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牧老對還只是個及笄少女的綠姬並沒有給予多少關注，這倒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年紀大了，心力有限，覺得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共事，到時候再認識一番也不麻煩。
不過現在，聽了越蒙和蒼悅彌兩人的話，結合綠姬的術能和之前的一面之緣對方給自己留下的印象，牧老對綠姬倒是多了幾分好感。
像她這樣經歷過大半生勾心鬥角的老人，對心思複雜的人早已經厭煩了，對猜人心思更是老膩味，早年欣賞的那類又手段有心思的人不再看在眼裡了。
年紀大了，總會變得憊懶，不願再應付那些心裡九繞十八彎的人，反而喜歡和心思簡單的人相處，到底輕鬆。
於是，等到蒼純在玉落園見到牧老時，就發現這位老奶奶看自己的目光和善得不可思議。
“阿孃？”她疑惑地看向越蒙。
“別怕。”牧老以爲她是被她突然的到訪嚇到了，開口道：“我今天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接收到阿孃安撫的眼神，蒼純垂眸行了個襝衽之禮，吩咐千樹待客，便將三人帶到了堂屋。
入座後，千樹麻利地上了茶，知道這樣的誠不該自己旁聽，安靜地退了下去。
“你的情況蒼相和越相已經和我說了。”說這話的時候，牧老一直觀察着蒼純的神情，見她並沒有露出驚慌，仍舊是一副平靜從容的樣子，眼底不由劃過一絲滿意。
她雖喜歡心思簡單的人，但不代表她喜歡無能的人。
蒼純看了眼牧老，點了點頭，“嗯。”卻沒有下文了。
牧老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還真是。比她事先以爲的還要不愛說話。
她只好自力更生，“我想問一下，綠之彩的改造效率有多大。”
頓了頓，“這樣說吧，到如今爲止，你一共改造了多少動植物？”
綠姬的術能固然神奇，但若是一兩年才能改造成功一種動植物，就如同雞肋，沒有太大意義。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
“很多。”看着牧老眼中的期待。蒼純心中一動，“你跟我來。”
蒼純將三人帶到後院的空地，揮手間。將數百種術能動植物從空間中移了出來。
周圍的空間一下子被填滿，包括越蒙和蒼悅彌的三人都驚了，牧老看着腳下那盆有着奇怪粉紅色條紋的艾暉草，皺了皺眉問道：“只有這些？”
她並沒有問這些動植物蒼純是從哪兒取出來的，只將之當做是蒼純術能的輔助能力。這類情況雖然少見，但並不是沒有，就像有些空間術能師有一個絕對安全的空間隙縫供自己躲藏，還有一些能力特殊的術能師也會擁有一個獨屬於個人的空間
賭對了！
她剛剛也是想到了當時的雲老，一時衝動才直接在她們外人面前使用了空間。
蒼純心裡一鬆，臉上也有了笑意。淡淡道：“這裡放不下。”
牧老眼睛一亮，“還有多少。”
“眼前這些的……一百倍？”蒼純不太確定地道。
這些年，她自己買的。旁人送的，加起來並不是個小數目，加上空間中原有的，她自己有一直不遺餘力地發揮着綠之彩的功用，這些年來。改造成功的術能動植物早已經數不勝數了。
牧老正要高興，畢竟這個數目已經不小了。等待綠姬的修爲上去，效率只會呈幾何倍增長，卻聽蒼純有些遲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應該不止，或許是一千倍一萬倍？”
牧老一怔，有些被她弄迷糊了，“到底是多少？”
“我記不清了。”蒼純面色爲難，絞盡腦汁想了會道：“這些年阿孃和姆媽給我送來的動植物基本都改造成術能動植物了，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收集到了一些動植物，不比姆媽和阿孃給我的少，也差不多都改造成功了。”
她其實還是往保守方面說的，畢竟，總要給自己留些餘地，或者說底牌。
聞言，牧老看向了越蒙和蒼悅彌，只見兩人一臉吃驚，越蒙理了理表情解釋道：“我吩咐下去了，整個越氏商會，一旦有商隊發現了新奇的動植物，就都會給小純送來，每個月總有上百種。”
她的話其實也是有保留了，也是抱着和蒼純相同的心思。
蒼悅彌緊跟着道：“小純要的並不限於兇獸和天材地寶，因此，我託了各地的下屬幫我留意，天南地北的，每個月也有不少送來。”
看出越蒙的用意，她也跟着有樣學樣，將數量很是打了一番折扣。
“我還有一個疑問。”牧老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這些被你改造的動植物會不會反噬你？”
“不會。”蒼純搖了搖頭，“我不一定是它們的主人，卻一定是它們的第一守護對象，我的命令它們通常也不會違背。”
牧老聞言倒抽了一口氣，這是什麼概念！？
待到強大起來後，眼前的少女手中握着的，會是一支多麼強大而可怕的軍團？
說實話，牧老心中一瞬間是生出忌憚和殺意的，畢竟，擁有這樣的力量，綠姬的心性若是出現偏差，便是顛覆整個西蒼都有可能。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這位綠姬的性子，若是那樣的人，應該是能讓人放心的吧。
雖然還有些猶疑，但與外邦的大戰即將到來，比起那出現機率渺茫的危害，綠姬能給西蒼帶來的好處更讓人割捨不下。
一直留意着牧老表情的越蒙和蒼悅彌對視一眼，緊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牧老原本還想問一下綠之彩對普通孩子的有效性，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到底沒有提，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你們是怎麼個打算？”離開玉落園的路上，牧老看向越蒙和蒼悅彌問道。
兩人知道她是在問關於綠之彩能將普通孩子改造成術能師的事情，越蒙想都沒想就說出自己的決定：“這事不能公佈。”
“爲什麼？”牧老能猜到她們的顧慮，但還是問道。
“你忘了外邦那些人了？連我們都不確定綠之彩是否對外邦的孩子有效，他們對術能天賦一向垂涎三尺，聽到消息，能不產生妄想？”越蒙避開身邊人可能會有的反應，轉移矛盾道。
牧老皺了皺眉，活到她這個年紀，坐到她這個位置，即便有私心也很有限了。原本，她是打算勸說她們公開綠姬的術能，讓更多普通孩子受益的。當然，人老成精，她自然知道這樣會造成的後果，也已經想好了一系列對綠姬的保護手段。但現在聽到越蒙這樣說，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說得在理，但爲什麼不只在西蒼範圍內公佈？”她還是提出異議道。
“你覺得可能嗎？”蒼悅彌嘴角勾起一個譏誚的笑容，“彩色毛都摸到祁連山脈了，我們卻根本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牧老一噎，覺得自己有些失策，“但也不能就這麼保密下去啊，這樣要耽誤多少孩子？”
“牧老你不要弄錯，即便我們小純願意用綠之彩幫助那些普通孩子成爲術能師，那也是她好心，她們就要一輩子記着這個情分，而不是視作當然。”
雖然首相的地位比之宿老只高不低，但一直以來，因爲牧老的年紀，越蒙出於尊重從沒有對她說過這般強硬的話。
牧老一呆，不過她爲人豁達，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抱歉道：“是我失言，但同爲西蒼的中流砥柱，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外邦那些槍炮對術能師都有威脅，普通人在他們面前，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短時間內，各種條件所限，我們是無法像他們那樣研究製造出普通人能使用的槍炮的。原本，我們的計劃是以防守爲主，成功的希望在於消耗毀滅外邦的槍炮。但我們都清楚，這是無奈之下的下下策，這個計劃便是成功，普通軍士的傷亡可想而知。但是，綠之彩給了我們一個新的選擇，只有強大自身才能避免被傷害。”
“太晚了。”越蒙搖了搖頭，“若是小純早個五十年出生，你說的方法可能湊效，但現在……只能說杯水車薪。”
“而且，與其指望這些，還不如想法子破壞更多外邦後方的裝備。”旁邊的蒼悅彌開口道。
爲了女兒，越蒙也沒有和她唱反調，開口附和道：“沒錯，比起你說的那些，我更希望過幾年小純潛入外邦摧毀更多槍炮裝備。想想吧，帶着那樣一個特殊的軍團，小純能夠毀滅多少槍炮，能夠從外邦的森林中弄到多少能夠作爲戰略後勤的天材地寶？”
“你們還打算讓綠姬冒險去外邦？”
“當然，顯然她符合出境歷練的要求，不經歷風雨，以後又怎能獨當一面？”蒼悅彌神色堅定道。
“可……”理智上被說服了，心理上，牧老卻還有些糾結，“綠姬有着那般強大的綠之彩術能，難道就這樣閒置？”
她的表情就如同在斥責兩人“暴殄天物”。
越蒙和蒼悅彌對視一眼，紛紛露出了爲難之色。
見她們這個表情，牧老心中一亮，好像有戲？