嗎?我是讓你們道歉,道歉,道歉!
燕月和玉翎恍然:三叔祖說話真深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